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三章 建虜合兵
(七千字大章,先更后修。)
整個京城都好說沸騰了,無數百姓隨着三法司的押解隊伍,趕向菜市口。
這會兒,崇禎已經回到東暖閣。
坐下喝口茶,他就開始批閱奏本。
他身前擺着兩道,是司禮監挑出來,需要他儘快處理的。
第一道,來自於貴州巡撫王三善,他在奏本中,言稱已經擊退了圍攻叛亂,包圍貴州的土司已經敗走。
但貴州破敗,沒錢沒糧,災情加上戰亂,十室九空,請求朝廷撫恤,並且派得力之人鎮守,肅清整個雲貴川的亂匪。
崇禎默默看了許久,又沉思再三,放到一旁,拿起秦良玉的奏本。
這一道,也是報捷的奏本,秦良玉在奏本里,言稱奢氏敗走,四川軍民連克三周,目前亂匪退回雲貴川交界。
她這道奏本,主要是請求朝廷,恩恤有功以及戰死將士。
“雲貴川……”
崇禎輕聲自語,目中凝肅一片。
雲貴川,在距離上也就貴州稍微遠一點,但對現在的大明來說,根本上是鞭長莫及。
大明朝廷原本國庫空虛,主要投入是在遼東。
對於貴州,四川的叛亂,只能依靠地方上的自我能力去平定。
別說貴州,就是成都也三翻四次被叛亂的土司圍困,貴州,四川的戰亂,絲毫不比遼東若,動輒十萬,數十萬的亂軍,貴州,四川州縣一度近乎一半落入叛匪手中。
“再撐一撐,再等一等……”
崇禎輕聲自語。
他以及大明朝廷的主要精力,仍舊在遼東。
尤其是崇禎一直是謀划建虜,正在一步步迫使建虜儘早入塞,針對建虜的佈局,已經在一種收網階段了。
只要擊退了建奴的第一次入塞,崇禎才能放心的將目光投入國內,逐步的去解決種種亂象。
崇禎看着兩道奏本,最終還是輕吐一口氣,拿起筆,接連寫了兩封信,仔細又看了一遍,遞給王承恩,道:“這兩道奏本留中,這兩封信你發出去,另外,命戶部,給貴州,四川,各撥付一百萬兩錢糧。”
“是。”王承恩接過信,慢慢退回去。
崇禎坐在椅子上,心裏充滿了緊迫感。
四川,貴州或許還好說,要是陝西亂起來,必然影響山西,山西可是京畿的門戶!
“內憂外患啊……”
良久,崇禎搖了搖頭,輕嘆一聲。
王承恩剛吩咐人去送信,回頭見到崇禎搖頭嘆息,默默立着不動。
作為崇禎身邊的大太監,他同樣很了解這個國家。
大明的現實情況,表面好像還很穩定,很強大,實則上,內里已經空了,到了最嚴峻,最危險的時候了。
王朝末路的亡國之聲,其實在宮外,早有議論,並不是什麼秘密。
這時,曹化淳興沖衝進來,見禮之後,笑着與崇禎道:“皇爺,那半個叛國賊已經被凌遲處死了。京城的百姓沸騰,紛紛上去,將他們撕了個粉碎,聽說,還有不少人生吃了他們的肉,憤怒無比,真的是……民心可用……”
崇禎聞言,笑了笑,便繼續批閱奏本。
曹化淳一怔,轉頭看向王承恩。
王承恩微微搖頭。
曹化淳連忙息聲,不敢多說,站到王承恩邊上。
在宮外,沸騰不止,百姓們仍舊憤怒,咒罵聲甚囂塵上。
三法司並沒有閑着,馬不停蹄的審理其他鹽商,同時預備着審理崔呈秀。
在宣府,魏忠賢的緹騎奔走呼嘯,無人可擋,抓了近百人,暗地裏殺的更不知道多少。
十天後。
魏忠賢回京,三法司,東廠,錦衣衛,西廠等對於八大鹽商以及其他涉及走私的鹽商,進行了大規模的誅連。
在各地陸續處決了近三萬人,更有數萬人被流放,戍邊。
雖然重點是在山西,京畿一帶,可南直隸仍舊被波及不少,牽涉的大小官員,近達上百!
但朝廷這一次的霸烈手段,着實震懾了太多人。
至少京城,空前的團結,眾志成城,雜音幾乎聽不見。
在這一系列事情的急速運轉之下,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三個月。
崇禎元年,七月初。
崇禎一大清早,從周皇后的床上爬起來,洗了個涼水澡,便向著乾清宮走去。
天色現在亮的極早,宮裏的宮女,內監,很大一部分還沒醒。
崇禎倒是不需要多少人伺候,他走在路上,自語的道:“曹化淳,你說,這都這麼久了,皇后的肚子,怎麼就一點動靜都沒有?”
曹化淳連忙陪着笑,道:“皇爺,不要着急,該有的時候必然會有的。”
崇禎瞥了他一眼,心裏嘀咕起來。
他悄悄找太醫看過,他與周皇后的身體都沒問題,但努力了這麼久,周皇后居然還是沒有懷孕。
來到東暖閣,崇禎簡單吃了點早飯,就開始繼續忙碌起來。
這幾個月,他的主要精力都盯着山東的變革。
山東上上下下的主官基本上都換過了,三司的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揮使都被調到了京城。
崇禎手裏的,是山東巡撫喻安性的奏本。
“語氣倒是很輕鬆……”
崇禎看着,面露一絲微笑。喻安性的奏本,說山東在丈量田畝,登記人口都是穩步推進,遇到的阻力並不大。
崇禎放下喻安性的,拿起下一道。
這一道,是兗州知府上的。
崇禎只是看了一半就皺眉,兗州知府,在奏本里,言稱魯王府不但阻止官差丈量土地,還有點多官場,甚至於,僕從還到府衙鬧事。
崇禎審視了一遍,忽然道:“魯王還去戶部鬧事嗎?”
因為國庫空虛,朝廷一直拖着宗室的俸祿沒發,尤其是魯王前一陣子嫁女,在得知朝廷抄沒了眾多鹽商,富裕起來后,時常去戶部索要俸祿,外加子女婚喪嫁娶所需要的銀兩。
王承恩上前,道:“昨日還去過,畢尚書躲了半天,只能從後門出。”
崇禎雙眼半眯,若有所思。
忽然間,門外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
崇禎抬頭看去,就看到周皇后快步進來,急聲道:“陛下,鄭太妃,尋短見了。”
崇禎一怔,旋即冷哼一聲,道:“還是為了讓福王出京回封國?”
福王被軟禁在十王府已經快一年了,時時刻刻想回去,大小手段不知耍了多少。
周皇后皺眉,走到近前,低聲道:“臣妾去看了,好像是真的。”
崇禎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道:“就你好騙……”
不等他說完,門外一個內監急匆匆站在門外,道:“騎兵皇爺,嘉定伯拉着太康伯入宮了,已經到了宮外。”
崇禎哼笑了一聲,倚靠在椅子上,道:“還是為了那六十萬兩銀子的事?”
周奎為崇禎墊進去了近三百萬兩銀子,最後六十萬兩的訂單,他騙了張國紀的銀子。
事後張國紀久久等不到回款,三翻四次討要不得,一怒之下,與周奎翻臉,時常去嘉定伯府鬧,後來也威脅要拉周奎入宮理論。
這是兩個國丈,鬧起來有損皇家顏面,宮裏兩位往後關係還算親近,是以,宮裏派人三翻四次的調解了近兩個月,但竟然毫無成效。
那內監連忙應話,道:“聽爭吵聲,好像是的。”
周皇后已經不想管了,與崇禎道:“陛下,鄭太妃那,您不去看一眼嗎?”
崇禎倚靠在椅子上,左手裏撥弄着佛珠,雙眼微微閃動,忽的坐直,冷哼道:“行啊,今天事情就聚集到了一起,就一併處理了。傳旨,詔福王,魯王進宮,帶着他們的士子。那兩位國丈,讓他們在乾清宮門外,等着那兩位王爺,給他們半個時辰,好好商議,怎麼從朕手裏大撈一筆。”
“是。”王承恩面色如常的應聲道。
曹化淳卻糊塗了,鄭太妃搞事情,傳福王沒問題,可關魯王什麼事情?
周皇后已經不想管他父親的破爛事了,與崇禎道:“陛下,那臣妾去看看鄭太妃。”
崇禎嗯了一聲,道:“估計劉太妃也要去,你再去請皇嫂一同去。王承恩,你一同去,仔細瞧瞧,看看那鄭太妃是真的要尋短見,還是故意做給朕看的。”
“是。”王承恩應着,陪同周皇后出去。
崇禎手裏佛珠轉的很慢,雙眼裏絲絲厲芒跳動。
‘時候了。’他心裏輕輕低語。
宮外,嘉定伯周奎被太康伯張國紀扯着衣服,周奎幾乎是被張國紀硬拖着向前走。
張國紀一臉鐵青,道:“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在陛下面前說個清楚!”
周奎神色無奈,一步一踱,道:“我跟你說過了,銀子都買了貨物,貨物已經交接給了兵部,現在宮裏不給銀子,我也沒有辦法……”
張國紀冷笑,道:“你真當我好騙,我已經查過了,那批貨物只值四十五萬兩,哼,想坑我的銀子,門都沒有!我告訴你,今天,你必須連本帶利的把銀子還給我,否則我將你的事情,全都在陛下面前抖出來!”
周奎神情越發無奈,道:“周兄,不是我不還銀子,是我真的沒銀子可還了,就是到陛下面前我也這麼說,你要是非逼我,我還有三百畝良田,幾個鋪子,再不行,我嘉定伯府也賣了……”
眼見周奎擺無賴,張國紀氣的臉色鐵青,心頭怒火沖頭,偏又拿着周奎沒辦法,一扯衣領,道:“走!”
周奎看着近在咫尺的乾清宮門,眼中有猶豫之色,旋即又被憤然替代。
渡過了崔呈秀那一關,周奎就思念起了他的三百多萬兩銀子,加上貸給崔呈秀一百多萬的,足足四百多萬!
想想他就心頭滴血,對崇禎有了怨憤。
是以,張國紀找他鬧,他就是一毛不拔,任由他鬧。哪怕拉他入宮,他也渾然不懼,甚至還在想着,崇禎能不能還一些給他。
兩人剛上了台階,就迎上了笑眯眯等候的曹化淳。
張國紀連忙鬆開手,抬起手道:“曹公公,陛下可否有空?”
周奎面無表情,慢悠悠的整理衣服。
曹化淳將兩人的表情,動作盡收眼底,仍舊笑呵呵的道:“皇爺傳話,請二位國丈在這裏等候。待會兒,有二位親王過來,請你們四人一同商量好了,怎麼從皇爺手裏大撈一筆再進去。”
張國紀神色驚變,急聲道:“公公,我並無此意,是嘉定伯詐欺我銀子,我是來要說法的,並非要撈陛下的銀子……”
周奎站在那,神情淡漠,一句話不說。
曹化淳注意到了周奎的表情,心裏有些奇怪的泛起了嘀咕:這嘉定伯是什麼意思?這麼難看的腦袋皇爺面前,對他有什麼好處?
但他沒有多理會,不等張國紀說完,就轉身進去了。
“公公,公公……”張國紀喊了兩聲,見曹化淳進了門檻,不由得守住嘴,擰起眉頭。
他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難道,是陛下要護着他的老丈人,坑我的銀子?’張國紀心裏不安,暗自琢磨,是不是得去找他女兒一起過來。
他瞥了眼周奎,見他一臉無所謂的有恃無恐模樣,心裏就更加擔憂起來。
他拿出的六十萬兩,不止是他一個人的,是還有幾個勛貴一起湊齊的。雖然他站了大頭,可他要是要不回來,就得墊付給那些人——他可不像周奎這般沒臉沒皮。
十王府,就在皇宮的東面不遠處。
十王府原本就是建造給大明藩王居住的,只不過後來都分封出去,反而空缺了一大半。
崇禎繼位之前,就是住在十王府。
在得到崇禎傳詔后,福王帶着世子朱由崧,急匆匆上了馬車,直奔皇宮。
福王很胖,舔着肚子,努力的睜着小眼睛,但一句話都沒有說話。
朱由崧面色白凈,五官齊正,一看就是那種未來大有可為的年輕人。
兩人對視,誰都沒有開口。因為馬車之外,是禁軍,是內監。
在他們離開不久后,魯王朱壽鋐帶着侄子朱以派出了十王府,在禁衛護送下,直奔皇宮。
朱壽鋐,是以想立侄子朱以派為世子,心裏正考慮着,藉機會與崇禎諫言。
兩人坐在馬車上,是大氣都不敢喘,
宮裏的那位陛下,繼位以來,表現的與他的兄長,他的父親,他的爺爺迥然不同大開殺戒,殺的人心惶惶,心驚膽戰。
這麼突然的召見他們,兩人心裏都很不安,紛紛在就各種可能發生事情在心底組織着措辭。
很快,兩個親王,就來到乾清宮前,與二位國丈碰上了。
張國紀一肚子不安,見到二位親王還是很客氣,道:“二位王爺,陛下讓我們在這裏等你們。”
福王一怔,讓這兩人等他們,什麼意思?
魯王與侄子對視一眼,眼中都有疑色。
張國紀同樣疑惑不解,瞥了眼一臉漠然,都不看二位王爺的周奎,張國紀忽然有些提心弔膽起來。
他與二位親王道:“陛下說,讓我們四個,商量好,怎麼從他手裏大撈一筆再進去。”
福王,魯王以及二位世子,齊齊變色。
福王與魯王的關係有些不那麼和睦,還是忍不住相互看了看,旋即就錯開。
兩人心裏同時犯嘀咕:崇禎這句話,到底是輕還是重?
六個人站在乾清宮門口,大眼瞪小眼,一時間,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黃立極從台階上上來,看到六個人也是一怔。
張國紀連忙道:“元輔,還請幫忙通傳。”
張國紀雖然擔心崇禎與他老丈人一起坑他銀子,但最多也就是坑銀子,倒是不那麼懼怕。
福王與魯王則心裏惴惴,看着黃立極並沒有開口。
黃立極枯瘦臉上沒有表情,縱然心裏疑惑,還是抬了抬手,見禮之後,邁步向裏面走。
黃立極進了東暖閣,見崇禎正埋頭批閱奏本,上前見禮道:“臣參見陛下。”
崇禎頭也不抬,道:“卿家有什麼事嗎?”
黃立極舉起一道奏本,道:“回陛下,澎湖巡檢奏報,紅毛鬼再次入侵大琉球,請求朝廷支援。”
曹化淳上前,接過奏本遞給崇禎。
崇禎根本沒有看,放下筆,坐直身體,雙手揉着生疼的太陽穴。
紅毛鬼,既後世的荷蘭人。
“真的是內憂外患啊……”
他無奈的嘆息一聲。
現在的大明,可以說,從南到北,從東到西,處處都是危機,處處都需要他立即着手去應對,去解決。
偏偏大明的現實情況,根本不允許!
崇禎左思右想,道:“福建水師,可堪一戰?”
黃立極肅色道:“陛下,福建水師,還是能戰的,之前已有大敗紅毛鬼的勝績。主要是錢糧短缺,士兵士氣低迷,”
崇禎點點頭,雙眼冷峻,道:“好。給福建水師,撥付一百萬兩。命他們擴大水師,艦船,訓練士兵。紅毛鬼那邊,要擇機而戰,一定要將他們打痛了,知道我大明不好惹!”
“臣領旨。”
黃立極抬手道。
頓了會兒,見崇禎繼續批閱奏本,他故作沉吟,道:“陛下,二位國丈與二位親王,已經在宮外候着了。”
崇禎抬起眼皮看向他,忽然雙眼微動,合上剛打開的奏本,道:“卿家來的正好,曹化淳,讓他們進來吧。”
曹化淳應着,親自出面,去帶那六人進來。
崇禎伸手拿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黃立極見着,不動聲色的向後退了一步。
他一向謹慎,不該說的話絕不說,不該做的事絕不做。之所以開口了,是他隱隱感覺到,似乎有什麼事情該發生了。
六個人在崇禎放下茶杯的時候就進來了。
六個人的進門的動作很一致,先是看了眼裏面坐着的崇禎,而後連忙低頭,快步進來。
“臣朱常洵/朱壽鋐/朱由崧/朱以派/周奎/張國紀,參見陛下。”
六人來到黃立極身旁,整齊劃一的向崇禎行禮。
崇禎徑直打量着福王父子。
這位福王,離大明皇位,真的就是那麼一絲,好像就隔了一張紙,只要輕輕一捅就能繼承萬曆的皇位。
那時候,就沒有光宗,沒有天啟,更沒有崇禎的事了。
福王朱常洵是萬曆第三子,寵妃鄭貴妃所生。而崇禎的老爹光宗是萬曆一次獸性衝動,在老娘的宮裏強幸一個宮女所生。
光宗母懷孕,令萬曆蒙羞,起初萬曆死不承認,直到太后招來起居注才又羞又惱又不情願的認下。
由此開始,對這個宮女所生的兒子,充滿了厭惡。
偏偏,這是皇長子。
又偏偏萬曆皇后無所出,沒有嫡子。
是以,加上福王的生母是寵冠後宮的鄭貴妃,此起彼伏之下,萬曆一心想立福王為太子,大概從福王一出生就開始了。
萬曆一生寵鄭貴妃,哪怕是臨終前,還在籌備扶正鄭貴妃,立她為皇后,諭旨已經搬到禮部,禮部已經籌備冊封大典了。
恰在這時,萬曆皇帝突然駕崩。
國本之爭大勝的朝臣,拿着祖訓‘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祖訓,迅速扶光宗繼位。
這才徹底分出勝負。
但凡萬曆多活個半年,大明的皇位傳承就可能發生巨變。
近來的六個人,各有心思,見崇禎不說話,就躬身越多,低着頭,目光閃爍,心裏轉念不停。
崇禎打量着福王,這位三叔雖然現在胖了,可臉上依稀可見年輕時候模樣,絕對是一個青年俊彥。
他身後的朱由崧與福王有三四分相似,眉宇開闊,五官端正,白凈雅緻,在人群中十分顯眼。
‘好皮囊啊……’
崇禎心裏暗道。同時,他也清楚,朝野之中,還有不少這位三叔的擁躉,畢竟當年的國本之爭並不是一面倒,時間,也才過去七年而已。
黃立極見崇禎久久不言,也悄悄觀察這六位。
‘是魯王嗎?會怎麼處置?’黃立極心裏揣度着。他自然知道魯王在山東阻撓變革,已引起不少人的不滿與彈劾。
六人躬着身,隨着時間的不斷延長,心裏越發惴惴不安。
崇禎觀察了好一陣子,又瞥了眼黃立極,從抽屜里拿出一道奏本,淡淡道:“福王,陝西監察御史上書,彈劾你私自擴建王府,侵佔民田八百畝。說你在洛陽作威作福,欺壓地方官,草菅人命,是個土皇帝。還說,原本神祖賜你莊田四萬頃,現在已膨脹到六萬……”
福王臉色微變,噗通一聲跪地,顫聲道:“陛下,臣在封地,一直小心謹慎,恪守本分,從未擴建王府,更未有侵佔民田,欺壓地方官,草菅人命更是惡意構陷,臣請陛下明察。”
朱由崧心頭也是一跳,連忙跟着跪地道:“啟稟陛下,臣父子深知為宗室,須為陛下定國安民,是以小心翼翼,從未逾矩,懇請陛下明鑒。”
崇禎又拿出兩道,扔在他們面前,道:“福王府的長史,內監的奏本。”
福王跪在地上,看着扔過來的奏本,心裏狠狠一突。
他雙腿打顫,看着已經打開的奏本,雙臂如同灌鉛,根本抬不起來。
他離開洛陽快一年了,對洛陽的事情,只能遙控,根本無法完全掌控!
所以,他現在,完全不清楚洛陽的福王府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不會,福王府已經被查禁了吧?’倒是邊上的魯王雙眼都是恐懼,心裏逐漸冰冷。
福王是現在最為尊貴的宗室,是眼前這位的親三叔!
崇禎伸手拿起茶杯,吹了一口,淡淡道:“怎麼不看了?”
福王父子跪在地上,肉眼可見的緊張,慌亂,恐懼。
周奎,張國紀因為尊貴程度不夠,所以站的靠後。
看着地上瑟瑟發抖的福王父子,紛紛凝色。
他們忽然間有所醒悟,似乎,‘國丈’二字,也並沒有他們想的那麼安全。
黃立極餘光一掃崇禎,而後就看向身前不遠處的兩個親王。
他心裏默默在想,崇禎會怎麼處置福王。
這位太過尊貴,一旦處置,宗室必然震動。
宗室分封天下,拱衛皇室,也是國本之一!
“首輔,你怎麼看?”崇禎悠悠的喝了口茶道。
黃立極頓時心裏後悔留下來了,稍稍沉吟便道:“陛下,當勒令福王府恢復原狀,退還侵佔的民田。”
“欺壓地方官,草菅人命怎麼說?”崇禎放下茶杯,注視着黃立極。
黃立極心如電轉,揣度着崇禎的心意,嘴上卻沒有停,道:“回陛下,臣認為,當下旨申斥,勒令福王府閉府自省,恩恤受害者。”
崇禎面無表情的盯了他一會兒,看着地上的福王道:“朕還有幾件事好奇。挺擊案,妖書案是怎麼發生的?國本之爭中,福王皇叔是什麼態度?”
福王臉色瞬間蒼白。
這些大案,其實都是針對光宗朱常洛的,是國本之爭下的具體手段!
福王自然是也想做皇帝,可這種時候,這種話,萬萬不能說出口!
福王嘴角動了再三,居然一句說辭都找不到。
朱由崧就更是如此了,他對這些大案自然是知曉的,就是因為知曉,所以一個字都不敢說!
頭磕在地上,後背冷汗如冰。
崇禎哼了一聲,道:“傳旨,即刻起,褫奪福王爵位,貶為庶人,收回一些恩賞,羈於十王府,三法司跟進查辦!”
福王萬分驚恐,萬萬沒想到,他的爵位就這樣沒了。
他直起身,急聲喊道:“陛下陛下,臣知罪,臣知罪,但臣是神宗皇帝三子,恩賜都是神宗皇帝所賜,請陛下看着神宗皇帝的份上,饒恕罪臣……”
“請陛下恕罪!”朱由崧也恐懼了。
要是被褫奪福王爵位,被貶為庶人,他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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