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吾兄弟當為堯舜
七拐八折,朱振被帶到了一個大房間,房間裏已經站滿了人。
朱振抬起頭,一眼掃過,不知道多少目光向他投來,一個個穿着奇裝異服,表情都很怪異。
“陛下,信王來了。”有一個溫婉的女子的聲音在安靜中響起。
“皇弟來了?來我床邊。”接着是一道虛弱的男子聲音。
‘信王?’朱振心頭一震,整個人瞬間就清醒了。
聯繫着之前的殿下,英國公,魏太監,朱振瞬間就想到了更多!
朱振深深吸了口氣,強力的保持平靜,他被帶到了近前,入眼是病床上的一個面容枯槁,極其蒼白,一看就是病入膏肓的年輕人。
‘這是天啟?我這是來到了明末?’朱振雖然是宿醉,可卻清晰的感知到,這不是在做夢!
帶朱振來的人扶着他,來到床邊,將他放下,而後又無聲退下。
對面年輕人恰是天啟!
他看着朱振緊擰着眉頭,雙眼通紅,神情僵硬,不禁笑了,從被子裏伸出手,拉過朱振的手腕,道:“好了,都是成家的大人了,何必做小兒女姿態。朕……快不行了,沒有子嗣,只有你這麼一個弟弟,我們兄弟,當相仿堯舜。”
朱振口乾舌燥,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句話,用文言文來說,是不是就是‘吾兄弟當為堯舜’?
天啟看着朱振越發痛苦,擰眉皺臉,近乎猙獰的表情,笑容越多,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慢慢轉頭看向不遠處。
這屋子裏,除了天啟,天啟皇后張氏,朱振外,還有一眾二十多人。
天啟目光搜尋,片刻后,落在了近一點,一個躬着身,驢長大臉,滿是老年斑的半百之人,微笑道:“魏卿,五弟尚幼,日後全賴你扶持,望你像幫朕一樣幫他。莫要聽信一些人的胡言亂語,朕與五弟兄友弟恭。”
魏忠賢頓時滿臉悲戚,噗通一聲跪地,凄聲道:“奴婢絕不敢忘皇爺之命。”
天啟注視了他一會兒,又看向朱振,道:“五弟,‘忠賢克謹,可計大事’,日後要多多信賴他。閑言碎語,不必放在心上。”
天啟說完這一句,不給朱振說話的機會,又看向護送朱振過來,那肥胖又英武的中年人,頓了頓,道:“英國公,世守皇城,忠貞不二,加食邑一千戶,朕命你即刻提調京營,有犯上作亂者,先斬後奏。”
英國公張維賢單膝跪地,沉聲道:“臣領旨,謝恩!”
天啟看了他一會兒,又向一個頗為瘦高,面色沉凝的老者,靜靜審視着,道:“內閣首輔黃立極,兢兢業業,勞苦功高,加太子太師,望卿家能深明大義,忠君體國。五弟年幼……朕就將他託付給你了。”
黃立極跪地,老淚縱橫,道:“臣……領旨謝恩!”
天啟點點頭,又看向朱振,臉上越發的疲倦。他的目光中,有不舍,有擔憂,有心疼,久久不說話,只是用力的握着朱振的手。
朱振被他盯着,心頭思緒萬千,又頭疼欲裂,太陽穴不斷鼓動,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天啟慢慢閉上了眼睛。
這一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心驚肉跳,哪怕早有準備,此刻還是表情各異,全都在盯着天啟。
魏忠賢更是忍不住向前走了兩步。
張皇后見狀,更是擔心,忍不住的落淚。
但天啟又緩慢睜開眼,越發的疲憊,輕聲道:“除了皇后,其他人都去吧。”
“皇爺……”魏忠賢佝僂着腰,滿臉悲戚,想要上前。
天啟無力的擺了下手,道:“都出去吧,五弟,你也去吧。”
張皇後站在一旁,眼見魏忠賢等閹黨還不想走,強忍悲痛,使眼色給剛才帶朱振過來內監。
剛才的中年太監會意,走過來扶起了朱振。
‘明末,天啟?我真的成了崇禎?’朱振被內監攙扶起來,心中激蕩,難以平靜。
一場醉酒,就來到了大明朝?
‘天啟是快要死了?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我怎麼辦?’朱振六神無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
朱振被攙扶着離開,魏忠賢,黃立極等人眼見天啟疲憊的閉着眼,也是無法,只能告退出去。
走在最後的,是英國公張維賢。
朱振被內監帶出天啟的寢宮,並沒有走多遠,就站在天啟寢宮門外不遠。
一大群人出來,慢慢站到他身後,目光看着他,又看向寢宮之內。
朱振站着不動,極力的轉動着腦筋。
‘我現在該怎麼辦?天啟即將駕崩,我就要繼位了?’朱振暗暗咬牙,眼神閃動,餘光瞥過,就看到了魏忠賢。
魏忠賢恰好在看他,兩人目光交錯,又連忙錯開。
朱振心頭暗凜,想到了入宮的經歷。
三番兩次的攔截,這魏忠賢是不想讓他繼位?
作為歷史愛好者,熟讀不知道多少歷史書以及網文,魏忠賢在這個時候,是絕對的無冕之王,勢力與手段不可小覷!
‘我不是歷史上的崇禎了,我現在該怎麼辦?’朱振心頭劇烈不安,心中翻湧着各種念頭。
他沒有想他是皇帝了,沒有什麼宏圖大願,他現在想的就是眼前的局勢!
不等朱振想多少,身前的門突然打開了,一個內監站在門口,尖聲大喊道:“陛下……歸天……”
“皇爺……”
“陛下……”
除了朱振外,所有人都跪地,衝著裏面哭喊。
朱振正想着他該是什麼反應,做什麼動作,接着就聽到了腳步聲。
一身宮裙的張皇後走出來,面容凄然,難掩悲傷,環顧一圈,看着朱振,緩緩屈身,道:“請殿下移步文華殿。”
不等朱振反應,一路上陪着朱振的中年太監上前,扶着朱振就要向前走。
魏忠賢見狀,神情艱難,緊鎖着眉頭,張嘴要說話,黃立極突然起身,抬手道:“請殿下移步文華殿。”
張維賢跟着道:“臣護送殿下。”
朱振神色不動,在內監的攙扶下轉身,餘光掃過眾人,尤其是魏忠賢。
魏忠賢躬着身,低着頭,表情有晦澀,看不到眼神。
朱振一掃而過,心頭越發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