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兕子的天譴(二)
第267章兕子的天譴(二)
即使是在江家大張旗鼓給晉陽公主慶生,整座城的大部分人還都沉浸酣暢睡眠中沒有醒過來的狀態,有些勤快的人,便已經爬了起來,為他們的事業忙碌着,公主還是皇帝對他們來說是金鋤頭還是銀窩窩並不重要。
有人正趁着街的人少車少,匆匆的拉着貨,鋪向潭州城裏的各個地方。
有人意料到了公主的慶生會,可能會產生大量的需求,正急急的跑向了那些倉庫,想要在別人反應過來之前,就先敲定一大批能讓自己發財的貨物。
也有人,只是睡了不長時間,便從床上爬了起來,畏畏縮縮的跑到了街頭上,猴急的尋找着自己熟悉的商人,想先搞一批東西,回去好好的狂歡過一次之後,再上床睡覺。
更有一些人,本來就因為囊中羞澀,目光變得異常陰沉。
坐在了空蕩街頭的長椅上,看着逐漸活絡起來的城市,開始了新的一天。
……
在這個城市其他的幾個地方,也有很多人得到了從江府里剛傳出來的消息。。
無論是正乘飛舟從長安趕來的,還是那些想看公主是不是頭角崢嶸到,想一飛衝天的,以及那些穿梭在了黑影里,心裏已經生出了大鬧一場念頭的,同時鬆了一口氣,然後各自聯絡了自己的上頭,並向他們提出了自己的訴求:“天譴將至,亂世將從此開始。”
“現在你們也已經可以放心。”
“即便是能夠清理掉整個大唐陰溝里的大能,也無法對抗蒼天到怒火。”
“去吧,他既然表了態,那就可以做出最後的決定了。”
“如果江家願意,我們可以捨棄部分的利益,甚至是把他推上九五之尊的寶座也未嘗不可,只要他同意,回歸當年。”
“……”
而在整個大唐的地下世界,無數消息靈通的人,都在因為這一句話的傳開,而鬆了口氣時,某個邊塞城的邊緣,也正有幾個人有些無奈的搖着頭。
其中一個穿着獸皮的女孩,有些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道:“無趣,那位唐皇還沒動作。”
“還以為那位唐皇能做些什麼呢。”
“……”
有戴着斗笠的人笑道:“很正常啊,他又不是神經病,怎麼會為了女兒,放棄自己的大業。”
“不對……”
同樣也是在這時候,有人忽然一抬頭,驚道:“有什麼東西出現了?”
……
……
正叼着狗尾巴草看着來往的,拉着一車一車的貨,運向了各個城市,忽然之間,手掌變得無力,馬車猛得扎向了路邊,直接撞到了旁邊的大樹上,轉身都翻轉了過來。
“怎麼了?怎麼了?”
“……”
他身後車廂內的人又驚又怒,慌忙過來扶他:“發生什麼事了?”
但是在他的手,快要碰到這個馬車夫時,卻忽然間感覺到了不對。
只見那個馬車夫的瞳孔正在放大,變得一片虛無,身子緊緊的蜷起,縮成了一團,渾身上下,有如觸電一般,起了一層一層的顫慄,喉結滾動,有模糊不清的話從他嘴巴里傳了出來。
仔細聽去,才能夠聽到他在喊:“天……天怒了。”
“……”
“什麼意思?怎麼就天怒了?”
車廂上的人破口大罵著,下意識抬頭看去,天上一輪耀眼的太陽。
剛想回過身來拉他起來,居然之間,眼前變得一片黑暗。
他驚恐的抬頭,就看到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已不存在。
只有濃重的烏雲,徹底的將自己籠罩在了裏面,他又驚又急,抬頭向前看去。
卻只見看到,眼前的黑暗之中,有無數張怨恨的臉,出現在了黑暗裏。
這張臉,佔據了他幾乎全部的視野。
惡鬼一樣的目光,緩緩在他的身上掃過,讓他每一寸皮膚,都有種被刀刮的森涼感。
“李唐,我回來了……”
在目光之後,濃重的黑暗之中,有空洞而乾巴巴的聲音響了起來。
“聆聽蒼天到意志,死亡將降臨大唐,億萬生靈到怒火今天開始咆哮……”
“當然了,蒼天仁慈……”
那個機械般聲音慢慢說著,聲音一點一點的變大,並快速的充斥了他們的腦海,彷彿形成了迴音,一遍一遍的,在他們的大腦里回蕩着,填滿整個思維,形成了永遠無法磨滅的烙印:
“所以,我會給你們選擇生存的方式……”
“比如臣服於天,替天行道,又或者是攻破潭州城,血祭晉陽公主……”
“……”
“……”
街頭上,正打算和百姓進行交易的人,收起了攤位,漫無目的朝着江府走去。
瞳孔同時變大,理智在臉上褪去,渾身上下的汗液,一層一層的滾落了出來。
異常的無力感侵蝕全身,他慢慢蹲在了地上。
“替天行道,誅殺李賊……”
身體似乎徹底失去了控制,他們當著周圍人的面,口中喃喃重複着一句話。
肌肉都因為強烈的恐懼而徹底失控,音調怪異又拉長:
“天的怒火……”
“承受天的怒火吧……”
聲音越來越大,一聲聲重複的喊着時,眼睛,鼻涕,同時扭曲的掛在了臉上。
……
……
“你在做什麼?”
正在某個隱秘的房間裏,舒服的坐在了沙發上,品着由處子口摘炒制的靈茶,有條不紊的向對面的人講述着自己可以在這一次晉陽公主面對天譴中獲得什麼,手舞足蹈的描繪出一副由他們主宰天下的藍圖,忽然間,意識到了問題有些不對。
他對面的人已經連喝了十杯茶,還在不停到續水。
但他的眼睛卻一眨也不敢眨,只是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金主。
對方的瞳孔已經變得放到最大,空洞到了極點,讓人看着有種發毛的感覺,表情似哭似笑,用一種極細微的聲音喃喃自語着,語調極快,彷彿是重複的念誦着某個神秘的咒語:
“天譴已經降臨……”
“這是李唐多年殺戮的報應……”
“我們即將回歸盛世,主宰這些不聽話的兩腳羊……”
“……”
“什麼人在搞鬼?”
口若懸河的人反應極快,在感覺到了那種突如其來的毛骨悚然感時,忽然便已高高跳起,手掌順勢從腰間拔出了長劍,另一隻手拿出了珍貴的法器,直直的頂在了對面大金主的額頭上,沉聲道:“不論你是李唐到修士還是黑暗中的亡者,但敢與我為敵,都得死……”
在劍指了過來時,口中不停喃喃自語的人,聲音消失了。
正在這個拿劍的人微微鬆了口氣時,他忽然發現代言人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那雙眼睛的瞳孔不停放大,好像兩面鏡子。
鏡子深處,不知何時,居然出現了一張張充滿怨恨的臉,幽幽看着自己。
“唰!”
在那影子看到自己的瞬間,他心臟都幾乎停止。
“替天行道……”
也在這一霎,金主忽然厲聲大喝,瞳孔里的臉猛然放大,向著外面撲了出來。
在那影子放大到了極點時,居然直接形成了一團黑色的陰影,突兀的撲出了他的眼睛,在他的面前形成了一團黑色的潮水,張牙舞爪,如同一隻惡魔,向它發出了可怖的咆哮。
持劍的人幾乎毫無抵擋之能,便直接失去了戰鬥能力。
“誅殺李賊……”
他的手腕,瞬間成了一個光滑的斷面,手掌掉落在地,被黑暗吞噬。
就連落在了地上的劍,直接消融成了虛無。
“聆聽天道的意志……”
持劍的人臉上的恐懼開始消失,口中流着哈喇子,已經被同化,他的瞳孔中多出了一張充滿怨恨的臉。
……
……
同樣的變化,出現在了潭州城的各處。
不知有多少人,忽然變得瘋狂,眼睛深處,有怨恨在狂笑。
在很多人的眼中,天空中像是突然被罩上一層黑網,整個城市在一瞬間陷入黑暗之中。
咔哧咔哧……
漆黑如墨的四周傳來刺耳的摩擦聲,像是骨骼摩擦的聲音。
“呵呵呵呵……”
陰冷的怪笑不知從哪裏飄來,所有人的心頭就像被壓上了一塊巨石,無形的恐懼籠罩淹沒了他們的心臟,一種讓人顫慄到了極點,卻不可能暈眩過去的感覺,填滿了整片腦海。
“準備好了嗎?”
不知有多少渾渾噩噩的人,腦海深處,瞬間響起了一個聲音。
然後他們一下子變得獃滯,理智被怨恨所吞噬。
“啊!!!”
江府所在的街道上,有人正在高談闊論,毫不在意頭頂的天空已經被烏雲籠罩,猛得轉過頭去,就看到黑暗籠罩的大地上,街道到入口,一個個眼神冰冷,低喃着噪音的人,冷冷的向自己走了過來。
他們的手上拿着各式各樣到武器,身上散發著從高到低讓人恐懼的氣息,僅僅看一眼都會。
他的尖叫傳遍了整條街,但沒有人回應,他顫抖的跑進了自己的房間。
他感覺那群人就在他的身邊,目不轉睛到盯着他。
“滾!快滾!”
有人拚命拿着武器,向著陰暗的角度不停的攻擊,但眼前的臉卻越來越清晰。
無數張充滿怨恨的臉,帶着低語向他們靠近。
“你……你不是已經被我殺了嗎?”
“你們從地獄爬上來了嗎?”
“……”
更有人將手裏的武器扔到了一邊,抱着腦袋趴在地板上,號陶大哭:“啊爹阿爹……”
“我錯了……”
“……”
整個城市都像是在這烏雲下的黑暗中扭曲起來,潭州城裏,抬頭看過天空的人,眼中都被一張怨恨的臉所佔據,他們失去了理智,只知道替天行道,整齊的涌動着,前往他們的目的地,藏有晉陽公主的江府。
潭州城中,恐懼,不安,惶恐,負面的情緒在不斷上漲。
而在無數人腦海的深處,一張被無數怨恨構成的大臉,佔據了他們的心靈。
“顫抖吧……”
“悔過吧……”
“這是你們這群螻蟻要付出的代價……”
“呵呵呵呵呵……”
“凡人只能是仙的僕人,你們怎麼敢翻身做主……”
“去殺了那個被詛咒的人,或許蒼天能給你們一個當僕人的機會……”
“……”
而在潭州城,江飲溪看到了這種變化,因為早有準備的緣故,那充滿怨恨的烏雲並沒有影響到江府,本來他還以為就是渡個劫,現在才有了那麼一些挑戰性,一人戰一城想想就覺得這天必須得死。
兕子待在房間種,燈火通明,被江夫人人他們保護的好好的,在房間的中心,有一個巨大的蛋糕,今天的兕子,就是這裏最尊貴的人,一個可愛的公主,雖然她本來就是公主。
兕子感覺到,有一股奇怪的惡意在身上蔓延,冷意襲來。
“飲溪哥哥去哪了?”
“他去給兕子準備禮物了,兕子今天想要什麼呢……”
飛往潭州的飛舟忽然停了下來,忽然停了下來。
飛舟上的人感受着周圍蔓延開來的恐怖力量,沉默了好久,忽然道:“封城。”
飛舟上飛出無數玄甲士兵,把潭州城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陛下,我們來晚了一步,天譴已經降臨了,整個潭州城已經被劫難所影響,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封鎖這座城市,不讓災難,出現在其他的地方。”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天譴?”
躲藏在了陰影里的存在,牙關顫顫響了起來,才聲音微弱的道:“我們造就出了一個什麼樣的怪物啊……”
黑暗中的人認為,這都是他們做的,殊不知,天道早就設置好了這種程序。
隨着玄甲士兵的出現,潭州城附近的修士一個個的被抓了出來,唐皇沒有仁慈,他們的鮮血染紅了江流。
……
……
“替天行道,天譴不可逆!”
潭州城房間中,陰溝里,屋頂上,一張張怨恨的臉覆蓋了每個人的眼中,他們匯聚成了洪流,匯聚在江府外。
江府外已經一片狼藉,放眼望去都是人。
……
……
同樣在這些變化發生時,江飲溪收回了視線,現在只是開胃菜,真正的天譴還未真正降臨。
他表情顯得非常輕鬆,笑着道:“你們看,全城的人都來為兕子慶祝生辰了?”
屋頂上,張軒摟着武媚的腰,嚴肅道:“不能輕舉妄動啊,飲溪你確定這是天道,而不是哪家的狗,這麼陰險?”
陳諾從房間走出,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朝着屋頂上的江飲溪道:“先生,我準備登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