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詩會(二)
朱允炆這個題目,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並不是太過為難朱允熥。
大將軍藍玉作為他的舅姥爺,確實在他小時候很是疼愛他。
大哥朱雄英早夭,更是十分疼愛於他。
所以,為藍玉賦詩,於情於理都十分正常。
“二哥還是照顧我的,知道我不善於詩詞之道。”朱允熥拿起一旁的毛筆,捏了捏筆尖的狼毫,“不過,我也不能掃了大家的興不是。”
“小築暫高枕,憂時舊有盟。呼樽來揖客,揮麈坐談兵。雲護牙籤滿,星含寶劍橫。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
希望戚繼光知道,不會提刀來把自己砍死。
“本來是想等舅姥爺回來以後,再將這首詩送給他。不過,既然是二哥的詩會,無論如何也要給上這個面子。”
朱允熥的毛筆字並不是很好,畢竟現代人已經很少使用毛筆。
不過,來到這具身體以後,他還是很認真的練習過一段時間。
所以,寫出來的這首詩,至少看起來還想是一回事兒。
與之前的雲熙然不同,黃觀一直站在朱允熥的身邊。
朱允熥作詩的整個過程,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前面半段看起來平平無奇,但是最後一句話,卻將整首詩給升華到另外一個層次。
“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多麼寬闊的胸襟。”
“也只有大將軍這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明帝國的擎天柱石才能擔得起這樣的稱讚!”
論拍馬屁,黃觀可以說比雲熙然更高明一些。
他沒有說這首詩寫的多好,也沒有誇朱允熥的才華多高。
可是,這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狠狠的扎在朱允炆的心上。
“小弟不善詩詞,獻醜了。”朱允熥將筆墨吹乾,隨意的放在大廳中央的几案上,“二哥,這首詩,你可滿意?”
此時的朱允熥,盛氣凌人。
比別的,或許朱允熥還有些害怕。
可是比詩詞?
不是朱允熥吹牛皮,除非李杜轉世,他真沒怕過誰。
于謙的石灰吟,毛爺爺的橘子洲頭。
哪個不是傳世名作?
納蘭容若的人生若只如初見。
等等。
雖說不如唐宋時期那般記憶深刻,可多少還是有幾首傳世名作。
所以當聽到朱允炆邀請自己參加詩會。
他便將以前記錄下來,關於前世的詩詞都帶在了身上。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這不,正好用的上了?
“詩是好詩,可詞不達意啊。”雲熙然反覆多次,看了又看,總算是讓他找到毛病,“據我所知,大將軍從未去過沿海那邊。又怎麼談得上但願海波平呢?”
“三殿下這首詩呀,是有些勉強。”
“寫詩最忌諱的便是這點,不過想來三殿下不善詩詞,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雲熙然聽到周圍人的附和,昂頭挺胸的看向朱允熥,那驕傲的神情,好像是他獲勝了一般。
“哦?詞不達意?那是我有些欠考慮了。”朱允熥又一次回到桌子前,將手中的詩詞反覆看了幾遍,“瀾伯,你先將這首詩收起來,晚點連同下一首,一同送到涼國公府上去。”
“是,殿下。”黃觀十分配合的應道,雙手將朱允熥遞過來的詩捧在手心。
隨後,便看到朱允熥手持毛筆,雙目微閉。
好像正在思考什麼。
“山高路遠坑深,大軍縱橫馳奔。誰敢橫刀立馬,唯我藍大將軍!”
整首詩一氣呵成,沒有半分停頓。
朱允熥寫完之後,故意將紙攤開,將上面新鮮的筆墨吹乾,“這首詩,二哥可還滿意?”
“若是不行,我再想想?”
“滿意,滿意,三弟大才,愚兄倍感欣慰。”朱允炆也不知道,這小弟到底做了多少準備。
揮了揮手,雲熙然暫且退下。
今日詩會,這兩首詩詞一出,明日應天府里就會盛傳朱允熥的文名。
這當然是朱允炆不願意看到的。
既然自己沒有辦法阻止已經發生的事情,他也絕對不會繼續任由朱允熥發揮。
就連六言詩這種小道,朱允熥都能信手拈來。
他可不相信,自己還能在詩詞上面難住自家這位三弟。
徐妙錦饒有興趣的看着客廳中間的那個男子,昨夜初見時,只以為是個富家公子。
遇刺時,又以為是個高官子弟。
面聖時,才知道這是皇室貴胃。
可是,這些都沒有讓徐妙錦留下太深的印象。
今天來參加這場詩會,一是興趣使然。
二來則是大哥的慫恿。
徐家作為開國功勛,自然知道帝國即將迎來巨大的變革。
徐耀祖作為徐家當今掌舵者,必須保證家族能夠延續下去。
無論是二妹遠嫁燕京。
亦或者自己與朱允炆交好,同時又讓徐增壽與藍玉打好關係。
總而言之,多方押注,絕對不會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面。
這是大家族的生存之道。
徐家經過這些歲月的發展,也學會了如何自保。
一直以來,徐妙錦都不覺得,自己家大哥的做法有什麼問題。
他讓自己和朱允炆多走動,那便多走動。
生在徐家,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使性子。
這是徐妙錦從小就知道的道理。
可是如今,她才發現,這個一直被大哥所忽視的原嫡次子,竟然也有了騰飛之像。
徐妙錦不得不考慮,大哥的做法是不是真的正確。
“三殿下的文采,不輸二殿下。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徐妙錦那雙好看的眸子,在二人身上來回打量。
可原本十分無禮的動作,在她的身上卻表現的十分和諧。
“不過,詩詞只是小道。兩位還是將心思,多用在國事上面才好。”
朱允炆笑着點頭說道,“妙錦說的極是。不過,雖然我有心替皇爺爺分憂,可終究還是年級尚小經驗不足,只能先跟在皇爺爺身邊學習。至於三弟嘛,將來若是能鎮守一方,為兄也就放心了。”
鎮守一方?
不就是被朱元璋分封出去嗎?
如果不是知道朱允炆以後會做什麼,朱允熥也不是不願意做一個安樂王爺。
比起整天操心國事,做一個閑散的王爺,每日禮溜雞逗狗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朱允熥真的不放心將自己的未來,寄託於朱允炆能夠改變自己這上面。
“徐小姐說的有道理。瀾伯,明日起,每天早上記得叫醒我去參加早朝,我年級也不小了,是時候為皇爺爺分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