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守護的理由 上

看着下面低迷的士氣，長官的聲音不同於發佈命令的強硬，變得柔和了起來，卻也帶着一絲長輩對晚輩時的恨鐵不成鋼：“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眼前的災難的確是從所未見的，這一頭巨獸的出現更是將我們人類長久以來的驕傲與榮耀全部粉碎，是的，這頭巨型生物不是我們冶安隊可以戰勝的敵人，這一點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所以我從來也沒有指望過，更不會下達讓你們與這頭巨獸作戰的命令，但是……這絕對不是人類無法戰勝的敵人！”

他掃了一眼底下不安的人群，聲音突然拔高，如同古時作戰助威的鑼鼓一般鏗鏘有力：“從遠古時代至今，人類已經憑藉著自己的勇氣與智慧戰勝了無數被我們的祖先認為無法戰勝的敵人，我們將巨大的山巒變成我們的礦場，將吞噬生命的野獸變成我們的寵物，將四分五裂的大陸重新合併，在深邃的海底建立我們的都市，掙脫重力的束縛，探索不曾觸及過的星空，眼前的巨獸是很可怕，但是，它絕對沒有移山填海的偉力，沒有征服星空的智慧，它只不過是一頭空有堅硬皮毛和巨大力量的野獸罷了，就像我們的祖先曾經可以馴服大象一般，現在的人類一樣可以將它消滅，也必然將被我們所消滅，這只是人類輝煌道路上的一顆絆腳石，卻絕不可能將屬於我們人類的輝煌徹底斬斷。現在，告訴我，當你們穿上警服的那一天，對着地球聯邦警備局的三芒星標誌，許下過怎樣的承諾？！”

“捍衛人類的輝煌。”

哪怕還能聽到巨獸的吼叫聲，心中的熱血漸漸的驅散了恐懼，這個時代下獨屬於人類的輝煌戰績成為了支撐在場所有人的信念，成為了那不滅的火苗，是的，個人的力量或許無法打敗這個怪物，10人，100人，1000人無序的攻擊或許甚至無法撕開它的表皮，但是，它絕對不可能戰勝人類這個族群，阻礙人類輝煌的延續，人類可以征服海洋，征服大地，征服天空，甚至正在征服宇宙，那麼征服這個沒有大地寬廣，沒有海洋深邃，沒有天空遙遠，沒有宇宙神秘的怪物，不能說是輕而易舉，卻一定是順理成章的。

看着眼前的眾人漸漸拾起勝利的希望，高台上的長官繼續說道：“人類最精銳的武裝力量就在城外，之所以現在不動手就是為了給更多的居民爭取避難的時間，一旦戰略部隊進城，那麼整座城市都將淪為戰場，你們很多人都是在這座城市中出生，長大的，當然，也包括我，我們的家人與朋友，我們深愛着同時也深愛着我們的人都在這裏，他們沒有人應該在這一天死去，我們城市具有最完善的避難體系，而為了這一天，你們每個人也經歷了無數次的演習，告訴我，難道你們希望眼睜睜的看着你們的親人死在巨獸的踐踏之下，還是希望看着他們死在人類自己的炮火下，而原因僅僅是因為我們自己的懦弱與膽怯，因為我們的臨陣脫逃？當這頭野獸被消滅的時候，被摧毀的建築可以重建，人類的輝煌將重新照耀這座城市，那在這場災難中不幸罹難的人們，因為我們工作的失職而失去親人的人們，又該何去何從，屆時如果你我在這場災難中倖存，又能背負這份生命與悲傷的重擔嗎？”

趙賢的拳頭下意識的捏緊，他是招搖市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他加入警備局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這是一份體面的工作，也不僅僅是為了那看上去異常恢宏的口號“捍衛人類的輝煌”，他的確為自己身為人類的一員為驕傲，但是更多的是他希望自己可以做些什麼去回饋這座他深愛的城市。

他從小和哥哥一起生活，在他的記憶中哥哥的工作一直很忙，很有可能一連幾個月都不回來，兩個人只能靠視頻交流，那也是趙賢最開心的時候，而更多的時候，都是靠身邊那些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的幫助，才讓他順利成長。

趙賢也很懂事，所以從幼兒園一直到大學，他都是在寄宿制學校里度過的，他的成績一般，絕對稱不上是出類拔萃的那一群人，但是性格陽光開朗，所以也交到了不少好朋友，而且哥哥的工作雖然很忙，但是每次假期哥哥一定會抽空回來陪他，還會給他帶各種各樣的小禮物，這些禮物不管是什麼，通通被趙賢精心的保存了起來。

這座城市裏有太多趙賢無法割捨的重要回憶，有每次路過都會和他打招呼的保安大叔，有一直照顧着他的老師，有幫助迷路的他找到回家道路的巡查隊員，有每次見面都會給他準備糖果的老奶奶，他被這座城市中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給予了太多的愛，讓他可以最燦爛的陽光下成長，他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將這份被給予的愛回饋給幫助過他的人們，同時，也將這份灼熱的情感傳遞下去。

所以，在選擇工作的時候，他毅然選擇去加入警備局，用自己的方式，保衛這座城市，保衛在他成長中給予了他無盡愛意的陌生人。

“行動！”

隨着長官的命令，也伴隨着遠處巨獸又一陣巨大的嘶吼聲，所有人齊聲吼道：“捍衛人類的輝煌！”

這巨大的聲浪甚至改過了遠處巨獸的吼叫，或許喊出這句口號的人心中所想各不相同，但現在，他們都朝着同一個目標所努力，胸中的熱血被點燃，趙賢跟在錢祖軒的身後，和其他隊員們一起沖向了各自巡查組的專用車輛。

坐在車裏，錢祖軒看着自己手下的六名隊員，說道：“現在還有時間後悔，如果現在還是覺得害怕，那就痛快的脫下警服，滾下車，然後自己去避難所，我想你們還不至於需要別人疏散引導才能找到避難所吧？”

其他五名隊員和趙賢一樣，都是同一期畢業的，而其他五個沒來的，則是比他們年長几屆的老隊員，幾個人面面相覷，沒有人下車，倒是坐在趙賢斜對面的名叫帕特的男孩問道：“長官，為什麼來的只有我們幾個，其他前輩呢？”

錢祖軒面無表情的說道：“有一個準備在自己的宿舍里等死，三個打算先去疏散自己的家人，還有一個我沒找到，至於你們……”

這個時候，車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帕特連忙打開車門，驚喜的喊道：“前輩，你們……”

門外站着的正是五名前輩，只見他們見到錢祖軒，立刻雙腳一併，大聲喊道：“報告長官，孫煌，溫，達克，李迪輝，狄福奈請求歸隊。”

“上車！”

隨着錢祖軒一聲令下，五人立刻喜笑顏開的鑽進了車裏，幾個人剛一上車，車就啟動了，帕特開心的說道：“前輩，你們來了，我還以為你們……”

孫煌拍了拍正在扣頭盔的帕特，笑罵道：“怎麼，你這傢伙以為就你們幾個新兵蛋子是英雄，我們幾個前輩反而會做逃兵？”

帕特趕忙求饒道：“前輩冤枉，我只是關心關心，關心關心……”

看着嬉皮笑臉的眾人，如果不是車外那巨獸的嘶吼和房屋倒塌的轟鳴聲依舊存在，趙賢甚至以為自己和他們只是像往常一樣，進行着一次普通的演習。

錢祖軒看向他們，問道：“狄福奈，你不是打算在宿舍等死嗎？怎麼也過來了？”

狄福奈揉了揉棕色的短髮，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那個時候不是被嚇怕了嘛，畢竟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到那麼大那麼丑的一隻猴子在市中心拆房……不過剛剛的長官說得對，這不是不可戰勝的敵人，再說，我們也不是要和那怪物拚命，只是疏散群眾而已，這本來就是我們工作的一部分啊，等到疏散完成了，也不需要我們上戰場，和大家一起往避難所一躲，怎麼想都比在宿舍安全啊！”

聽着這麼實誠的回答，錢祖軒也忍不住笑了笑，說道：“你想進避難所的話現在就可以，還能給自己找個好位子，要不我現在把你放下車？”

狄福奈連忙搖頭：“長官，您就別和我開玩笑了，我這人雖然沒什麼出息，也當不了什麼英雄，但是道理我還是懂的，這種時候可不能臨陣脫逃，再說，我們又不是往這個大傢伙的腳底下沖，戰略部隊三十分鐘之後，啊，現在是29分鐘之後才進城，我到時候大不了提前一分鐘躲進去就是了，又沒什麼危險。”

聽着這頗有幾分無賴的回答，車上的所有人都感到郵箱無奈，錢祖軒又看向李迪輝，問道：“你呢，一大早幹什麼去了，找你人都找不到？”

李迪輝臉色一紅，一米九的個頭往座位里縮了一縮，虎背熊腰的粗狂漢子有些靦腆的說道：“俺是在和俺女朋友聊天，她昨天出差了，早上四點剛剛下飛機，俺……”

孫煌忍不住吐槽道：“好啊，李哥，你可真行，警報響的時候可已經是早上7點半了，你這是和嫂子聊了整整三個半小時啊，我和你認識三年，你和我說話的時間加起來有半個小時嗎？你怕不是把這輩子的話都說了吧！”

李迪輝被孫煌一鬧，黝黑的臉上立時紅的像是快要燒起來一般，有些結巴的說道：“別，別鬧，我……”

還是錢祖軒解圍道：“好了，李迪輝，你應該知道這次行動很危險，那你……”

“長官！”

聊到正事，李迪輝也不結巴了，他有些憨厚的說道：“其實俺的想法和狄福奈差不多，這次行動如果順利的話其實沒聽上去的那麼危險，還有就是這麼大的行動表現的好的話之後說不定會發獎金，這樣俺求婚的時候也可以買好一點的戒指……”

說到後面，聲音又低了下去，孫煌怪叫一聲，陰陽怪氣的說道：“好啊，李哥，才和嫂子談了三四五，嗯，五個月吧，這就已經想求婚的事啦，說，看中哪款戒指，哥幾個也好幫你參謀參謀，對不對啊？”

最眾人的起鬨聲中，李迪輝徹底閉嘴了，開始到一邊去檢查裝備，孫煌撇了撇嘴，說道：“這個悶葫蘆，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和嫂子聊三個多小時的，平時他跟我們說話每個人加起來一天有超過二十句嗎？這樣太厚此薄彼了！”

溫在一邊無奈的搖頭，說道：“孫煌，就你話多，剛剛聽你的意思是嫉妒嫂子了，要不要我告訴你媳婦啊？”

孫煌聽罷慘叫一聲，佯怒道：“溫，你這小子，枉我平日裏拿你當兄弟，你就這麼待我，我生氣了，哄不好的那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