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何深(五)
李薄抱着一件啤酒回來時臉上掛着淤青,他笑嘻嘻的將桌上的酒瓶掃到垃圾桶里,一邊將紙箱的啤酒拿出來一邊解釋。
“剛才去買酒的時候和劉哥發生了衝突,這裏不讓自帶酒水,不過這裏的酒這麼貴誰會去買啊。”
說來也是好笑,那些社會上穿的人模狗樣的成功人士最好面子,可像李薄這樣的小混混也許是無賴本身臉皮厚,別人要藏起來的話他說起來卻沒覺得有什麼丟臉。
對於小混混而已丟臉的不是行為,而是事實。就像老子有錢老子就是要自帶酒水,老子就是捨不得錢你想咋的?
李薄熟練的用桌沿頂開瓶蓋,將幾瓶啤酒提前打開放在桌上,然後拿起一瓶在何深旁邊坐下:“深哥隨便喝,要來點下酒的嗎?”
“不用了,就這樣吧。”何深拿起最近的一瓶就往嘴裏灌。他們剛才已經吃過飯,現在也不是空腹喝酒,有沒有下酒的都無所謂,李薄酒都是從外面搬回來他沒必要讓他去酒吧破費,儘管李薄並不會介意。
音樂的節奏在大夏天像蚊子一樣煩躁,男男女女額頭細汗密佈像是不知熱,中央空調可能是時間久了降熱力度可見一斑。
何深哥李薄之間沒有什麼話好說,李薄今天過來擔心何深也有但更多的是對早播里的事好奇。
酒吧雖然混亂但從來不缺帥哥美女,李薄捧着酒瓶像個壞孩子一樣目光猥瑣的盯着女人露在外面的肢體,何深一瓶一瓶酒下肚沒有喘過氣,像是要趁着李薄走神將桌上的酒全部喝光。
大概酒吧喧囂的氣氛很容易讓人生膩,或者舞池裏的美女只能看不能碰叫人饞又難受。坐了一個多小時李薄就有些不自在,他一回頭桌上24瓶啤酒只剩下三瓶,何深還靠在沙發上往肚子灌,嚇得李薄連忙搶過他手裏的酒瓶。
“深哥你怎麼喝了這麼多?”被搶了酒瓶何深也不生氣,只是平靜的搖搖頭用無比清醒的語調回答,“沒事,有些無聊而已。”
“無聊的話我們先回去?”李薄詫異的看着何深,鬼都看得出來對方有心事,他驚訝的是何深的酒量,這麼多瓶喝下去就算不醉也撐的難受了吧?對方的胃是什麼做的這麼能裝?
“嗯。”揮開李薄攙扶的手何深自己起身率先往外面走,他步伐穩健看上去就像沒喝過酒。李薄搖搖頭拿起桌上剩下的三瓶酒追上去。
而看上去沒什麼事的何深剛走出巷子就扶着牆吐了起來。嘴裏是酒水的惡臭鼻尖是巷子殘留的煙味,他的大腦開始有些混沌,扶着牆的手用力扣緊指甲縫的水泥屑讓他清醒了過來。
吐了一會兒何深直起身繼續往前。李薄站在旁邊看着這樣的何深覺得心裏難受又有些可怕。那逞強的樣子像個魔鬼的自我毀滅。
回到豐田上何深靠在副駕駛閉上眼睛不說話,李薄也不敢問什麼直接踩下油門開上馬路。
周圍的燈光打在臉上時明時暗,豐田發動機嗡嗡的聲音像是貼着耳朵,腦海里不斷閃過過往的幕幕。
有人說酒精麻痹神經可以讓人忘記痛苦,可被麻痹的大腦有了空隙只會更加清晰。大概是喝醉那一刻痛到極致就沒那麼難受了。
何家那兩個後輩沒有一個是好人,大的小時候偷東西長大了你看走在外面他爸都不叫一句,見了長輩也不打招呼,小的劣性暴躁天天和他家大人吵。
成績再差也要讀個大學,你為什麼不讀?沒錢就去貸款啊,大學有綠色通道!你知不知道大學的人脈有多重要?以後出了社會靠的就是大學的同學!給你爸爸媽媽好好說,大學一定要讀!你想全班就你一個人不上大學嗎?
何深,真的不讀了嗎?復讀這半年你也挺努力的,在繼續堅持下一定可以考上重點的!
老師,我不讀了。
好吧,你好自為之。
我養你這麼個兒子有什麼用,讀書讀書不行,家務也不幹,你們老師都是這麼教的嗎?這書白讀了,還不如不讀!
什麼?你要開店?我可沒有錢給你開店,好好在廠里上班不好嗎?你看看你表妹,人家多實在!
兒子,我和你爸實在過不下去了,這婚必須得離,你們小孩子就別摻和我們大人的事了。
何深,你要哄哄你媽,你和弟弟都要好好哄哄媽媽,你們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塊肉,虎毒還不食子呢。
爸,行州消費高,我沒錢待不下去,這個城市的工作也不包吃不包住。
慢慢來,所有的事情都要慢慢來。
你給我滾出去!滾出這個家!我和你媽都這樣了你還來添亂!你好好在行州找個工作不好嗎?跑過去三四天又回來做什麼?想氣死你媽嗎?都是你們讓我和你媽關係越來越僵硬!
好,我滾就是了!
“呵呵……”
正開着車突然聽到何深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嚇得李薄差點把油門當剎車,他立馬將車停到路邊伸手搖晃閉着眼睛的何深。
“深哥你沒事吧?喝高了?”今天打遊戲五連勝都沒笑一下現在突然笑起來讓人瘮得慌。
“沒事,開你的車吧。”何深抬了抬眼皮看了李薄一眼又閉上,恢復成平日那副沉默寡言面無表情的模樣。
“哦哦,好的。”李薄連忙點頭,心中卻覺得自己今天不該來找何深。他與何深早已經不是學生時代,沒有當年大哥與小弟的朝氣蓬勃,現在的何深給他的感覺就像一個冰冷的機械人,像是設定好了一切。
李薄弓下腰去掛擋,手剛放到手把上就聽到“嘭”一聲巨響,有東西落在車頂上震得車都跟着抖了抖。還不等車內兩個人反應周圍便響起接連不斷的尖叫聲。
李薄扶着方向盤愣了愣,聽到車內有滴滴答答的水聲,回頭看了一眼可因為路邊的燈光太暗什麼也沒看到,他只好解開安全帶下車。
豐田方圓十米之內沒有一個人,周圍的人站在兩邊的街道上望着這個方向,路過的車輛搖下車窗朝着這個方向看來。李薄有些納悶抬頭往車頂一看嚇得腿肚子一個哆嗦直接栽坐在地上。
“我艹!深、深哥死人了!”
坐在車裏的何深聽到李薄的喊聲瞬間睜開眼睛,車內滴滴答答的聲音沒有停,但血腥味已經變得濃郁。何深承認自己醉了,他麻木的大腦像是被針刺了一下瞬間緊繃。
下了車何深扶着車門抬頭就看到車上躺着一個穿着白色t恤藍灰色牛仔短褲的女人。此刻女人的t恤已經被染紅,從樓上掉下來四肢被電線掛過落在車上像被摔碎的木偶,場面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