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媽？

溫嫻站在人群中，聽着他們竊竊私語的話，揪緊了手心，心臟也止不住絲絲地疼。

怎麼會，上輩子明明就沒有沈熙禮掉河裏的事！他會有事嗎？不會的！他上輩子還活得好好的，他不會出事的！

突然，破水而出的聲音將人群的注意扯去。

是沈厲珘，他懷裏抱着渾身濕透的小傢伙。

小傢伙蒼白着一張小臉，柔軟的髮根濕噠噠地黏在額頭上，精緻的眉目緊閉，好似沒了生氣。

沈厲珘將他放下，無視眾人複雜的目光，給他做起了急救措施。

沈母早就嚇得臉色蒼白，止不住地哭泣。

溫嫻看着小傢伙那個樣子，只覺得渾身發冷，手腳也軟。

她跑過去蹲在小傢伙身邊，顫抖着雙手握上他肉肉的小手，觸及到那冰涼的氣息時，她睫羽里的淚珠控制不住地落下，眼圈迅速紅了一片。

“你，你不要有事！你會沒事的！你不要怕，媽媽在這陪着你，沈厲珘你救救他！你救救他！”

溫嫻緊緊地抓着沈熙禮的小手，腦袋裏一片空白，溫軟的聲音帶着幾分顫抖和更咽。

她再怎麼樣，也沒想過他會死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人群里早就止住了聲音，周圍一片靜寂，個個都覺得沈熙禮是救不回來了。

溫嫻看着小傢伙那毫無動靜的小臉，臉色也止不住泛白，也覺得有些恍惚。

沈厲珘的神情嚴峻，耳邊溫嫻更咽無助的的聲音更是讓他心裏一緊，他僵着身子不去看她流下淚痕的小臉和泛紅的眼眸。

終於，在眾人都要勸他放棄的時候，小傢伙開始急促地咳嗽起來，吐出了好幾口水。

小臉也開始泛紅，身體回溫了些許，他睜開水潤的眼睛，迷茫地環繞了一圈周圍的環境。

溫嫻眼裏這才有了焦距，失而復得地將小傢伙緊緊抱在懷裏，下巴抵在他小小的肩膀上，用力將眼裏的水汽眨掉。

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她應該好好關懷他的，上輩子他們的關係變成那樣，也是如今這個階段她對於他的疏忽和無視。

他們這輩子都會好好的。

沈熙禮只覺得胸口悶得厲害，渾身也冷，眼前的一切讓他覺得恍若隔世。

他不是，死了嗎……

死在了二十五歲，結束了他那荒蕪無趣的短暫一生。

多可笑啊，在害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后，才發現自己一直以來做着些什麼可笑的蠢事，所以一直以來，真心愛着他在乎他的人，也只有他親生母親。

有的人一輩子都在追光，但就是犯賤，光就在身後，而偏偏就執着於希望前方的黑暗能給你開出奇迹。

沈熙禮也一直以為，鄧溪怡和她女兒便是他在這世間難得的溫暖，他覺得他也是幸運的。

一個在他幼童時期呵護他成長，一個溫暖熾熱地陪伴了他整個青蔥歲月。

可惜假象就是假象，長期編織的美好夢境也有破碎的那天！

既然他真正的溫暖也已經被他親手葬送，那麼，他們也一個都別想好過！

但到了最後，一個個的美好幻想都被他搞得支離破碎時，他已經覺得很無趣。

在他回到他親生母親生前居住的房子裏時，看到面容憔悴的父親捧着母親的相框細細擦拭的那一刻，他更是覺得好笑，所以無論是他還是他父親，都是失去了的時候才覺得珍貴。

在湖水浸過他面容的那一刻，看着刺眼的陽光和悠哉飛過的鳥雀，他就已經覺得，活着沒什麼意思了。

於是他便放任自己的身體隨着湖川沉了下去，陽光和湖水反射的光中，他彷彿又看見了他的母親，很溫暖……

他死了，反倒是如了他們的願吧，只是他的母親，看到還會不會為他傷心……

“溫嫻，你先鬆開他，我們回家給兒子換身衣服。”

沈厲珘微微沙啞的聲音響起，將沈熙禮的思緒扯回。

聽着陌生又熟悉的聲音，沈熙禮這時才感覺到自己被一股溫暖環繞着，他掙扎着緩緩抬起頭。

等看清那清麗的面容時，他不禁驚愕地發出聲音：“媽……媽？”

溫嫻點點頭，吸了吸鼻子，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小背，聲音悶悶地應到：“嗯！媽媽在。”

“我們先回家。感謝大家的幫忙和告知，今後叔伯們有什麼要幫忙的儘管說”

沈厲珘一手接過她懷裏還在神遊的小傢伙，一手將溫嫻扶起來，而後對着幫忙下水撈人叔伯們道謝。

叔伯們倒是淳樸熱情，只罷了罷手說著沒事。

沈厲珘經過李潤澤的時候，也對着他點點頭表示謝意。

李潤澤修長的手捏了捏衣角的水滴，溫和地笑了笑，也表示是舉手之勞而已，小傢伙沒事就好。

如果沈熙禮真的出事了，溫嫻應該會很傷心吧……

……

沈熙禮小朋友神魂在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等他被脫得精光的時候，差點就炸了起來。

一度非常抗拒別人給他換衣服，不過看着溫嫻濕漉漉的雙眼，他又放棄掙扎了，任由着她將他翻來翻去。

不過好在溫嫻給他穿衣服的動作雖然不太熟悉，但是卻非常輕柔，就怕弄疼了他。

母親身上也是香香的，那溫暖熟悉的味道讓他有些懷念。

“媽……媽媽。”沈熙禮抱着溫嫻的手臂，把臉捂上去，帶着幾分依賴。

他不管！反正他現在就是個小孩子！

溫嫻對他的行為有些驚訝，是這次落水嚇到了嗎，不過他沒有再像昨天那樣對她惡語相加，她便覺得很好。

她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溫聲說道：“嗯，媽媽在。”

小傢伙的頭髮軟軟的，帶着幾分水汽，但手感也很不錯，她沒忍住多模了幾下，就像是在薅小貓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