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苗子
怎麼發現他的？
難道說，暗中難道還藏着一隻他沒發現的機械蜘蛛？在哪裏，難道是在——屋頂？！
李亦琪剎那間想抬頭看一眼天花板，但他硬生生控制住了。
他用盡全身的演技，讓自己表情表情自然地轉過身，推着購物車，再以一種正常但不慢的步速，往購物通道入口走去，似乎也想加入檢查隊伍。
“別走啊！”
倉庫里那道聲音還在跟他說話。
李亦琪腳步不停。
開玩笑，這個神秘人在市領導面前都這麼猖狂，他這個小老百姓更加惹不起。
而且他的秘密絕不能被發現。
要知道自從槐市過後，全國嚴禁基因編輯，如果發現他是個基因改造人，那後果不堪設想，可能他全家都會被牽扯進來。
李亦琪想到這裏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炸了起來，更是加快腳步。
“嘿，能插個隊嗎？”
“真是對不起，我有急事。”
“謝謝謝謝，太感謝了！”
李亦琪擠到隊伍最前面，然後反手利落地脫下衛衣，讓工作人員檢查。
工作人員檢查的非常細緻，他沒有先檢查他衛衣裏頭是否藏着腦蜒幼蟲，而是先檢查了遍他的頭髮，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確認沒有后，再檢查耳朵，再是身體。
“褲腿裏面有蟲子爬動的感覺嗎？”
“沒有。”
“我檢查一下。”
速度慢得令人髮指。
這檢查速度讓李亦琪的心都涼了，他幾乎想強行避檢，推開安檢人員拔腿往外跑，但偏偏周圍站着那麼多持槍武警。胡亂跑絕對是要挨槍子的節奏。
“脫鞋，讓我看一下有沒有藏在鞋子裏。”
“脫鞋啊？”工作人員催促。
李亦琪沒說話也沒動，因為他已經聽到頭頂機械蜘蛛在鋼鐵架構上咔咔疾速爬行的聲音了。來不及了。
被抓住的感覺讓血液彷彿開始凝固。
在機械蜘蛛跳下的時候，他放棄地閉上了眼睛。
完蛋了。
咔噠咔噠，機械蜘蛛從屋頂爬過來，然後在眾人的尖叫聲中，猛地彈跳到李亦琪的頭頂，靈巧一盪，鉗住李亦琪的喉嚨。
這種被卡住喉嚨的冰冷感覺，楊子江曾經體會過的恐懼，現在輪到李亦琪了。
李亦琪投降般舉起雙手，表示自己不會動。
其實他除了超級聽力外，還擁有十倍電鰻電擊，完全可以直接把這個機械蜘蛛電報廢，但他沒有那麼做。
畢竟逃跑這個行為還有幾分餘地，但弄廢機械蜘蛛，那就是真正的挑釁了，他不想真正惹怒那兩個神秘人。
“跑什麼呢，轉身，來倉庫。”
李亦琪乖乖地轉過身。
威脅楊子江的時候機械蜘蛛的足肢都刺破皮膚，扎出血了，但這一次機械蜘蛛留有分寸，別說扎出血，就連皮都沒破。
而那隻機械蜘蛛在他轉身的時候，就從他喉嚨上爬下來了。
這讓李亦琪稍微鬆了口氣，明白對方沒有敵意。
機械蜘蛛靈巧地掛着李亦琪的衣服，爬到他肩膀上。
這機械蜘蛛的核很小，八條腿可以伸縮，能變短或變得極長，整體散發出金屬光澤，現在它停在李亦琪的肩膀，纖細的足肢微微嵌進他的衛衣，站得很穩。
李亦琪擠開兩邊排隊的人群，往倉庫方向走去。
人群紛紛避讓。
這機械蜘蛛的造型還是有點嚇人的。
關欣也在排隊，人群中她杏眼圓瞪，吃驚地看着李亦琪以及他肩膀上的機械蜘蛛。
雖然23世紀了，各種機械人玩具很發達，但是這隻機械蜘蛛一看就是極危險的機械武器，而且她剛剛眼睜睜看到它從天花板上掉下來卡在李亦琪的喉嚨上，而警察們對此竟然也沒有反應。
李亦琪這個原本在她心裏‘冷漠無情少年’，‘很帥的高中生弟弟’，一下子變得神秘危險了起來。
“這是怎麼了？”
關欣在李亦琪經過的時候，忍不住小聲問了一句。
“沒事。”
李亦琪也低聲回了一句。
他一個人來到倉庫。
.
走進倉庫，李亦琪發現倉庫內的所有人都在看他。
市裡那些領導們，警察，法醫，超市工作人員，紅髮高馬尾女人，以及一個高高坐在紙箱上的白捲毛少年。
他視線環顧了一圈，把這些人跟聽到的聲音一一對起來。
白捲毛摘下了臉上的全息眼鏡，露出一張混血面孔，他望着的李亦琪的目光閃閃發亮，像發現了什麼寶貝似的，心情很愉悅地問他：“你很厲害啊，你的耳朵是怎麼回事？”
李亦琪沒說話。
周羽曦挑了挑眉梢，那雙細長的漂亮鳳眼仔細打量了眼李亦琪，扭頭問亞迦：“你剛剛是在跟他說話？”
“是啊。”亞迦興緻勃勃地說，“這人發現了兩條腦蜒幼蟲，並且一直能聽到我們在這裏的說話聲，厲害吧？”
他看起來有些得意的樣子，彷彿厲害的人是他一樣。
周羽曦看向李亦琪。
李亦琪則看向寧市的那些領導們，抿着唇沒有吭聲。
“怎麼我跟你說話你總不搭理我？”亞迦有點不高興李亦琪一直不跟他交流，但他沒像對楊子江那樣使用暴力。
李亦琪神色為難，一副我有難言之隱的樣子：“……不是我不搭理你們。”
周羽曦雖然也跟亞迦一樣我行我素慣了，但到底比亞迦更懂各國政策以及世情一點，他想着李亦琪的能力，見着李亦琪為難的神色，再想到原國的法律，明白了他的顧慮。
“不用擔心，有我們在，他們不會拿你怎麼樣。”說完這句話，周羽曦微笑着看了那些人一眼。
楊子江等人心頭一緊，明白這一句話也是說給他們聽的，這是個警告，警告他們這個人是‘極客’罩着的人，即使有異常也不能審問，不能調查，不能拘留。
“可以請諸位暫時去一下外面嗎？我們有些話需要跟他單獨談談。”周羽曦的聲音禮貌冷淡，不容反駁。
康正川溫和道：“好，我們在這裏也幫不上忙，麻煩幾位上心些，如果找到所有腦蜒幼蟲報酬好說，拜託了。”
這位大領導用溫和禮貌又退讓的語氣提醒了一下他們找腦蜒幼蟲才是正事，這才帶着其他人全部離開。
偌大的昏暗的倉庫中只剩下李亦琪、周羽曦還有亞迦三個人。
“謝謝。”
見他們都出去了，李亦琪大鬆了口氣，向周羽曦道謝的聲音很真摯。
他不怕別的，就怕連累家人。
一隻機械蜘蛛咔嚓咔嚓爬到牆上把倉庫的燈全都打開，周圍明亮了很多。
“請坐。”
周羽曦很有禮貌地請他坐下。
李亦琪環顧了一圈，沒在倉庫中找到一把椅子或凳子，不曉得該怎麼坐。
“來來，坐這兒。”
白捲毛熱情地向他招手，示意可以坐他旁邊的紙箱。
李亦琪有點怵他，向他微笑了一下，依言在紙箱上坐下。
周羽曦扭頭對亞迦說：“亞迦，繼續找腦蜒幼蟲，這人有點意思，但我們這次的任務也要完成。”
“哼，不用你提醒。”
亞迦聳了聳肩，戴上全息眼睛，控制着機械蜘蛛繼續找腦蜒幼蟲。
李亦琪坐在紙板箱上，思索他現在的處境。
他不知道這兩個神秘人把他叫進來是為什麼，是單純問兩句話還是怎麼樣。他並不怕白捲毛的機械蜘蛛，但是他不知道那個叫周羽曦的紅髮女人是什麼來路，如果他們忽然翻臉，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反殺逃走。
……不不不，這兩個人來頭很大，即使能解決，之後的報復他也承受不了。
可以說從被機械蜘蛛發現開始，他就沒有什麼選擇餘地了。
但是再來一次，或許他還是會去找腦蜒幼蟲，畢竟寄生蟲肆虐的人間慘況，一次就夠了。
“抬頭看我。”周羽曦冷淡好聽的聲音響起。
李亦琪抬頭，看到周羽曦舉着手機，手機鏡頭正對着他。
咔嚓一聲。
他被對方拍了張照。
李亦琪愣了愣：“你幹什麼？”
“拍你照片，查你資料。”周羽曦垂着眼淡淡說，手按着手機。
李亦琪被她的直白噎了一下。
就這麼光明正大查他資料，都不迴避一下的嗎？好吧，他們也不需要在他這個普通人面前迴避。
周羽曦將照片發送過到另一邊后，立即打了個電話：“白鬼，幫忙查這個人的資料，我立刻要。”
手機那頭的人也跟周羽曦說話，這麼小的聲音，一般人是絕對聽不到的，但李亦琪聽得一清二楚。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是個四十來歲的大叔，語氣帶着幾分揶揄，對周羽曦說：“嘿，挺帥的小夥子，這是任務目標還是你的目標？”
“別瞎想，意外發現了個苗子。”周羽曦拿着手機冷冷淡淡地說，側臉猶如冷梅帶雪，漂亮得驚人。
“呦嗬？”
對面的聲音明顯更加興奮了起來，與之一同響起的還有噼里啪啦按鍵盤的聲音，速度快得讓人懷疑手機對面是只八爪魚。
“竟然意外發現新苗子了，你運氣不錯啊，所以你們團要有新成員了？”
“是亞迦發現的。”周羽曦說。
戴着全息眼鏡，同時控制多隻機械蜘蛛在搜索腦蜒幼蟲的亞迦，朝着手機的方向嚷嚷道：“是我！發現新人的獎勵是我的，謝謝——！”
“是亞迦嗎？”
白鬼一邊飛速操作着鍵盤搜羅資料，發出炒豆子般密集的敲擊聲，一邊用着羨慕的，神經質的聲音自言自語。
“讓我想想，發現新人的獎勵怎麼算來着。”
“哦，發現一星級新人十塊平衡幣，發現二星級新人三十塊，三星級六十塊，四星級一百塊，五星級五百塊，六星級新人一千。”
“不曉得亞迦發現的新人是什麼等級，如果是高星級的就發了啊，憑空大撈一筆，這種好事什麼時候輪到我，唉，我一直待在基地估計做夢才能輪到……”
“啪”的一聲響亮的回車鍵，敲擊鍵盤的連綿聲結束。
白鬼說：“資料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