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3 你哭了嗎?
沈璨看向她,問:“言歡睡了嗎?”
紅姐回:“剛睡下,不過應該還沒睡着。我正打算下去找你呢。”
紅姐推着沈璨往陸言歡病房走去。
沈璨:“找我?言言怎麼了?”
“言歡沒事,是我想下去看看你怎麼樣。”紅姐斟酌了下,還是沒跟沈璨說實話,轉而問道:“大小姐回去了?”
“嗯,我讓她回去了。”沈璨有些心不在焉回道。
“回去也好,這段時間大小姐為了你們的事情,人憔悴了好多。”紅姐嘆聲道。
轉眼,到了病房門口。
紅姐推開門,推着沈璨進去。
病房裏的燈還亮着,陸言歡自醒來后,就很缺乏安全感,所以,紅姐都是等她睡着后,才關燈。
陸言歡眼看要睡著了,就被突然的聲響擾醒,她下意識睜開眼睛看了眼,就見一道模糊的身影推着輪椅慢慢走近。
她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臉上忽然閃過一抹慌色,“紅姐……”
“言歡,是我。”紅姐輕聲應道,頓了下,又說:“璨璨來了。”
陸言歡只輕輕點了點頭,沒說話。
沈璨神色也略顯局促,同樣沒說話。
紅姐看着二人這般半生不熟的樣子,覺得挺有趣的,說:“我出去一趟,璨璨,你幫我照看一下言歡。”
“嗯。”沈璨這才從鼻腔里應了聲。
紅姐尋了個借口離開,想讓他們倆單獨待會兒。
沈璨剛進來的時候,陸言歡心裏還是有些緊張的,可過了一會兒,她感覺沈璨比她還要緊張的時候,她忽然覺得放鬆了不少。
她看着沈璨的方向,勉強能看清他的輪廓,但五官還是有些模糊,像是糊了一層東西,總是看不清楚。
即便看不清,她的眼睛仍是一瞬不瞬看着他的臉:“為什麼現在才來看我?”
“因為……”沈璨看着她的臉,腦子一時有些轉不動,過了會兒,才扯了個理由:“因為今天有很多的檢查要做。”
陸言歡皺了皺秀氣的鼻子,“你騙人,二姐說了,你今天不需要做太多檢查的。”
沈璨沒想到自己早早就被沈梨給賣了。
見沈璨沒吭聲,陸言歡問:“你是不是不想見我啊?”
“不是。”沈璨立即否認。
“那是為什麼?”
“是因為……”沈璨猶豫了許久,嗓音輕柔了幾分,“是因為我有些害怕。”
陸言歡一怔,“為什麼害怕?”
沈璨淺淺勾了勾削薄的唇角,伸手握住陸言歡的手,陸言歡手僵硬了下,然後又在他掌心放鬆下來。
“害怕我現在的樣子太丑了,給你留下不好的印象。”沈璨語氣有些卑微,自嘲道:“也怕你不喜歡我。”
陸言歡的眼睛,白天是能看見的,只晚上看東西比較模糊,所以,他還挺怕陸言歡看到他現在的樣子的。
畢竟,陸言歡什麼都不記得了,她看到的他第一眼,就是第一印象。
陸言歡手指輕輕在他掌心蹭了蹭,像是在安慰他,但緊跟着又好奇道:“你長得很難看嗎?”
“……”
沈璨有些被氣到,脫口反駁道:“難看你能看上我?”
陸言歡忍不住彎唇笑了起來,“那你害怕什麼?”
沈璨看着她臉上的笑,手忍不住收緊,沉默了許久,說:“害怕現在的一切就是場夢,夢醒了,就什麼都不存在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嗓音有些喑啞。
到現在,沈璨心裏都沒有實感,他彷彿還在海上飄着,浮浮沉沉中,他似乎做了一個和陸言歡有關的夢境。
那時候,他覺得自己會死。
他想,是不是他其實還在海上飄着,這不過是他夢境的延續。
如果真的是這樣,死在這樣的夢裏,似乎也不錯。
“不是夢。”
陸言歡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做夢的時候,跟現在不一樣,夢裏,我都看不清你的樣子,現在雖然我也看不清,但我能清楚的感知到你的存在。所以,不是夢。你也不要害怕。”
聽着她安慰的話語,沈璨眼睛忽然有些酸澀,“嗯。”
“你哭了嗎?”
陸言歡不確定,只是覺得他的聲音有些不對。
沈璨輕咳了聲,否認道:“沒有。”
只不過,說話的聲音立即出賣了他。
陸言歡笑了笑,沒拆穿。
兩人就這麼無聲緊握着手坐了片刻。
陸言歡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往日這個時候,她早就睡著了。
沈璨問:“困了?”
陸言歡點頭:“但是我還不想睡。沈璨,你能不能跟我講講我們以前的事情,大嫂和二姐還有煢煢、湘湘他們都跟我說了很多,但是都沒說過我跟你的事情。你知道的,我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
說到這些,陸言歡臉上又隱隱浮現出不安。
記憶就像是樹根一樣,讓她緊緊紮根在土壤里,但沒有那些樹根,她根本站不穩,風一吹就會倒。
她很想將過去的所有記憶都拼湊完整。
“這些不着急,以後我慢慢告訴你。”沈璨吻了下她的手指,“困了就先睡,你身體還沒恢復,需要先把身體養好。”
陸言歡確實很困了,眼睛撐着都費勁兒,但是她又不放心就這麼睡去。
“你呢?我睡著了,你是不是就走了?你明天還會來看我嗎?”她問。
“當然會。”
“什麼時候?”陸言歡其實很想看清他的臉,“白天可以嗎?白天我眼睛能看見的,晚上就很模糊。你白天過來,我就能看清你的樣子了。”
“這麼想看清我的樣子啊?”沈璨笑。
“嗯。”陸言歡點頭,“想。今天我一直在想,你長什麼樣子,是不是跟小鹿長得一樣,我問過紅姐了,紅姐說,小鹿不怎麼像我,更像你。”
“睡吧。”沈璨掌心覆住她的眼睛,“睡醒了,你就能看清我的樣子了。”
陸言歡睫毛在他掌心輕顫了數下,起初還有些不適應,但很快意識就渙散開,睡了故慪氣。
確定她睡着后,沈璨才將手拿開,關掉了床頭的燈,拿起手機給紅姐編輯了條信息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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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陸言歡睡得很好。
天蒙蒙亮她就醒了。
昏暗的光線從窗外灑進來,她發怔了一瞬,然後意識到床邊的被子似乎被什麼重物壓着,她轉過頭一看,模糊中看到一個一張臉趴在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