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李府痴兒
他知道他的身上一定有魔人畏懼的東西,雖然迄今為止他都沒有尋得個結果,想到這裏玄衣少年垂着眸,目光又回到懷中的女子身上,從她被關進來那刻起,一身的鳳冠紅衣足矣讓他醒目,瞬間明白了她的身份。
懷中的紅衣早已破敗不堪,這一路想必是走而挺險幾番波折,少年想到這裏嘴角一撇,神色中閃過一絲嘲諷,她最終還是又回到了這裏,他們二人的命運總是如此相似,不甘於命運,卻仍然同籠中困獸般,由不得他們掙脫。
想到什麼,少年突然目露兇狠,一隻手緩緩的握上了那瘦弱的脖頸,微微用力,少女眉色一皺,很是痛苦,最終他還是將手放下,看的上面深色的痕迹,抿了抿嘴,眸中意味不明地閃爍着。
若她知道,這一場求娶本身就是一場豪賭,她還會不會只身前來,倘若有重新來過的機會,她會不會認命?
少年突然很好奇,這副柔弱身軀下究竟是一顆怎樣的心,明明有逃離的機會,卻仍是義無反顧地選擇折回,明明倔強地想要生存下去,卻又妥協於眼前的無奈。
若是她知道,她來到他身邊的使命便是赴死,她會不會後悔選擇救他?
少年耳邊響起了那冰涼沒有溫度的聲音:
這女子體質特殊,是懷陽之體,倘若你完成了這最後一個任務,吾便放你離開,從此逍遙人間,任爾快活。
那人居高臨下地望着他,他知道不容置疑,沒有絲毫選擇的權利,從一開始便是一場陰謀。
魔人想利用他奪懷陽之體,他想利用她徹底掙脫這束縛的枷鎖。
若是之前還半信半疑,此刻他已經確定了她便是那魔人口中特殊的女子,她的血可以抑制他體內的躁動,不再受魔人控制。
這一夜,少年盯着女子熟睡的臉龐,眸光流動,暗暗觀察算計着什麼。
天蒙蒙亮,地上的少女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身邊已經沒有那玄衣少年,若不是脖頸上的痕迹觸目驚心,她當真以為做了一場夢,想起夜中那雙冷目,像冬日裏的寒霜,冷的她不由得一顫。
這就走了嗎?可是她還有好多問題想問他...
少女一臉茫然,聽到外面有響動,便撐起身子靠去,透過微光可以稀鬆的幾個人來回忙碌着,那一身玄色衣衫在她眸中漸漸放大,此時他已經一掃昨日的狼狽,肅然地站在一旁,身上的衣袍已經換上了新的,眉目清俊,眼中似有寒光,身上透着一股冷清,叫人難以接近。
來人似乎察覺到光線,向她這邊看來,少女慌張地後退一步,竟是一個踉蹌又摔倒在地上,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又虛弱了,這般脆弱。
一道亮眼的光線刺進來,少女低垂着眸,目光望着那雙黑色邊飾的流紋鞋,不知在想什麼。
“還記得本王么?”
少年緩緩開口,向她伸出一隻手,少女抬起眸,順着那衣袖緩緩站起了身。
“你是李家的長子,李煜松?”
少年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
“可你不是...”
全城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便是李家的長子,是位自幼失了心智的痴兒,可面前這位眉目清明,完全不似傳言那般。
李煜松挑起了嘴角,戲謔地看着她。
“如此看來,你並沒有瘋,可你為何...”
“為了活下去。”
李煜鬆緩緩開口,不顧浮玉眼中的驚訝,浮玉突然思緒一轉,回到了昨天夜裏,他的行為舉止異常,完全不像白日裏這般清閑淡若,想起那夜中面露凶光的紅眸,竟與先前遇到的魔人一般...
浮玉若有所思,想起賈府遇到的那個魔人,以及受了傷護她安全的紅月,難道此時的李府與賈府一樣,已經被魔人擺佈,只是一具掏空的軀體。
可轉眼一想,昨日他分明想要自己的命,如今自己卻好端端的站在這裏,浮玉有些想不通,困惑的望向他。
“不明白本王為何留着你?你身上有抑制本王的東西,對本王而言,你是獨特的那一個。”
“所以你囚着我,是想讓我幫你?”
“不完全是這樣,準確的說,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浮玉嘴角撇了撇,她從賈府抱着僥倖的心理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如今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本王想知道,你為了活下去,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浮玉心想,剛才不是還和她說沒有選擇的餘地,竟是如此善變。
李煜松盯着眼前的少女,發現她的表情變幻莫測,不自主的揚起了嘴角,他們二人既然命運如此相同,他想看看,若是她,會做何選擇,是甘願成為魔人的囚物苟活,還是說,依靠自身的力量與之抗衡。
後者他十分清楚代價是什麼,那是一條死路,沒有任何人可以活着邁出去。
少女似是想到什麼,仰起頭定定的望着他:
“你能幫我救救翠華嗎,她是與我一同前來的,為了救我至今生死未卜。”
不知為何,她覺得他會幫她,也許她能依靠的只有他了。
少年有些意外,但也沒有反駁,默默地允了。
少女臉上立刻露出一個無比燦爛的微笑,昨日的恐懼煙消雲散,她覺得他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恐懼,不知是何緣故這般對她,但是終究她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裏,就說明他不會輕易動她。
少年神色微怔,不由得撇開臉,心中有些晦澀,她沒有因為昨日的事怪罪他畏懼他,甚至還能這般對他,確實令他有些不自然。
“今日起,你伴在本王左右,沒有本王的允許,不可擅自離開本王半步。”
一道命下,連李煜松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自他見她以來,心中總是有些怪異,彷彿看着她在他身邊他才能安心。
浮玉不以為然,他既應下了救翠華,叫她做什麼她都可以,雖然這要求聽上去怪怪的,聽剛才的語氣,她以為她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好過,可這一番話,叫她心中也不由得生了歧義。
轉而向那人望去,他卻一如既往地清冷,許是她多想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