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虛與委蛇
明月高懸，灑下一片清輝，丫頭們提着燈籠在前面照路，田氏看向周圍，忍不住感嘆道：“這個園子哪裏都好，就是暖房太多了些，且種的名貴花草也少，倒多是白菜蘿蔔，沒得煞風景。”
沈元熙笑道：“既如此，明年我們去爹娘家過中秋，你們的園子好，上個月我送去的菊花，如今應該開得正當時，恰好賞月。”
田氏搖頭道：“今年太後身子不適，所以宮裏免了你們的家宴，明年總不會還這樣不湊巧，你們自然也是要去宮裏過節的。”
沈元熙就是一窒，只聽蘇挽秋笑道：“這也無妨，往後年年歲歲，一歲一個中秋，但凡不能進宮，我們便往爹娘那裏去。或者，十五要進宮，十六就去爹娘那裏，也可賞月。”
卓申笑道：“這個主意周到，那就這麼辦吧。”
夫妻倆直將二老送回專門給他們留的院子，這才又攜手回豐秋院。
路上沈元熙命丫頭們先回去，他便牽着蘇挽秋的手，在月下慢悠悠走着，一邊道：“今晚的事實在湊巧，側妃出了這樣一個大丑，曾經做下的狠毒事也露了餡兒，我料着她不會善罷甘休。你說吧，該怎麼辦？或者我想個法子，將她休回娘家？如此我們便可高枕無憂了。”
蘇挽秋沉吟道：“若她自己吵鬧要回娘家，再不回來，休便休了，哪怕和離也成，終歸不能和梅妃撕破臉。我只怕她不肯，那斷不能由我們做這個惡人。還是那句話，不看僧面看佛面，你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皇子，朝堂上沒有自己的班底，再無故和侯府結仇，太不明智了。”
“可是我擔心她惱羞成怒之下，對你下手。”
蘇挽秋冷笑一聲：“對我下手？也得她有那個本事，如今她在府里腳跟還沒站穩呢。”
沈元熙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那又如何？我的王妃，可不能掉以輕心。你要知道，狗急跳牆，似侯玉容這種人，她就算在任何方面都是個草包，但於爭鬥害人這一塊，足夠將你翻過來覆過去的吊打了。”
“你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蘇挽秋怒瞪丈夫，想了想又說道：“好吧，我向你保證，最近一定萬分小心，將她盯得緊緊地，絕不叫她害了府里任何一個人，包括任何一隻雞鴨，如何？”
沈元熙斜晲着她：“你真會上心？”
“廢話，事關你我性命，我就不為了你，為自己也得上心啊。”
“咦？通常這話不是該反過來說嗎？就不為你自己，也該為我，怎麼到你這裏，全變味兒了？”
“人性本私，我這麼說，不是為了讓你看到我的積極態度嗎？”
“呵呵！”
“哈哈哈……”
夫妻兩個一路悄聲說著笑着，漸漸地依偎到一起，兩條影子也合而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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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昨晚奴婢是不是做錯了？我一夜沒睡，怎麼想都覺得，側妃不會輕易咽下這口氣。”
蘇挽秋往手上戴着一隻七寶鐲子，聽幽蘭在身後悵然問着，她便滿不在乎道：“你是故意打扮成你妹子的模樣嚇她嗎？”
“奴婢哪想得到這樣主意？實在是湊巧了。如今想來，我妹妹從前最喜歡珍珠，髮髻上常年戴着一枝珠釵，許就是這樣，讓側妃認錯了。我也是看見她的反應，明白她是心虛，所以才將計就計，索性嚇她一嚇，讓她出些洋相。誰知她怕得這般厲害，摔成那樣兒，換我都沒臉活了。所以奴婢昨晚越想越覺着不妥。”
“知道不妥，便盯緊了她，別叫她有報復的機會。”
蘇挽秋往髮髻上插了一枝鳳釵，拍拍手站起身：“行了，就這樣吧，等會兒還要進宮拜見皇后，快叫廚房送早飯過來……”
一語未完，忽聽蕊兒在門外道：“王妃娘娘，今天是十六，側妃長這麼大，是第一次沒在侯府里過中秋，所以今兒想回去一趟，特命奴婢過來稟告。”
“這樣啊。”蘇挽秋淡淡一笑：“我過會兒要進宮拜見皇后，還想帶着她一起，難道就不去了嗎？”
皇后不同於田氏，可不敢輕視，蕊兒都不用稟報主子，自己便定了主意，笑着回道：“既如此，我這就回去和側妃說一聲，讓她陪王妃娘娘進宮。”
“好，你去吧。告訴你主子，我和她坐兩輛馬車，從宮門出來后，她可以逕自回侯府，不用回來換衣裳，白白浪費團聚時間。”
“是。”
蕊兒答應一聲轉身離去。這裏幽蘭便鬆了口氣，笑道：“看來側妃自己也是越想越丟人，都沒臉在這府里住了，索性回娘家躲幾天。”
蘇挽秋笑道：“她若是長長遠遠的躲在娘家才好呢，咱們也省心。如今不行，好歹她也有側妃的名分，她如何做無所謂，咱們不能失了禮數。”
說完又嘆了口氣，搖頭道：“我從前不是這樣虛偽的人，只是遇上側妃這般貨色，難免要虛與委蛇，正所謂惡人還須惡來磨，我要斗她，少不得也要變個惡人了。”
幽蘭嘴角毫不客氣地抽搐兩下，無奈道：“王妃怎麼就成了惡人？阿彌陀佛，這世間惡人要都是您這樣，地藏王菩薩早該從地獄出來成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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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王妃娘娘倒還可以，就是出身有些低微。”
“是，都交給她了，也……也按照姑娘說的話……吩咐了她，她是個精明的，應該拎得清孰輕孰重，何況這件事只要做得好，斷斷留不下半點痕迹，也不至於就連累了她。”
馬車離開皇宮，向著承平侯府疾馳而去。蕊兒掀開車簾，看到蘇挽秋的馬車向魏王府去，比起侯府派來接自家姑娘的車，那輛馬車未免太過簡樸了些。
她只是隨口一句有感而發，不成想放下帘子，轉回頭就看到主人宛如要吃了自己的冰冷目光。
蕊兒嚇了一跳，心裏不及思索，抬手便狠狠給了自己兩個耳光，惶恐道：“是……是奴婢失言了，姑娘別生氣，當心氣壞身子。”
“哼！”侯玉容目光瞥向一邊，這就算是不再追究了，片刻后，她沉聲問道：“東西都交給巧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