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戰畫靈
雲斐眼前一花。
畫作在黃符的抖動下好似突然活了過來,道道墨跡扭動着從畫裏溢出,直接將雲斐的身影罩了進去!
“為什……么……”
雲霧朦朧中傳來女人呢喃的自語,由遠到近,從輕聲細語,到尖厲嘶吼!
她好像真的來到了畫裏的山上,她看到了腳下的萬丈階梯,一路蜿蜒着通向山頂的小亭。
聲音正是從小亭中傳來的。
雲斐伸手向腰間一掏,不出意料地掏了個空。
她帶來那些實體的辟邪工具是沒法隨她來到意識空間的。
呼喚聲還在繼續,聲線在山林中回蕩着,纏繞成凄厲怨懟的一團,聽得人毛骨悚然。
“你為什麼不來!李郎……我等得好苦啊!”
雲斐三兩步邁進小亭,只見裏面的石桌上坐了個女子,她背對着雲斐,正在專心致志的梳頭髮。
這就是古畫在漫長的歲月中,誕生出的靈體了。
“李郎!是你來了嗎?”
聽到雲斐的腳步聲,畫靈欣然回過頭!
那是怎樣一張扭曲的臉,五官猶如散落的墨點一般毫無規律的排放着,左眼長在右臉頰上,鼻子橫在額頭上,嘴巴乾脆就是個破洞,正在一張一合地發出聲音:
“你不是他……”
看到這樣一副駭人的模樣,雲斐非但不害怕,反而鬆了口氣。
低等的靈怪,因為能力不足以化成完美的人形,所以大多都丑得千奇百怪。
問題是,被畫靈吸走的呂老爺魂魄在哪?
雲斐正想着,那畫靈動了。
只見她回過身,仍繼續梳着頭髮。
“李郎,你說過會來的……你若是不來,我就去找你,嘻嘻嘻!”
畫靈攤開手,手掌中赫然是一黑一白兩團霧蒙蒙的小球,正在掙扎般的顫抖着。
“我已經……找到你了,你逃不掉的!嘻嘻!”
手掌中,正是呂老爺丟失的一魂一魄。
雲斐閃身過去,手指疾如電掣般抓向那兩個魂魄球!
“咿!”
畫靈尖叫一聲,感受到威脅,它極速向亭后的山林逃去:“不要碰我的李郎!”
“那不是你的李郎,還不快還回來!”
她雙指併攏,以指為筆,凌空畫符,速度快得在空中劃過道道殘影。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去!”
畫靈粗糙的靈體瞬間被打碎,一股陳墨的味道撲面而來,剎那間鑽進腦海,浮現出諸多畫面……
青樓里,一女子在高台上翩然起舞,面龐模糊不清,唯獨如雲的鬒髮在跳動的燭光中,展現出驚心動魄的美。
高台下,男人看着她舞動的倩影執筆作畫,落筆處勾勒的卻不是她,而是巍峨蒼山,遠黛仙雲。
畫面一轉。
畫作已經完成,男人握着她的手共同執筆,在山峰的最高處,添了個雲亭。
“待我中了舉,就來為你贖身。到時候我們一同游遍名山大川,在這亭中品茗笑談,豈不美哉?”
男人的承諾如他的身影一般消散,日日夜夜,女子看着那副畫,直到蒼蒼老矣,也沒得等到男人出現。
她最終賣了這幅畫,給自己換了張裹屍的草席。
“李郎……”
或許是女子幾十年的等待和思念,讓畫中生了靈,竟仿着女子年輕時的樣子,替她等着李郎。
只可惜畫靈心智不高,等着等着就忘了自己的初衷,開始想着吸一個生人的魂魄入畫,自己做一個“李郎”出來。
畫靈既死,畫中的世界也在飛快崩塌,雲斐手握着兩枚魂魄球,在意識回到現實之前,淡然開口:
“他若中了舉,又怎麼會有空帶你游遍名山大川呢?”
那個承諾,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雲道長?雲道長?”
雲斐回過身,只見葉景陽正站在她面前,一臉擔憂:“您沒事吧?怎麼突然愣着不說話了?”
剛才的一切,其他人是看不見的。
手中的魂魄球回到現實世界,逐漸漲大恢復成人形,雲斐來不及做多解釋,轉頭囑咐道:“閑雜人等都出去!”
呂老爺的魂魄在畫靈手裏受了損傷,虛弱得很,必須儘快讓魂魄歸體,否則被屋內這麼多人的陽氣一撞,怕是就要散了!
她又隨手掰了截一旁的椅子腿,一把塞進呂成景手裏:“叫魂會不會?你拿着這個敲呂老爺的床頭,敲一聲叫一次他的名字,聲音越大越好!”
呂成景從未接觸過這些東西,還沒反應過來,便聽葉景陽湊了過來:“我會!來來,你站這……”
他手把手地教呂成景找好位置,一邊指揮着他敲床頭,一邊扯着嗓子喊。
“呂老爺!該回家了!”
他叫得賣力,好好的嗓子都喊破了音,雲斐也沒閑着,弄了杯穩固魂體的符水出來。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呂老爺,將符水一點點灌進他嘴裏,靜待了一會,空掌在他天靈蓋處輕輕一拍……
呂老爺眼皮顫動了幾下,終於睜開了眼睛。
“爸!”
呂成景大喜過望,只見呂老爺眼睛也不渾濁了,轉頭四下看了看,突然抬手拍了葉景陽一巴掌!
這一下來得太突然了,大家都是一怔。
葉景陽動也不敢動,求救地向雲斐擠擠眼。
醒的這個,是正經的呂老爺嗎?
該不會是什麼惡靈附身吧?
“我就說是誰喊我喊得得那麼難聽!公鴨嗓子似得,原來是你小子!”呂老爺一瞪眼,佯怒道:“你叫魂呢!”
葉景陽一聽這熟悉的語氣,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不服氣地小聲嘀咕道:“可不就是叫魂么……”
“居然真的醒了!爸!”
呂成景激動不已,趕忙叫醫生過來重新給呂老爺做檢查。雲斐自然沒有留下看熱鬧的習慣,抬腿正要走……
“雲道長,我送您!”
葉景陽眼尖地跟了上來。
或許是一直以來的愛好得到了事實的印證,他興奮地直搓手:“雲道長,報酬我一會直接打你卡上!我現在就是您的忠誠粉絲,以後您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
“好的。”
雲斐不準痕迹地遠離他半步,將兩人的距離保持在一個生分的距離:“不必送了,我想自己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