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賣茶葉的姑娘
“以小友的聰慧，想必不難猜到老朽的目的。”
慕容摘揮動衣袍，做出一個“請”的手勢，示意陳小二進屋詳談。
果然如此，為那些詩詞而來。
點點頭，陳小二道：“先生請。”說著，二人一同進來小屋。
小屋佈置很簡單。
一張木床，一張木桌，三把椅子。
其餘沒有任何長物。
木窗外青竹搖動發出“嘩嘩”響。
溫和有力的風把竹香吹進木窗，讓人耳目清明，靈台一片清爽。
木窗前。
陳小二跟慕容摘相對而坐。
“嘖。”陳小二喝了一口濃茶，嘖了嘖嘴，直言道：“普通。”
慕容摘聞言，渾不在意的大笑，道：
“哈哈，這些年進了這小屋的，小友你還是頭一個說我這茶普通的……”
陳小二不以為然。
陳平安雖然是個打鐵鑄劍的糙老頭，但茶道功夫可不差。
從不刷牙的嘴那叫一個刁！
跟着耳濡目染，他自然能分辨好壞。
“難道不普通嗎？”
陳小二也不怕慕容摘生氣，道：
“茶葉普通，茶水普通，火候普通，茶具普通，這環境嘛……”
抬頭打量了一眼頭頂散碎窟窿的木屋，直搖頭道：
“普通。”
“這茶道五境之美，嘖嘖……”陳小二直搖頭，意思不言而喻。
慕容摘並不在意，只是滿臉堆笑，又給陳小二倒了一杯，說道：
“一個朋友說……”
“一杯茶，品的是人生浮沉。普通的茶里，也有萬年世界。”
陳小二沒有喝，無語道：
“一杯茶里就品出人生浮沉，萬年世界了？這矯情話誰說的？”
聞言，慕容摘的頭立刻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連忙否認道：
“不是我，我可沒說。”
說完，往前湊了湊身體，悄默聲道：“……三年前的一個晚上。”
“老朽寂寞難耐，那叫個輾轉反側，就想着起來讀讀書看看報。”
聞言，陳小二眼神狐疑，道：
“那書它正經嗎？”
慕容摘臉一黑，瞪着眼道：“老朽讀的乃是‘春秋’，你說正不正經？”
‘春秋’正經，讀‘春秋’的正不正經就不知道了……
陳小二點點頭，示意繼續。
“這時，一隻迷路的大鼻信鴿撲騰了進來。”
“…寫信的是個賣茶葉的姑娘……”
賣茶葉的姑娘？嘶！這劇情……陳小二覺得接下來故事不會簡單。
“那是她寫給在外做生意的夫君的，不知怎麼就到了老夫這裏。”
“……正值深夜，又閑來無事，老夫便順手回了一封，稍作說明。”
“本以為沒了下文，可沒過多久，那姑娘便又來信了，相逢即是緣。
一來二去就處成了筆友……”
“她時常分享她充滿煙火氣的生活點滴。”
“卻也難以掩蓋她的才氣與大方。”
“這姑娘心善，經常幫助窮苦百姓。可惜她丈夫不知道珍惜，對她非打即罵。”
“一紙休書，把她給休了。”
說到這裏，陳小二看得出老頭很是憤怒。
“混賬至極！”
“三年前，臨安暴雨，土石崩塌，道路中斷，所有茶商的茶葉都砸在了手裏。”
“她的茶園也糟了大難……”
聽到這裏，陳小二已經知道，接下來就是賣茶葉的姑娘推銷茶葉了。
不出所料，現在喝的就是了。
“……買來的茶這些年老朽不光自己喝，還會送給朝中達官顯貴。”
“這茶的確很普通，不過能在老夫面前，直言不諱的，小友你是第一個。”
慕容摘笑容滿面道。
看着眼前的老頭，陳小二搖頭，他已經肯定了，老頭絕批是被套路了。
一、先加好友。
二、然後賣人設。
三、緊跟着便是塑造‘盆友圈’。
四、一般就是分享些生活，營造努力生活的積極狀態。
五、神轉折。家裏遭逢了大難，或者長輩給考驗，爭奪家產等等。
六、開始博同情心。
七、開始推銷茶葉，對方會因為同情而上套。
最後成交！
沒想到，這個世界也有人這麼玩啊，還是信鴿隨機落戶，嘖嘖……
大手筆！
一番交流，陳小二與慕容摘之間的關係倒也拉近了些許。
這時，慕容摘突然出聲，道：
“小友覺得儒道如何？”
正題來了……陳小二暗道一聲。
喝了口普普通通的茶水，陳小二開口，道：
“家國天下，儒道為本。”
聽到陳小二竟然這麼推崇儒道，慕容摘眼底精光遊動。
直了直腰板，做傾聽狀。陳小二也不廢話，直接道：
“學文識字乃是立身之根本。
一個人只有對自身有了清楚的認知，才能認識世界。”
“一個人的德行，言辭，對他本身有着極大的影響。”
“所謂性格決定命運。
對於一個人如此，對於一個文明更是如此。”
“一個世界的雛形，是從茹毛飲血的野蠻到對萬物規律的認知不清。
再到如今，有着嚴苛的規則文明。”
“全都離不開儒道。”
“所以，我以為‘儒’為天下之本。”
一番話說完，陳小二莫不作甚，而慕容摘，此刻卻是瞪大雙眼。
一臉不可置信的望着陳小二。
他嘴張的大大的，深邃的瞳孔放大，眼神中滿是掩飾不住的震撼。
他原本只是想牽個話引子。
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竟然給了自己這樣大的震撼。
這番見解，就算是他也不能說出。
看着這位大儒震撼的模樣，陳小二心底嘆氣。
另個世界，那些學者大佬們，從五千年的文明二十四個朝代歷史裏，已經把‘儒’研究的透徹無比。
一番客觀分析下來，
“儒學”對古代王朝的作用來說，那就自然是根本了。
從讀書識字到禮義廉恥，再到人倫綱常。
儒學，用這些看不見摸不着的條條框框，編製了一整套無形的規則。
這個世界儘管有着超凡的力量。
可也逃不開儒道規則！
陳小二知道，自己想要從這位儒門大儒口中得到自己想知道的。
那就要讓對方認真對待自己。
不把自己當個有點天分的後進學生。而應該把自己放在同等位置。
從得知慕容摘與李麒麟有接觸的那一刻開始，陳小二的目標就明確了。
為的就是要先震住對方！
“……對不住了老頭，不是我比你強，這是世界對你眼見的桎梏。”
半晌后，
慕容摘匆匆起身，大步走向一旁，然後轉身對着陳小二。
深吸口氣后，彎腰作揖。
“先生大才，受老朽一拜！”
“……卧槽！”陳小二差點被慕容摘這反應弄得一口茶嗆死。
迅速起身躲開至一旁。
一臉后怕，這老嘎嘣的想害我啊！
這頭頂青光晃晃的，至少也是個九品大儒了吧。
要是給他拜上一拜，誰知道會不會折壽。
還是那句話，儒道雖然廢。
但有些時候，卻‘邪門’的很，明明青氣對妖物吸引力致命。
但偏偏卻是諸邪不清。
甚至還能做預知夢，什麼趨吉避凶，心靈感應等等，猛的一批！
明明沒有毛線的用處，可誰要是被這些頭頂青氣的老傢伙拜了。
怕是要糟。
修為越深，牽扯越大！
要命的是這種牽扯好壞未知。你永遠不知道，地雷給埋哪去了。
當然，如果是普通人被拜了，
那效果不敢說被那個叫幸運的娘們吧唧一下強的離譜。
但絕批是好運多多了。
可陳小二知道，自己的情況特殊，萬一要是給拜出個好歹了，找誰哭去？
“先生這是做什麼，快快請起，晚輩可受不起你這一拜。”
就在陳小二小屋扶着慕容摘的同時，在白馬書院某處。
南柯此時瞪着雙眼，看着面前古鏡中所呈現的畫面。
“陳小二……”南柯自語。
突然她笑了。
嘴角一抹痞痞的壞笑勾起，眼神中滿是驚喜的神色。
一旁站着的周小雨見此，只是抿了抿嘴，然後什麼都沒有說。
她眸光遊動，不知道再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