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末場雪
袁蕪蘅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她能夠清晰感受到曹沫那隻握住自己的手上傳過來的溫熱,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可以嗎?”曹沫問道。
小姑娘搖了搖頭,輕輕握住那隻手,
“沒有感受到體內的靈氣流轉啊。”
“沒事,那再等一會兒。”
她一動不動,這正合了她的心意。
可是不一會兒,小姑娘就能清晰地感受到曹沫所說的那股子靈力的流轉,從左手進入,順着經脈,慢慢傳到自己的全身,再一股腦兒湧入自己的丹田之內。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了,袁蕪蘅依舊是緊緊閉着眼睛,沒有說話。
而曹沫一雙眉毛卻凝地越來越深,不應該啊,早該打通經脈的啊。
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袁蕪蘅。
只見小姑娘此時滿臉蕩漾着笑意,微微閉着雙眼,全身已經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靈氣的流轉了。
曹沫看到她這副景象,頓時又氣又笑,用另一隻手刮輕輕颳了一下小姑娘那小巧的鼻子,
“還不能嗎?”
袁蕪蘅依舊是搖了搖頭,閉着眼睛說瞎話,
“還不能。”
曹沫將握住她的那隻手一把抽出。
感受到那絲溫熱消失的小姑娘裝模作樣地緩緩睜開眼,看到曹沫正盯着自己,心虛地道:
“肯定是我太笨了,改天再來吧。”
曹沫看也沒看她,抽身進了屋子。
袁蕪蘅笑着露出了那兩顆顯得狡黠的小虎牙,對着曹沫的背影吐了吐舌頭。
立馬折身回了自己的屋子裏,取出一張紙條,歪着腦袋想了一會,認認真真寫了一個字在上面。
到底是出身書香門第,是念過書的人,字看來是有特意臨摹過名家,寫得也是好看。
寫上了字,輕輕捲起,小姑娘迫不及待地將那枚小銅魚取了出來,將紙條塞了進去。
雙手搓了搓,鄭重其事地覆在了那枚尺素魚之上,手腕之上頓時出現了細微的靈氣流轉進入那枚銅魚之中。
一切做完,又迫不及待地將那枚小銅魚高高舉起,對着光亮看那魚嘴裏的情況。
可是當看到那張紙條依然在魚嘴中時,小姑娘頓時泄了氣,不過馬上又重新打起精神,將手覆在了上面。
再舉起查看,紙條依舊是在裏面。
袁蕪蘅這下傻眼了,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要是自己一直不會使那可怎麼辦。
小姑娘鄒着張精緻的小臉,唉,愁死個人了。
終於,小姑娘再次強打起精神,自己對着一隻手哈了口氣,然後又在衣裙之上擦了又擦,
將那枚小銅魚端端正正放在桌子正中間,那隻擦過的手緩緩放了上去。
嘴中念念有詞,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南無阿彌陀佛、九天真武盪魔天尊……”原本正低聲吟唱的她突然一個大聲喊道,
“顯靈!”
隔壁聽到聲響的曹沫以為有什麼事,大聲詢問了一句。
袁蕪蘅馬上隨便編了句話掩蓋了過去,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將那枚銅魚攬到懷中,睜大眼睛緊緊盯着往銅魚嘴巴里看。
光亮下,銅魚嘴巴里赫然是空空如也的光景。
小姑娘一看到這,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只見她拍了拍自己那已經頗具估摸的胸脯,很是自豪,
“我袁蕪蘅真乃天才也。”
然後又捂着嘴跑到牆根,偷偷聽那隔壁的動靜。
正專心致志在床上打坐修鍊的曹沫心念一動,從懷裏掏出那隻尺素魚,拿出了魚嘴裏憑空出現的一張小紙條。
紙條之上寫着一個工工整整、字跡未乾的“念”字,曹沫看過紙條,無奈一笑,收起那枚銅魚繼續修鍊起來。
隔壁正趴牆根的小姑娘不信邪一般地掏了掏耳朵,可是依舊是沒聽到什麼聲響。
奇了怪哉,收到我的消息怎麼會沒有反應呢?不會是剛剛一個沒注意那張紙條掉出來了吧。
想到這,袁蕪蘅馬上低頭在桌子下四處仔仔細細尋了尋,可還是沒有那張紙條的蹤跡。
這下她更加吃不準了,撓了撓腦袋。
不會是第一次用不太熟練,傳到別處去了吧?
算了,反正也沒打算幾下就能成功。
不過要是傳到了別處,讓別人看到就不好了。
這一天,小姑娘在院子裏背手着踱步了好幾次,走到曹沫房門前時,愣是伸出手又不敢敲門打擾,來來回回好幾次。
直到吃午飯了,曹沫自己走出房門時,袁蕪蘅依舊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可是她又不好意思問出口。
曹沫看着她鄒着眉頭的樣子,也是想不通這個小丫頭在煩惱些什麼東西。
兩人就這樣吃完了午飯。
曹沫繼續回房間去修鍊,袁蕪蘅則耷拉着腦袋坐在外面。
忽然,小姑娘似乎想到了些什麼,
一拍大腿,對啊,我可以再試一次,看看曹沫有沒有收到,小腦袋瓜真是越來越差聰明了,小姑娘自言自語道。
終於,在急急忙忙折身返回屋子之後,袁蕪蘅又小心翼翼從懷中掏出來那枚銅魚。
這次表情就更加莊重了,就像以前在自個兒家敬神上香一樣,嘴裏依舊是念念有詞。
不過這次她學聰明了
,沒有再往塞在魚嘴裏的紙條上寫字。
萬一又傳到別人手裏,那人找了過來,那不得羞死個人。
桌子上那隻尺素魚閃過一陣細微的光芒,待查看,紙條已經不見了蹤跡。
隔壁的房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袁蕪蘅的房門被敲響,
“袁蕪蘅,你是出什麼事了嗎?”
門外傳來曹沫的聲音,小姑娘趕忙將門打了開來,做賊心虛地站在門口,
“咋了?”
曹沫遞過來兩張紙條,看着她反問道:
“你說怎麼了,”
小姑娘看到曹沫掏出來的兩張紙條,頓時臉紅地低頭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咋回事,怎麼兩張都傳過去了?
不過她還是有那麼點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氣概的,繼而昂着頭,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一般,嘿嘿一笑,
“咋樣,我是不是那百年難得一遇的絕世天才,自己摸索着就學會了。”
曹沫一聽她這話,腦袋空白了半會,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長呼出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是,不過下次沒什麼事就不要亂傳了,有什麼事直接叫我就行,我就在隔壁。”
小姑娘沒事人一般衝著曹沫擺了擺手,關上了房門。
等聽到曹沫的腳步聲遠了之後,狠狠地捂住了嘴,就怕一不小心讓隔壁的他聽到了自己的笑聲。
袁蕪蘅跟拿着奇珍異寶一般捧着那枚尺素魚,將它放在手心。
眼睛裏閃着奇異的光芒,痴痴看向窗外。
好像看到了在以後的哪一天,一位白衣少年郎孤身一人走在某個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時,欣喜地掏出他的那隻尺素魚,然後迫不及待地打開來看上面自己傳過去的消息。
然後那位白月光一般的翩翩少年郎就地取出紙和筆,馬上也給自己回了一封信。
是一句簡單的問候也好,如果是一長串其他的話,那就更好了。
這樣,不管他走到了多遠的地方,就算是天涯海角,也總該是不會忘記我了吧。
她痴痴地想着。
女子痴情時,感人最深。
獨院的另一個房間中,一位白衣少年拿着手中那隻尺素魚,若有所思,然後緩緩放回了懷中。
不知為何,總覺有些個心煩意亂,不可名狀。
然後少年緩緩抬起頭看着窗外,透過那不過幾寸大小的窗子,能看到屋外幾株不知名樹木已經隱約開始泛起了些綠色,枝丫上有些個不太顯眼的嫩芽。
原來,去年冬天和那人一起淋的頭場雪這麼快就要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