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佬往事與善意謊言
雄哥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烏后，繼續道：
“歐陽大哥最後一次被抓進監獄前，母親做了他最喜歡的客家牛腩蘿蔔煲和蘿蔔魚丸。那時候他已經知道自己即將被警察抓走，想着過年回家看看母親。剛吃過幾口牛腩蘿蔔煲和蘿蔔魚丸，警察就找上門來了把他帶走了，那是他見他母親的最後一面。等他再次出獄時，老母親已經過世。歐陽大哥想念老母親時，他會按照母親的方法做一頓客家牛腩蘿蔔煲。他曾經有次酒後跟我們說，每當他看着牛腩在小砂鍋里被慢慢煮爛，肉汁滲入蘿蔔、溢出鍋外，每每想起老母親，歐陽大哥既感動，也愧疚，對自己曾經的荒唐過往人生懊悔不已！”
“丫片一度毀了歐陽大哥的人生，也無情侵蝕着他的身體。獄中，嚴重的出血性腸道潰瘍讓他幾近丟了性命，他想起自己對母親的辜負。痛定思痛，歐陽大哥終於決心戒毒，希望重新做人。後來，歐陽大哥花了近一年時間戒掉毒癮，刑滿出獄。他一開始想要像正常人一樣找份工作，過正常人的生活，但他找了七、八家公司面試，無一例外，全部碰釘。他這才意識到，對於有犯罪前科的他，社會並沒有多大容忍與接納度，尤其在處處要求嚴格的新加坡，當時的他很難找到工作……”
“但歐陽大哥他沒有氣餒，他從借錢買小電動開始，當快遞小哥跑了好多年，開起了一家快遞物流小公司。他記得之前自己想要洗心革面卻四處碰壁的困境，所以他下決心：只要有一天，只要他在生意上立得住腳，他一定要在他的公司里聘請那些些刑滿釋放的人們，給他們重新開始的機會！”
“去年，隔壁國家發生大地震，歐陽大哥跑去當志願者，給新加坡救援隊的醫生護士做飯吃。那一次的經歷，讓他意識到自己的烹飪天賦，雖然沒有接受過正式的烹飪訓練，也沒有在餐飲行業工作過，但他卻能將自己嘗過的每一道菜的味道幾近完美地複製出來。所以，去年底，回到新加坡不久，歐陽大哥就在芽籠開了這家十六廚餐廳！他招的員工裏面，很多都是刑滿釋放人員……”
這下顧羽終於明白“十六廚”餐廳裏面為什麼都是一些看上去古惑仔般的年輕人了。
“那又為什麼餐廳名字叫十六廚呢？”顧羽繼續問道。
“在英國有一名明星廚師叫傑米奧利弗，他創辦了一家名叫‘Fifteen15’的慈善餐廳，專門給失足邊緣貧窮青年提供職業培訓，讓他們有機會進入餐飲行業。歐陽大哥受此啟發，為了紀念自己16歲時候的青春過往，所以給餐廳取名叫‘SixteenChefs十六廚’，希望幫助本地的失足邊緣貧窮青年，提供一份工作，給他們一個出路……”
聽完歐陽寶鋒的故事後，顧羽不禁有了几絲的感動，看上去凶神惡煞、黑社會大哥一般的歐陽大哥背後居然有着這樣一番故事，太勵志了……
從林文珊到歐陽寶鋒，這一天下來給顧羽的感受是：真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芽籠這裏真是一個藏龍卧虎的神奇之地。
顧羽幫母親劉艷在蔬果店裏打烊回到家后，他跑去廚房從鍋里盛了一碗湯出來，“好香啊！”劉艷不由得吸了吸鼻子讚歎道：“小羽，這是你煮的排骨蘿蔔湯嗎？”
“嗯，媽，你嘗嘗味道怎麼樣？”
“太好吃了！”劉艷嘗了一口后就讚不絕口，“小羽，你這白蘿蔔哪裏買的？這是我在新加坡第一次吃到這樣美味的白蘿蔔，感覺比國內老家的都好吃。”
“巴西班讓批發中心那邊新上市的品種……”顧羽隨便胡謅了一個。
“老媽，這是今天賣蘿蔔賺來的四十塊新幣，給你！”
劉艷看到顧羽遞過來的錢后，吃了一驚：“你今天賣蘿蔔居然能賺四十塊？”
“嗯。”
說話間，顧曉蕾從冰箱裏取來剩餘的榴槤：“媽，這是老哥下午買的貓山王，味道真好，像雪糕一般，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的榴槤！媽，你嘗嘗看。”
劉艷的眼睛頓時睜得大大的，盯着顧羽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小羽，你買榴槤的錢哪裏來的？這新上市的貓山王可不便宜啊！你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吧？”
“哪能啊，老媽，你想多了！這都是今天賣蘿蔔賺來的錢買的……”
“你那批發來的30根蘿蔔能賺多少錢啊？這蘿蔔的行情別人不知道，我每天在蔬果市場裏面最清楚不過了。小羽，你可不能騙我！在新加坡做壞事的成本是很高的，我們家可折騰不起，我們寧可窮，也不能去做壞事！”
“老媽，你可真的想多了，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做壞事的人嘛？這錢真是賣蘿蔔賺來的，我賣完第一批30根蘿蔔后，後面又去批發了一些。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去問問九巷那個十六廚餐廳老闆歐陽寶鋒，他們店裏今天用的蘿蔔都是我賣給他們的……”
顧曉蕾插嘴道：“嗯，老媽，這點上你可能有點過於杞人憂天了。老哥的膽子那麼小，連殺只雞都不敢，以我對他的了解，老哥應該不會去做壞事的。”
“天下居然有這麼好的事情，人家餐廳老闆居然會買你這樣一個菜鳥賣的蘿蔔？”
劉艷將信將疑，她眼睛紅紅地看着顧羽道：
“小羽，我們家裏雖然窮，但也不差這幾塊錢。你明天開始就不要去賣蘿蔔了，我怕耽誤你學業，也影響你身體。你目前主要任務就是好好念書，明年順利把畢業證書拿到手，爭取在新加坡找個好工作，這是我們全家的希望所在！”
“好啦，老媽，我知道了。你放心，肯定不會影響我學業！”
劉艷繼續喝了一口蘿蔔排骨湯后，奇怪道：
“小羽，你這批發來的蘿蔔味道確實很特別，目前芽籠蔬果市場裏面好像沒有這個品種在賣。你哪裏來這個進貨渠道的，怎麼會想到去賣蘿蔔呢？”
“呃……我們班上有個馬來西亞同學的父親在柔佛州那邊的一個海島上種植這個新品種蘿蔔，這蘿蔔是我向他父親批發來的……”
顧羽繼續胡謅。
當你撒了第一個謊后，就要用無數個慌來圓第一個謊言。
幸好，顧羽說的都是善意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