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鄭娟哭了
第二天一早,周秉昆起床之後覺得神清氣爽的,昨天睡得真香!不過依稀記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美夢,可惜就是想不起來了,唉,太可惜了。
今兒個一起床就覺得外面的天氣是特別得好,是不是要去外面晒晒太陽?
說做就做,再柜子上找了兩根手腕粗的木棍,這是好像是以前撐帘子用的,現在嘛~往地上戳了戳,試了試硬度,然後用刀在上面硬生生鑿了一道約么三兩厘米寬的凹痕。
然後翻箱倒櫃的,可算是找到了一根細點的木棍,掰成兩截,用布條綁緊固定,一副簡易的支架就做好了,雖然有點短不能靠肩膀發力,但是湊合著也夠用了,手臂握着棍子上的把手,稍微一用力,嗯,可以走。
周秉昆就那麼一下一蹦躂的走到院子裏,呼吸着新鮮的空氣,曬着久違的太陽,現在的他就覺得特別得舒暢。
“哎喲,你個周秉昆,你在幹什麼!”
周媽的脾氣很好,基本上不會和人紅臉,也從不罵人,當她喊出你的全名的時候,基本上就已經說明了她現在很生氣。
周秉昆連忙呲着牙討好道:“欸,媽,我這不是想着心疼你嘛,我這要是能動了,你就能輕鬆點不是,再說了,我這都已經長大了,也不能老讓你給我倒尿壺不是。”
周媽的臉色略有緩和,但還是說道:“你多大?!你就是七老八十了,你在媽面前也還是個孩子!”
“誒,對,對對對,您說的都對,但是我這最主要不還是心疼您么~您看,我這沒問題的。”話音剛落,又給周媽表演了一下他是怎麼從屋內跑出來的。
“行了行了,趕緊給我回去吃飯去,嘚瑟啥呢,一天天的沒個正型!”
周秉昆連忙回了屋裏,飯菜在鍋里熱着呢,早上喝的就是骨頭湯,旁的還有一碗小菜,上面放了倆饅頭和一個雞蛋。
這骨頭呢是昨天晚上了,周媽專門跑去人家屠戶家裏面去買的,在屠宰場上班的屠夫,經常有機會往家裏捎點剃了肉的骨頭啊,或者說是一些內臟下水之類的,偶爾也會賣給信得過的人,賣的也不便宜,但好在不要票。
吃飽喝足,周秉昆剔了剔牙,骨頭沒扔,留着中午再繼續燉一遍兒,煮個麵條吃,搬了個凳子做到院子裏邊兒曬着太陽。
“嚯,秉昆你這可以啊,跟退休的老幹部似的。”
“誒,塗叔,這不主要是人家醫生讓我多晒晒太陽嘛。”
虧得上次鄭娟給塗志強家裏送的一條錦旗,讓塗志強和父親的關係緩和了不少,這倆人關係一緩和啊,那塗叔一天天都是笑呵呵的出來的,聽說他還想跟廠里商量讓塗志強去廠里上班的事情呢。
“誒秉昆你這可以啊!”
“誒,是嘛”
“秉昆你這小日子挺悠閑啊!”
“啊,哈哈。”
......
這附近的街坊鄰居都知道秉昆見義勇為的事情,所以走過路過的時候也都樂得跟秉昆打個招呼,並且呀一點也不眼紅,秉昆也樂得給他們回應回應,大家都是圖個樂呵嘛。
自己這在家裏憋了好久了,平時除了跟周媽,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現在這麼多人也算是讓自己接接人氣兒。
就這樣一天天的上着葯,連着一個星期,周秉昆也算是能下地走路了,沒事的時候就走兩圈,然後上床歇着,在走兩圈,再上床歇着,周媽問他幹啥,他隨口就回說是在復健。
啥玩意兒復健呢?
周媽也不懂,不過見他自己開心,在一個多動動也好,也就隨他去了,愛咋咋吧。
這天秉昆正在屋子裏溜達的時候,鄭娟突然跑來了,啥話也沒說,進來就是哭啊,周秉昆也不知道該咋勸,心裏一橫就抱住了鄭娟,這可把門外面偷瞄的周媽嚇了一跳,這年月,男女抱在一起那就是不檢點呀,但是誰讓一個是自己兒子,另一個是自己相中的兒媳婦呢?
周媽還能怎麼辦呢?當然是給他們看着點了,然後周媽就開始想你說這頭胎是要閨女呢還是要男孩兒呢,唉,你說說這,真是讓人頭疼啊!周媽嘴角的笑容比現在的陽光都要燦爛。
這邊周秉昆一把抱住了鄭娟,等她稍微平靜了一點之後,才鬆開她,問她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從鄭娟斷斷續續的話里,周秉昆明白了,原來是光明的事情。
上次她聽了周秉昆的建議,特意找了時間去醫院,然後醫生看了看光明的眼睛嘆了口氣說道:“這事兒我現在不能跟你說,這樣吧,你先去拍個片子,等回頭片子出來了,咱們詳細了解了情況之後再商量吧”
結果等上了一天,鄭娟沒有帶光明,自己一個人去了醫院,這一次醫生如實的告訴了她,說是上一次他看到光明的眼睛的時候就有這預感,這是屬於青光眼的後期了,再往下發展,不出一年就直接瞎了。
鄭娟當時那個急啊,問醫生真的沒有辦法了么?
醫生嘆了口氣,其實不是他們不想救,手術的成功幾率太低了,要是成功了,以後有沒有複發的幾率暫且不說,但是要失敗了,那孩子的這雙眼睛就真的廢了,倒還不如不去受這份苦。最後還是看鄭娟實在可憐,醫生給她透了個底,要是有個醫術不錯的老中醫的情況下,這病啊,還能多堅持些時日!
末了,似責怪似無奈的說了一句:唉,為什麼不早點來...
這句話直接戳到了鄭娟的內心,當時就像是有好幾把刀子插了進去,然後又在裏面來回的攪了幾下,她是強忍着沒哭出來,出了醫院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蒙的,下意識的就往周秉昆家裏跑了過去,然後看到秉昆的那一刻,眼淚是嘩嘩的流啊!
周秉昆又抱了抱鄭娟,拍了拍她的後背,這種事你讓他怎麼評價,就像落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了根繩子,結果一用力發現繩子是斷的,你說他該怎麼辦?
這時間最痛苦的莫過於希望之後的絕望,如果我沒有看到陽光,我本可以忍受黑暗,但是我看到了,那麼我還能忍受黑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