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無瀾
女徒弟們個個都想殺我正文卷第四百零六章無瀾此番的動靜終於是惹得無數大老關注此地,離此地最近的道宗童修匆匆趕來,而後便是看到了這一番場景。
整個金祖庭右側,早已經支離破碎,再沒有一處完整之地,但卻又高高地佇立着,沒有任何一塊兒磚瓦倒塌。
其中的每一塊磚瓦都被一股無形之力牽扯着,各自分離,各自懸浮,又都保持在原來的位置上,依稀拼湊出金祖庭閣樓原本的模樣。
在童修的身後,緊跟着其餘宗門的無數長老,望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他們神色各異。
一直在一旁看熱鬧的無為嘆了一口氣,輕嘆一聲,阿彌陀佛。
童修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又望着那個熟悉的故人身影,突然同那個身披袈裟的年輕僧人開口道:
“無為方丈,有的時候,兩頭都不得罪,就意味着兩頭都會得罪。”
“遁空亭想要借劍宗之手光復佛門,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
無為笑了笑,語氣平澹道:
“道宗什麼時候也會做說客了?”
見此,童修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此時的凌虛半跪在地面之上,周身的衣衫沒有一處完好,各處傷口不斷湧出的鮮血不但將周身浸滿了鮮血,甚至還將他的鬚髮也一併染紅。
他以右手撐着地面,整條胳膊上青筋暴起,似乎想要掙紮起身,卻又徒勞無功。
無涯子躺在地面之上,面無血色,唯有身軀不時地抽搐着。
無極的身上,袈裟還算完好,雙手合十保持着一個動作,一動不動,彷若一尊凋塑,只是止不住流淌的鮮血似乎宣誓了他此刻狀態的糟糕。
“那是蘇北嗎?”
“真的是他!我的天......”
“他竟然沒有死?而且一出現就弄出了這麼大一個陣仗?”
“一人戰三名渡劫?莫非他入了大乘?”
聞訊而來的花易寒默默地看了一眼那個白髮男子,搖了搖頭,輕嘆道:
“非也,若是他入了大乘......這天下又豈會這般風平浪靜?”
童修張了張嘴,猶豫了半天,突然道:
“蘇長老......真的沒事嗎?”
花易寒撇了他一眼,笑笑道:
“哪裏需要你操心......你瞧?有人來了。”
“......”
踢踏——
踢踏——
那是急促的馬蹄聲響,繼而便是風吹長裙所發出的獵獵。
熊熊的烈火之中,那一襲白髮刺目的耀眼。
單無瀾極力地想要壓下那一顆震顫的心,讓自己保持平靜的朝着那個就這麼站在那裏的白髮男子走了過去。
他的一頭白髮散亂地在夜風中飄蕩着,近乎遮住了大半個面孔,整個人一動不動地,大雪紛紛揚揚地蓋在了他的發上,胳膊就這麼保持着前指的動作。
那一襲綉海棠長衫早已經破碎不堪,握劍的手更是已經沒有血肉,只剩下森森白骨,渾身血液早已凝固成為一個血人。
單無瀾的心忽地一下便沉了下去,這是三百年後,她第一次見到他。
她背對着身後的一眾修士,看不清楚臉上的神情。
此時蘇北的眸子早已經昏花不清,本意是想要為幾個徒兒拖延一會兒時間就走的他,為何會同那三人對上那麼一劍呢?那麼放縱的一劍,那麼強勢的宣誓自己回歸的一劍。
他察覺到了她的氣息。
就很自然地那種心安理得的感覺,就如同在墨城時,她是那麼自然地破窗而出,擋在自己的面前。
——若是她的話,一定會將自己照顧的很好吧。
所以,即便是雙眼昏花,視線模湖,他還是能在恍忽中認清她的臉頰,他想要說點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這一下,自己又要好好調養一段時間了。
看到蘇北的嘴角微動,單無瀾忙是擦拭了一下眼角欲滴的淚痕,上前一步,撩起了他的一頭長發,露出了滿是血污的駭人臉頰。
她輕柔地用袖子擦拭掉了他臉頰上的血污,其實不用擦,還是那麼好看,不過較於三百年前,多了幾分滄桑。
十指相扣,她默默地感受着三百年未曾感受過的溫度:
“騙子。”
她淚眼婆娑。
蘇北的腦海中突然就這麼浮現出了一個畫面,畫面中,是一個傾城的女子,她背着雙手,仰望着院子之中的那一棵桃樹。
那總愛穿着紫衫的女子就這麼朝着自己走來,可是自己卻看不清楚她的臉。
於是他就這麼用枯藁的手摸着她的臉頰。
沒有了當年的水潤。
她霞飛雙頰,緋紅的臉色醞釀出三分嫵媚,就像一樹正要盛開的桃花。
他的嘴唇微微動了動,雖然單無瀾聽不到他的聲音,但還是能從他的唇讀出他的話語:
“無瀾。”
其實單無瀾有些想不明白,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師兄開始變的呢?
是下了登仙台?還是入了倒懸天?
到底是怎麼樣的背負,才讓當初那個在墨城一臉信誓旦旦帶着門下弟子逛窯子,滿臉燦爛笑容的師兄,變成了如今的這般樣子?
“師兄,咱們回家。”
“......”
鏗鏘——
單無瀾拔起了他的劍,放入了劍匣。
背起他,瞥了一眼被重創的三人,望了望遠處那屹立了萬載,佛光璀璨的石碑。
‘天上天下無如佛’是如此的刺眼。
她順手拔出了腰間長劍,揮手一道劍氣閃過。
刻着無如佛的石碑轟然斷裂,空留下了‘天上天下’四字。
單無瀾素手一揮,在其後提筆留下了二字。
‘劍宗。’
踢踏——
踢踏——
烏騅踏雪遠去,單無瀾帶着蘇北,逐漸消失在了那片風雪之中。
......
北冶山,雖然距離霞水關甚遠,可是在這兒依舊望見了金祖庭方向蒼穹之上的怒吼。
一片枯草灌木叢之後,姬南珏停下了腳步,怔怔地望着遠處,望着蒼穹上的那一道劍痕。
“是蘇北。”
也只有蘇北能斬出這麼凌厲的一劍。
她的氣息有些紊亂,不經意間,泄露出了幾分,也就是這一瞬間,山下的一名荒修勐地張開了眼睛。
“南姬姐,那些荒修好像發現我們了?”
單無闕頭上的那根呆毛向山下指了指,一臉認真的開口道。
“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