第七章 秘密消息
再另一邊,劉大炮稀里糊塗的收禮的這樣的舉動,自然不可能只讓尚之賢與劉進忠兩個人腦補。
沈、鄧二人歡天喜地,自以為找到了靠山自不必說,府內通判,同知,推官,以及各房經理自然也是要層層開會,各敘己見的,而這其中,又尤以通判與同知這兩人最為重要。
而此時,歷來不和的兩個人也是破天荒的坐在了一起飲起了茶來。
通判錢江是個瘦高個子的中年男人,捋着自己下巴上的一小撮山羊鬍道:“王兄,如今太守可是上任都已經八天了,這府衙中的事物,也一直都是你我二人在代為處理,咱們這些做下屬的,於情於理,咱們是不是都應該去探望一番這個病情?”(古時一般下級將知府叫太守)
同知王平就相對直率粗豪得多,也不是正經科舉的出身,向來對這錢江是看不慣的,當即嘲諷道:“太守有個屁的病,今早上夫人叫床的聲音前衙的衙役都能聽得見,我就不信你收不到這個消息,眼下他既然收了沈、鄧二人的禮,分明是要與五公子打擂台的了,你想要送禮站隊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何必非拉着我?”
“王兄這麼說,是打定了主意不去了?”
“我就是不去了,他一個外地來的太守又能如何?錢兄,你我二人說白了都是本地的地頭蛇,太守與公子的這盤棋,那是通着天的,你我就這麼卷將進去又有個屁用,相反,就潮州的這麼一畝三分地,不管是朝廷要自己管還是交給平南王管,難道還能脫離咱們不成?”
“王兄以為,新太守初來乍到,就非得依靠咱們來處理州中事物么?”
“不然呢?”
“看來王兄這個地頭蛇,消息也還是並不如何靈通啊。”
“哦?那你又聽到了什麼消息?”
“王兄啊,這八天裏,太守大人固然是大門不出二門沒邁,一直躺在床上裝病,可他的那個師爺,這八天裏可是一刻也沒閑着啊,你可知道他都幹了什麼?”
“無非是買些傭人,使喚丫頭小廝,以及熟悉本地政務之類的常規事物,還能有些什麼?”
“看來王兄的消息,果然是不靈啊,我聽說,他那個師爺除了做了這些常規的公務之外,還特意連夜去了一趟豐順縣的胡家,連夜入贅到了這個胡家之中,娶的是胡家家主胡萬千的三閨女,連家譜都入了。”
“胡家!這胡家是咱們潮州本地大姓,族人數萬不止,這,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可能不知道。而且那胡萬千的三閨女那不是一個寡婦么?還帶個孩子,入贅?”
“所以這才是此事的嚴重之處啊,你想想,終身大事,如此的急迫,據說連媒婆和一應禮聘全都沒有,當天提親當天就成了婚,當天就讓那孩子管他叫了爹!最關鍵的是,此事如此之大,卻是秘密而為,我不說,連你都不知道,恐怕此事若我不說,這潮州城也沒幾個人知道,你說,這是為什麼?”
“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那吳順天雖然沒有功名在身,但畢竟到底也算得上是咱們官面上的人物,未來想必也定是要有一番前程的,入贅娶一帶着孩子的寡婦,他圖什麼?”
“圖什麼?當然是為了讓咱們這位太守大人可以隨心所欲的在此執政啊,王兄,潮州這地方不比其他,下面的縣裏,鄉里尤重宗族鄉鄰,簡而言之就是抱團排外,比其他地方要團結得多,這,也是咱們兩個身為本地地頭蛇能在這官場之上順風順水的原因所在吧?”
“所以他這剛一上任,就讓自己的師爺入贅到咱們本地的第一豪族之家中,就是為了跳過咱們兩個?這……何至於此啊!”
“老靖南王剛剛退位不久,耿精忠剛繼王位位置並不如何穩固,平南王畢竟也已經是七十歲的高齡,我聽到風,說是他老人家希望可以回遼東老家落葉歸根,恐怕這閩粵兩省不日間必然變天,朝廷與這三藩之間,說不得,要有一場角力了,王兄以為,朝廷當從何處入手來破此三藩同氣連枝之局呢?”
“潮州?”
“十之八九,咱們這是被卷進這盤逐鹿天下的棋局之中了啊,這位新來的太守着實是非同凡響,你我若是表現得不懂事兒,恐怕,真就要被一腳踢開了。”
“原來如此,多謝錢兄將如此重要的消息告知於我,只是……你我之間素來不和,這本是無需諱言之事,為何錢兄有了這樣的消息卻還想着拉兄弟這一把?”
“王兄啊,雖說是有句話叫做強龍不壓地頭蛇,但若這來的真的是一條過江猛龍,區區小蛇,又能徒之奈何啊?你我昔日之爭,說到底都是為了營營小利,咱們現在面臨的,可是真正左右天下的大棋,你我若是綁在一塊,或許還能在這棋盤之上有那麼些許分量,若是分開,誰還拿咱當一盤菜?”
“錢兄看好太守?”
“我是看好朝廷,看好當今聖上。畢竟……諾大的一個大明在這八旗鐵蹄之下都宛如摧枯拉朽一般的沒了,憑這區區三藩,何以與清軍分庭抗禮啊!”
王平聞言,略有一些猶豫,道:“可是不管怎麼說,這三藩畢竟都還是漢人啊。”
錢江聞言面色一變:“王兄,你可不要說胡話,做糊塗事啊。”
王平面有不甘之色地道:“是我一時糊塗,說錯了話了。”
“退一萬步說,三藩,還算是漢人么?這是三個全天下最大的漢奸啊!”
“嗯。你說的對,三藩確實都是漢奸,愛吧~為今之計,為了家族存續,為了妻兒老小,卻也只能如此了,明日,我便與你一道準備了禮品,去看望太守大人吧。”
錢江笑而不語,與之端起茶杯來推杯換盞不休,心裏卻是已經微微計上了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