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殺威
丁甲稍稍疑問了一下，但一想到身後的依靠是當朝權臣趙高，立刻膽氣一壯，只跪在那裏既不起來也不離開，倒要看看這個平日裏詞鋒拙劣只知遊樂的白痴皇帝能把他怎樣。
嘴角向上一翹，胡亥樂了。
這種笑容從來沒有在胡亥的臉上出現過，以致丁甲一顆薄弱的小心臟更是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邊上經常伺候胡亥的幾個宮女則立刻覺得眼前的皇帝和以往不同了，似乎有了一股從未在他身上出現的不可侵犯的威嚴和魅力。
“朕只要她們伺候。”胡亥指着寢宮中侍立的宮女一字一頓的說道。旋即面色一沉，厲聲喝道：“陳炳。”除了侍立門外的四個侍衛，遠處一個高壯的黑衣侍衛立刻大聲答應道：“在。”身形晃動間已經來到寢殿門口。
“發落了丁甲。”胡亥沉聲道。在他的記憶中，陳炳是這個宮中自己唯一能夠信任的侍衛。從小兩人就一起學習，算是個玩伴。
“是。”陳炳推門而入，拉起丁甲向外拽去。
胡亥冷眼看着陳炳，沉聲道：“知道如何發落？”
陳炳一愣，躬身道：“請示下。”對於胡亥，他有一種特殊的感情。自從胡亥開始大殺功臣和皇族子弟之後，他不是沒有勸諫過。只是被胡亥狠狠的喝止，甚至透露出一股殺機之後，陳炳再也沒有勸諫過。大秦的千瘡百孔，大廈將傾不是他陳炳一個人能夠挽救的。從這一點來說，陳炳是個聰明人。他一直默默的守護在胡亥身邊，即使趙高几次要調離他，總被他找各種借口推脫。
趙高把他從侍衛隊長一點一點降職到最普通的侍衛，甚至一大部分依靠趙高的太監都敢欺負陳炳，但他一直默默的堅守着。在他心中，胡亥還是那個孝順的十八皇子。
胡亥深深看了一眼這個對自己一直忠心耿耿的漢子，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打板子。”
陳炳微微一怔，旋即暗嘆：趙高的手下觸怒龍顏，也只是輕微的打個板子了事。他再一躬身道：“打多少板子？”
“哼哼。”一聲冰冷的笑讓在場的幾人都從脊柱中泛出一股冷意：“打到朕滿意。”胡亥一揮手，宮女立刻搬來方凳。
胡亥就那樣坐在方凳上，冷眼看着陳炳說道：“就在殿前打，朕要看。”
“是。”陳炳在侍衛中也是高手，抓着丁甲如提小雞一般向外走去。
丁甲眼看要皮肉受苦，立刻聲嘶力竭的喊道：“皇上開恩啊！趙大人救命啊！”他急火攻心，亂叫起來。
胡亥眼中泛起一股不可察尋的怒意，盯着丁甲，嘴角微微向上翹着。
門口侍立的四個趙高手下中，兩個剔透點的立刻心中暗罵丁甲白痴，如此叫喊豈不是找死。雖然胡亥即位以來從未誅殺過趙高的人，但並不證明他不會下手。這丁甲的“趙大人救命”不啻一道催命符。
“陳炳，慢慢打。”胡亥微微一笑，吩咐道。他話雖不多，但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卻是比當初的秦始皇更為強大。周圍的經常伺候他的宮女和太監都覺得眼前的皇帝似乎有些不一樣，具體是哪裏又說不出所以然。
就在望夷宮前，幾個人按着丁甲。陳炳揮舞着板子，噼噼啪啪的打在丁甲並不算厚實的臀部。每一下都會帶起丁甲聲嘶力竭的嚎叫聲，不是夾雜着他混亂的叫聲：“皇上饒命。”“趙大人救命。”“哎呀我的媽呀。”
“住手。”一個低沉的聲音遠遠傳來。趙高高大的身影正急匆匆的直奔望夷宮，丁甲是他多年前就安插在宮中的老人，他必須要救下。
“郎中令趙大人求見。”一個小太監尖着嗓子喊道，看向胡亥的眼神帶着一點畏懼。
嚎叫中的丁甲一聽到趙高到來，立刻嚎叫道：“趙大人，趙大人，快，快救救我啊！”他眼中露出強烈的希望之光，雙手奮力揮舞，似乎要穿過眼前的空間抓住趙高這個救命的稻草。
“陳炳。”胡亥眼中精芒一閃。
陳炳會意的微微頷首，揮起板子狠狠的砸在丁甲的脊椎骨上。“噼啪”一道令人牙磣的骨頭碎裂聲傳入在場眾人耳中，一個新進宮的小宮女竟然下體一松，一股熱流順着大腿淌了出來。只不過巨大的恐懼感讓她不敢亂動，臉色青紅不定的站在一邊。
“住手。”就在陳炳一板子敲斷丁甲脊椎骨的時候，趙高高大的身影終於趕了過來。
丁甲臨死前雙手還抓向趙高趕來的方向，圓睜的雙目中依稀還透露着一絲對於生的希望。
望着已經氣絕身亡的丁甲，趙高冷眼掃了一下陳炳，低聲道：“好手段。”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
陳炳不卑不亢的一躬身說道：“謝大人誇獎。”
趙高微微一愣，冷哼一聲。搶前兩步跪在望夷宮外沉聲說道：“陛下，趙高拜見。”此時他見丁甲已死，索性決定不再理會這件事情，他今天另有要事。
“趙大人，快起。”胡亥眼神一閃，立刻笑着用手虛扶。眼神向身後的宮女一望，這些宮女早就知道趙大人每天早晨覲見都是會賜坐的，立刻有人送上方凳。
趙高也不客氣，起身穩坐在方凳上，一雙大三角眼閃爍着明亮的光芒柔聲問道：“陛下今日為何發怒。”他自持是帝師的身份，上來就問事情原委。
胡亥打個哈哈道：“無妨，宰了一個不開眼的閹人罷了。今天可有要事？”
平日裏胡亥殺人絲毫不問青紅皂白，他隨意一句問話就轉移這個話題反而讓趙高不便再次追問。目前胡亥並不了解趙高在大秦到底已經佈置了多少心腹，畢竟史書記載很簡略，無法完全掌握。
“今日朝中的確有大事，要陛下上朝。”趙高拱手說道，身子並未從凳子上起來。
“上朝？什麼大事兒？”胡亥弔兒郎當的說道。這個趙高曾經告誡過，說他年輕德微，經常面見朝臣定會被心懷不軌者挑剔錯誤，所以最好不要經常上朝。
此時的胡亥知道趙高就是想通過控制自己上朝的時間進而控制滿朝文武。今天趙高之所以讓自己上朝，是因為自己唯一餘下的一個兄長前幾日要求給死去的秦始皇殉葬。此事朝臣已經討論了幾天，無非是趙高的爪牙一邊倒的贊同公子高殉葬。
胡亥反而不着急上朝，他要好好考慮一下公子高的生死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