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離去

第五章 離去

張心悅心中已有答案,卻不敢面對,言語顫抖:“我爸爸他怎麼樣了?”

丁梓軒眼神示意了一下在場的人,:“家屬可以先進去看看了。”隨後瞟了一眼緊張兮兮的張心悅。

張心悅瞬間明白丁梓軒的意思,跟着他走到了醫院拐角處一僻安靜的角落,思索了片刻,才如實道:“伯父這次的化療結果不太好,化療是一種全身治療的方法,主要是通過靜脈輸注化療藥物,從而抑制腫瘤細胞的生長和繁殖,達到控制病情的作用,但是化療的過程是比較痛苦的,好在伯父比較積極配合治療。”丁梓軒停頓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此時張心悅,有些不忍心告訴她真相,但是又不得不繼續道:“由於伯父沒有及時治療,現在化療也已經晚了。”

張心悅原本在聽到前面一段話的時候懸着的心剛剛放下來,但後面這段話卻差點讓她站不穩。

她的眼眶紅通通的,心痛如絞,“你可是L市最擅長腫瘤癌症的外科醫生,如果連你都沒有辦法,那我爸爸該怎麼辦?”

在爸爸進醫院后,她專門去查了一下這家醫院,醫院背景很強大,醫生也大都是很有權威性,而丁梓軒畢業於上海著名的醫科大學,曾經參加過很多醫學理論探討會議,還專門去日本醫學院進修,學習了很多腫瘤臨床醫學經驗。回國后就進到這家醫院工作,僅僅一年的時間就當了副主任。

儘管有很多人不服氣,但是實力擺在那裏,眾人也只得閉了嘴。

他且一向對工作盡職盡責,一絲不苟,對醫術精益求精,對病人就像對親人一樣。

聽說很多被治癒的病人都會對他感恩戴德,甚至稱他為“華佗在世,妙手回春”,更有甚者,專門給他做了“白衣天使”的門匾。

如今眼前這個男人都無計可施,張心悅的心瞬間跌入了谷底。

她臉上的血色全失,受了極大的打擊,身體晃了晃,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她感覺她快要暈了過去,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

丁梓軒見狀,心似乎被狠狠的扯了一下,有些心疼,把她扶到旁邊的長椅上,“不管怎麼樣?你也要顧及自己的身子,相信伯父醒來也不願看到你這樣為他難過。”

張心悅抬起紅腫的眼眸,冷冷的盯着丁梓軒,竟一時說出如此難聽的話,沙啞着嗓子,“我就不信你父親這樣了,你連顆眼淚也不掉。”

丁梓軒心中不禁惱怒,也卻理解她,強壓住內心怒火中燒的情緒,知道她此刻需要好好冷靜一下,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隨後起身離開,留她一個人坐在那痛哭流涕。

於鑫慧看了一眼虛弱的躺在床上的伯父,臉上是掩蓋不住的蒼白。眼見情況不妙,想起張心悅不知道躲在哪個地方哭泣,莫名的心疼。

找了半天,才在一個角落裏尋到哭到已經昏倒過去的張心悅。

她驚慌失措的叫着護士,費力的扶起躺在長椅上不省人事的張心悅…

張心悅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此時的她躺在病床上輸着液,床邊坐着焦急等待的於鑫慧和趙志斌,而媽媽則在爸爸病房裏照顧他。

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她只覺得腦子昏沉沉的,眼皮很重,身子軟乏無力,像灌了鉛似的。

趙志斌見她醒來,心急如焚,抓起她凝脂點漆的手,“怎麼樣?你快擔心死我了。”

恢復過意識來,張心悅完全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就要掙扎着起身。

於鑫慧看着如此逞強的閨蜜,又氣又心疼,“張心悅,你能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就不要讓大家再擔心了行嗎?”聲音如雷貫耳,反倒一下子驚醒了張心悅。

她緩慢的躺了下去,整個人失魂落魄,眼睛無神,喃喃道:“老天就這麼看不慣我嘛?非要這麼對待我。”

於鑫慧有些很鐵不成鋼,搖了搖頹廢的張心悅,“你不把自己的身體養好,又怎麼去照顧伯父。你有想過你的媽媽嗎?難道她就比你堅強嗎?你可別忘了,她也是一個女人。”

聽到這番話,張心悅想起爸爸又何嘗不是她最愛的人,她又何嘗能受得了這份打擊?

“我媽媽她怎麼樣?”張心悅有些有氣無力的問道。

“伯母知道這個消息后也是痛苦萬分,由於這幾天照顧伯父也沒好好休息,身子也是非常虛弱,但她非要堅持照顧伯父,我們也就由她去了。”趙志斌給她倒了杯熱水。

張心悅緊緊握住杯子傳來的微弱溫存,拜託於鑫慧道:“鑫慧,還要多麻煩你幫我照顧我媽。”

“你我之間何須這樣,你不說我也會好好照顧伯母的。”

張心悅終是稍稍安心了一下,握住於鑫慧的手,感謝的話,一切盡在不言中。

“啊…”就在這時隔壁病房裏傳來一聲尖叫,張心悅聞聲而去,便是隔壁爸爸所在的病房,這個聲音是她媽媽的聲音。

張心悅心猛的一驚,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連忙起身,毫不猶豫的拔掉手上的針管,就朝着那邊跑去。

剛下床的張心悅還有些體力不支,走起路來顫顫巍巍。

趙志斌和於鑫慧緊跟其後。

三人着急忙慌的趕了過去,卻只看到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媽媽,地上還散落着一封筆信,而病床上的人早已不見蹤影。

“媽,這是怎麼回事?我爸呢?我爸他人去哪了?”張心悅環顧了一下整個房間,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她爸啊!你怎麼能這樣呢?你怎麼能這樣丟下我娘倆?”媽媽不甘心的拍打着地面,手掌都紅了一片,但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張心悅拿起地上的筆信,認真端詳了起來,那觸目驚心一行行的白紙黑字,令張心悅猶如冷水澆背透心涼,深深的陷入了絕望之中。

只見信中字面雖然潦草不堪,但卻能感受到字的鏗鏘有力,上面寫着:老伴,女兒,請原諒我做出這麼一個荒唐的決定,但是這個決定是我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做下定決心的。儘管很不舍,但是,我知道我不能連累你們,我也不想成為你和女兒的累贅。

老婆,請允許我最後一次這麼稱呼你,

20多年來我一直稱呼你小楊,從沒有改變過,是因為腦海中美好的記憶都和小張有關,那個時候你很年輕,兩人有時會爭吵,但是生活很富足,一邊打鬧一邊嬉笑。

還記得當時我們一起去進貨,回來時僅僅只差兩分鐘,我背着一大包的東西,可是你卻跑不動,眼睜睜地看着最後一班船離去,可是當我們緩過神來時,三輪車也走了。

所以只能夠在江邊的涼亭待一個晚上,那時候風很是陰冷,兩人只是用一塊布緊緊擁抱在一起,度過了一個晚上。

當時我提議不如就到附近的旅館住上一晚可以洗上熱水澡,可你傻裏傻氣地說,浪費那錢幹什麼?那個時候的你如此的簡單純粹,但是充滿着善良和溫柔。

還記得結婚第1年,你弟弟發生意外,送到醫院已經奄奄一息,必須要繳納5000元的保障金,看着你如此焦急的樣子,我拿出我們兩人的積蓄,但是依然還差1200。

當時你絕望了,眼睛一直看着我那輛嶄新的摩托車,那時我懂得你心中着想,沒有等到你開口就把摩托車賣掉,當時賣得很着急,只賣掉1500,可是買來時花了4000多。

後來我們的日子越來越好,有車,有房,有票子有孩子。再後來為了能夠賺到更多的錢養家餬口,我經常性日以繼夜的工作,把家中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你打理。

幸運的是你把女兒和家照顧的很好,讓我也很放心,我對此感到很欣慰,我有的時候都會感嘆,真是三生有幸,老天才會讓我遇見你。

雖然我們偶爾會有爭吵,但是哪家沒有磕磕碰碰,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覺得自己無比幸福,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對了,你別以為我說了你這些優點,你就沒有缺點了嗎?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如今的你上廁所不拉帘子,曬被子不用夾子,穿個裙子不系帶子,這所有的一切都讓我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希望未來一段時間楊女士可以虛心改正。

你好,我的寶貝女兒,說起寫信,這是我自你出生以來給你寫的第一封信,親愛的寶貝女兒,你今年三十歲了,已經步入社會快十年了!但是在我眼裏,你依舊是個孩子。

你出來工作,就意味着你長大了,不再需要我的庇佑,不再需要我的事事叮囑。

你將會有自己獨立的生活和社交圈子。

我不能干預,因為你早已經是個有自己想法的成年人了。

我唯一干預你的一件事,就是當初反對你和李志斌在一起,其實不是這個男人不夠好,而是在我看來任何人都配不上我的女兒。

但是作為父親,我選擇尊重你。因為我相信我的女兒是個能明斷是非,懂禮知事的人,我也相信我女兒的眼光,現在我只希望在我離開后,小斌可以替我好好照顧你,彌補你離開家后的那五年來我對你的虧欠。

心悅啊,人生會有迷茫,會有誘惑,會有煩憂,會有困難,甚至會有很多你未曾見過的東西。

關於這點,我只盼望你能在遇到迷茫困擾時,一定要多和身邊人交流,鑫慧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人品自然不用說,未來你們要互相扶持,互相包容,遇到事情不要自己一個人扛着。我知道從小到大你的脾氣就比較倔,聽不進去勸。但是未來還有很長一段路你需要自己走,所以你一定要強大自己的內心,希望你遇到任何事都可以獨當一面的能力。

我也相信,我的女兒是個有底線和原則,能堅守本心的善良孩子。但是凡事不要善良過了頭,有的時候多為自己考慮一下。

你一生下來,就是被我和你媽嬌養着長大。

沒吃過苦,不知道人心險惡。

關於這點,我希望出門在外的你,一定要有戒備心。雖說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卻不可無。

和人交往時,一定要保持一個尺度。

好了,爸爸有點啰嗦了,就此告別吧,就讓我把錢全部都留給你和媽媽,把生命和自由留給自己,但願從此以後你們可以好好生活,重新開始,不要再為我傷心難過。我不是離開了,我只是去到了一個屬於我的地方而已。

讀完書中的信,張心悅早已淚流滿面,她咬住乾裂的嘴唇,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知道此時此刻她必須堅強起來,因為她還有她的媽媽,她不能在這一刻倒下。

於鑫慧看着這一幕,也有些感同身受,微微動容,竟也留下了一行行青淚。

“剛才我就去上了個廁所打個水的功夫,你爸人就不見了。”媽媽心中一陣悔恨,只覺自己如果不出去,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此時的趙志斌倒顯得異常冷靜,他從容不迫的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時間,“你們照顧好伯母,現在伯父應該還未走遠,我出去找找,說不定可以找到伯父。”男人和女人面對事情的做法總是不一樣的。他留下一段話,心急火燎的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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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獨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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