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一枚同心梳,一梳到白頭!
但對於不少人來講,這一場千百年未見的盛事,也當是一場不小的機遇,光憑那東市萬坊內憑空流出的諸多上佳靈材,鬥法道兵,便可見一斑。
唯一可惜的是...
曾幾何時,不知有多少人希冀着那位女帝,能夠垂下目光,看看自己一眼,但從今朝過後,這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便就此煙消雲散了。
名花有主,況且位高權重,立於雲端,徒增奈何。而眾星捧月,如雲遮霧掩,高高在上的紫瓊宮內。
被無數玄奧陣紋掩蓋,連元神都無法穿透的偌大寢宮,那一張碩大柔軟的雲床之上,有兩道人影透過屏風,有了動作。
自朦朦朧朧中,睜開眼來。
雖說昨夜醉酒,但元神卻是熠熠生輝,照得明亮。
也就是說,在這個過程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季秋自是一清二楚。
此時微微側眸,看着眼前早已醒來,只着了半身內紗,玲瓏身姿若隱若現的女子,季秋抬手,撫了撫額,隱約感到了些不對:
「紫瓊,你..」
稍稍回憶了昨夜之事,一場歡好過後,道人本想控住元陽,卻不想被女子一聲嬌吟亂了心神,沒有把持的住。
現在回想起來...越想越不對勁。
「你...昨晚說的是認真的?」
看着眼前趙紫瓊那張足以傾倒眾生的面龐,此時面頰帶着微微嫣紅。
為***子過後,女子褪去了那分青澀,再加上與生俱來的尊貴,剎那萬種風情陡生,從骨髓里散發出來的那種氣質,更加令人着迷了。
只看一眼,若非道心堅定,如同鐵石,恐怕一眼過後,季秋就要為之淪陷了。正說間,女子鳳眸輕抬,似乎聽清了他的話語,於是不經意間,瞥了他一眼:「什麼認真不認真的?」
「師兄,你既然是我的夫君,那麼我借你元陽一用,自是天經地義之事。」
她欺身上前,修長的指間抵在季秋稜角分明的腹胸之前,眼眸流轉間,明明看上去那般清澈,但卻又顯得勾人無比,比之某些專修幻術與魅術的宗門女修,都要更加具有誘惑力。
嫣紅的小舌,從其丹唇之上輕輕劃過,此時的女子笑意吟吟:「況且...」
「春宵一刻值千金,師兄清修了一千多年,都修得跟塊石頭一樣了,我好不容易把你娶回家了,你就這般不珍惜?」
「我們可都是修士呀...」
畢竟這座紫瓊宮...可並非是凡俗宮闕,若無趙紫瓊的詔令與神念,上上下下數萬女官近侍,都是一步都動不了的。
縱使元神修者,也不可能透過層層壁障,窺視其中內景。
安全係數,普天之下除卻某些遺落的至尊古地,亦或者尊者之墓,就算是北洲那些古老道統內的洞天,怕是都不及也。
芙蓉帳暖度春宵,從此君王不早朝。待到天色微黯。
這充滿了曖昧氣息的寢殿,才換了副模樣。
採取妖鳳分支,丹凰之淚凝聚而成的紅燭燃燒着,寢殿內除卻季秋與趙紫瓊外,空無一人。
兩人一前一後,女子坐在散發幽香的木椅前,照着散發靈光的寶鏡,男子則立於女子身後,為其對鏡梳妝。
「師兄,這一幕其實我早在很
久很久,很久很久之前,就在夢裏想過了。」
看着鏡子之中顯露的倒影,趙紫瓊睫毛低垂,眸光向下,眼中罕見的露出柔軟:「跟你講一講我小時候吧。」
「師兄,其實我最早聽說過你的時候,並非是在流亡之時。」
趙紫瓊轉過頭來,看了季秋一眼后,望向了那張共飲合巹酒,尚有些許液體殘留的暖玉酒杯:
「早在大燕宮廷,我父尚未遭遇前燕趙牧敵手時,在他為顎王叔踐行飲酒的酒席上,我便聽說過你了。」
「那一年,你尚在王府讀書,不過稚嫩少年,而我懵懵懂懂,更不曉得什麼叫嫁娶婚聘,我只是知曉,我父王曾將我許配給你。」
「那一年,我六歲。」
「所以從那時候開始,我就記住了你。」
正說間,女子抬起了手,「啪」的一聲,將眼前寶鏡一側,一道古木盒子打開,其中放着一枚木梳。
她將這枚梳子小心拿起,輕撣了撣本就不存在的灰塵:「人與人的命數,就是如此奇妙。」
「那一年,我認識了你,隨着越髮長大,我記的便越發深刻,常常都在想着,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她撫摸着木梳,看着鏡子中容顏俏麗的自己,不禁失笑。
「雖說當年苦難頗多,但叫我這一生都驕傲不已的,便是我從未錯過。」「何其幸也。」
但凡走錯了一步,她都不可能和師兄走到今天。
師兄扶了她一輩子,她也想要還他這一生道途順遂。
交了一千八百多年的心,饒使是石頭也能觸動,更何況是人心呢。
一邊說著,趙紫瓊一邊把這枚由得萬年鳳棲梧桐木打造而成的木梳,遞於身後站立,靜默不言的男子。
「夫君,古語有云。」
「一枚同心梳,一梳到白頭。」
「你可以..」」「為我挽發嗎?」
看着上面有鳳羽凰血若隱若現的木梳,季秋將其接過,然後盯着眼前滿頭青絲直垂腰際,香肩上只披了一層紗衣,脖頸處尚有些許嫣紅的女子。
沉吟了下,輕嘆一聲,也不再追究方才的話,只道:「好。」
然後抬起了袖角,輕輕握着梳子,將那柔順如瀑般的三千青絲,從頭到尾,一絲不苟的梳着,看上去不僅毫不生澀,竟顯得還有了幾分熟練的意思。
即使寢殿空寂,但有着這二人獨處,竟有一種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感覺油然而生。就好像,二人早已經做了不知多少年的夫妻一樣。
將髮絲理順,一絡絡的盤成髮髻。
隨後季秋自袖口儲物戒中,取出一枚玉釵,將其鬆鬆簪起。看着鏡面里倒映出來的玉簪,趙紫瓊不禁'噗嗤一笑:
「夫君,過了這麼多年,你的品味依然還是這樣,就和山裏的修士一樣古板。」從季秋手中取出的玉簪,樣式古樸,除卻大氣之外,便是材質不凡。
但要說真有多好看...卻不見得。
趙紫瓊說完,看着季秋雙掌有着一剎那的停頓,於是雙指交錯,打了個響指。
頓時間,一陣寶光於虛空浮現,一枚不過用着普通玉石雕刻的簪子,也隨之露出輪廓。她將其捧起,示意身後的人俯身來看,道:
「你瞅瞅,是不是有一些熟悉?」
順着她的話語,因為被眼前人取消了感官,於是心情稍有些悶的季秋,定睛一瞅,果然看見了這枚玉簪。
這是...他當年見到趙紫瓊后,為了哄當時還是小姑娘的她,隨手從那一世故去的母親房中取出,贈與她的。
在東洲,注意她鬢髮間所插的玉簪時,季秋就感覺有
些熟悉,卻沒想到,她竟當真保存到了今天。
跟敖景的那個鐲子..一樣。
「你不是說不好看嗎?」
「那為什麼還要留到今天。」
被暗戳戳取笑了下品味的季秋,本來心情有些悶,但看到這枚玉簪,嘴角勾出一抹弧度,摸了摸眼前女子溫熱的腦袋,裝出了一副不快的模樣。
「是不好看啊。」
「但,如果是你送的...」將那枚玉簪扶正。
隨後,趙紫瓊左看右看,又給自己插上了一枝金步搖,理了理鬢角,將飾品佩齊,一襲赤色鎏金裙自季秋手中接過,紗衣一轉,頓時如漫天花雨落下,悄然貼於女子的肌膚之間。
這時,趙紫瓊轉身,望向了眼前的寶鏡。
鏡中的自己將髮鬢挽起,不描眉黛,膚如凝脂,流光玉鐲與緋紅珠鏈共同配於皓雪一般的手腕,丹唇一抿,明艷動人。
「那戴在我身上。」
「就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看。」
眼見着趙紫瓊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季秋將手臂搭上,就想與她一道走出這紫瓊宮,去面對整個大燕乃至於天下。
但,在走到了門檻前,他的聲音,卻又慢慢道了出來,叫女子頓時腳步一停,當下笑容消失,鳳眸幽深。
「我知道,你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我了。」「但,」
元神道君的元陽,雖會損耗季秋些許修為,但也算不上有多珍貴。
像是趙紫瓊這般存在,這種東西除卻孕育後代之外,並沒有什麼作用。
但...兩尊道君的結合,又哪裏那麼容易誕生後裔,更何況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季秋之所以答應了趙紫瓊的請求,一是因確有情誼,其二...正像是趙紫瓊上次與他解釋的一樣。
三十年的修行,季秋打磨了自身法力,煉化了輪迴刀,堪稱東荒元神境內已無敵,趙紫瓊自然也沒有閑着。
早已攀登到了頂點的她,為了開闢她口中所謂的'斬道'之路,三十年內縱橫捭闔,與各方道君博弈,成功將大燕神朝的氣數,籠罩在了北洲的每一個角落。
據趙紫瓊所言,這已經達到了她能做到的盡頭,但仍然不足以走出那一步。大燕神朝的體量,都在她一人之身。
而趙紫瓊若不斬道,那麼能夠佔據整個北洲的大勢,便已是到了極限。不過'陰世'不一樣,那裏是破碎古地,是曾經東荒遺落的疆域。
若能夠將這些地界囊括於人王印的統御下,依附於北洲,就相當於是在為北洲,為這一方世界升格,恢復以往的修行大世,算是一種另闢蹊蹺的取巧之法,也是趙紫瓊曾為季秋講述的方法。
所以按照計劃,趙紫瓊就準備走這條路。
在大燕原本的三十六方道域,極西的破碎海那裏,曾有'陰世'大門短暫打開過。
經過城隍司三十年的研究,再加上燕靈公張子厚手中那道來自陰世的城隍書構造,由得北洲大燕踏入陰世的穩固通道,就將開啟。
而一經打開。
那麼來自運朝的氣數,來自人王印的威能,就會經由趙紫瓊手,滲透陰世。幾萬年下來,有關於陰世'的傳聞零零散散。
相傳,那裏是遺落的古地,是破碎的東荒,它們其中隱藏着無數大秘,同時還有連同通往九界十方,浩瀚諸世的道路。
但到底如何,卻是不得而知。
其中有着十方陰殿執掌,為首者都是鬼道絕巔,近乎逆反陽神的人物,在這東荒近乎已經淪為了傳說。
相傳陰世之內,皆為靈身,而無人族身軀,妖魔之屬。
趙紫瓊要藉助開闢陰世,從而嘗試斬道,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她鎖住了自己的元陽,納於己身,無外乎便是想要以某種秘法,為他留下子嗣。
但兩尊元神修者想要後裔,概率極低,縱使他這具身軀確實是開天闢地頭一遭,元陽之盛熾熱無比,可想要化作道胎亦或者聖人體誕生,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值此證道關頭,她這般去做...已是給季秋心頭蒙上了陰霾。但女子卻不覺得。
頓住了片刻腳步的趙紫瓊,聽着耳畔夫君所言,鳳眸之中的複雜一閃而逝,轉眼間語氣輕快,那一抹幽深早已一掃無蹤:
「你在擔心些什麼?」
「師兄,陰世通道已開,一旦我人王印滲透其中,就憑藉破碎之土的氣數,旦夕就將被我大燕神朝滲透,鬼道之修,不得人道與天地正統,這是天數!」
「你將我最後的遺憾圓上,我之道心無畏無懼,此道必成!」
「也就是說,不需多久,我便是此紀開闢之後,天上地下獨一尊的斬道尊者。」
「陰陽交匯,不過是男女之事,你可是我夫君,我是你的妻,提前學習一下如何孕育後代,給我們的皇朝誕下一位道胎天女亦或者聖體皇子,給你我這一脈留下傳承,難道不是好事?」
「別疑神疑鬼的了。」「走吧。」
牽着季秋的手掌,女子笑意吟吟,跨越門檻,看着外界神都千燈綻放,萬道同輝,眼裏好似都在這一刻,綻放出了光。
晃得季秋,有些疑慮的心緒,都為之稍稍放了下來。真的...
只是這樣么?與此同時。
由得神魂轉化的元神深處,那一抹天地契約,幾十年沒了波瀾,竟在此時...稍稍波動了下。
(ps:番外再說吧,學習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