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祭
巨鯨獸察覺到曹沫離開,也不停步,只是埋首朝門洞鑽去。
那巨大的身軀掉了個反向,頭在城內,尾在城外。
忽然,曹沫似乎是想到了些什麼,趕忙朝正與邊上小妖糾纏的兵士喊了一嗓子
“快退後,這畜生又要出手了。”
那些甲士聽到曹沫的喊話,立刻也反應了過來,收槍就跑。
果然如曹沫所料,那隻看着身軀龐大獃頭獃腦的巨鯨獸在躲進了門洞之後,沒了曹沫的侵擾,馬上就開口發出了那攝人的聲音。
可是這次甲士們都早有準備。
發動天賦卻沒有佔到便宜的巨鯨獸也不惱,躲在門洞裏,時不時就來上這麼一下,與小妖對戰的甲士不勝其擾,連連敗退。
這邊的曹沫現在也是對那躲在門洞內的巨鯨獸毫無辦法。
原先還能依靠敏捷的身形與他纏鬥一二,如今它躲進了門洞,再敏捷的身形也沒了用處。
就這樣,雙方僵持不下。
正當這時,曹沫卻發現了一個有些可笑的現象,就是巨鯨獸的整個龐大身軀將門洞堵了個水泄不通,外面的小妖進不來,裏面的也出不去。
而且就算這邊守城甲士要時不時面對巨鯨獸那天賦魔音的侵擾,奈何人數眾多,只要自己繼續與巨鯨獸對峙,外面的就進不來,依舊是能夠逐漸將入城的妖族滅乾淨。
儼然一副關門打狗的局面,曹沫是不知道該誇那隻巨鯨獸聰明還是蠢奔了。
可是不久,局面就又生變數。
只見那隻堵住門洞的巨鯨獸似乎是想到了這些,就要挪動巨大的身軀離開門洞。
曹沫當然是不肯,提劍便上,長劍開道,正朝着巨鯨獸的眼睛而去。
可就在他即將刺中時,一把帶着寒光的彎刀卻擋住了飛劍星火。
一個穿着精緻甲胄,但裸露部分卻佈滿密密麻麻鱗片的男人,手握彎刀出現在了曹沫的面前。
只見那人先朝着曹沫做了一個蹩腳的抱拳,然後用不太標準的聲音說道
“你的對手是我。”
曹沫提劍在手,也回了一個抱拳。
幾乎就在同時,刀劍交錯,發出了一聲讓人心顫的撞擊聲。
一擊未得手,各自后掠,曹沫緊緊盯着對方,那人也是一樣的動作。
第二回合,一觸即發。
曹沫提劍斜撩,那人側面出刀擋住,但依舊是被巨大的力量振了開去。
只見那人左手一屈,右手提刀放在左手手臂處,用手臂上的甲胄和護腕擦拭彎刀,彎刀與甲胄摩擦,發出了讓人膽寒的聲音。
那人一聲低吼,轉瞬即至,一刀一刀,大開大合朝着曹沫砍去。
曹沫左撩有擋,進退有度,將那人的攻勢逐步化解。
兩人對戰,各自手段高下立判,滿身鱗甲的男人明顯不敵曹沫。
可還沒等曹沫完完全全佔到便宜,城外的小妖如潮水般涌了進來,將兩人團團圍住。
進來的妖族操刀就要上,卻被滿身鱗甲的男人一聲低吼斥退。
餘下的妖族再沒過來打擾決鬥中的兩人,可那些餘下的甲士卻慘了。
面對魚貫而入的妖族,被打地節節敗退。
曹沫已經管不
了這些了,因為對面那人忽然朝着自己發出一聲冷笑,全身氣勢驟然大增,手中彎刀刀氣肆虐,猶如那浩然天下的那兵家修士一般。
一刀接着一刀,曹沫難以抵擋,被砍地節節敗退,握劍的手顫抖不止,當即也不打算再收手。
遍身鱗甲的男人只見身前的白衣少年手中長劍突然消失,心中暗生不妙。
果然,那柄長劍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在自己身後出現,直取后心而去。
男人察覺到身後的危險,心裏知道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憑藉著本能朝着側面一個倒飛,身體堪堪飛出。
飛劍貼着男人的左手劃了過去,不管是那向來刀槍不入的甲胄,還是讓他心生驕傲,堪比寒鐵的鱗甲,全都一劍被而過。
藍色的血液順着男人的手臂淌了下來。
這一刻,這個向來驕傲,在海里橫行無度,在這處戰場上鮮有敵手的男人,眼中第一次生出了恐懼。
那種他除了在那個人面前才會生出的感覺,第二次在這處戰場上出現。
他那引以為傲的實力,被面前的白衣少年一劍碎去。
男人不再出刀,就這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曹沫沒有抓住這個機會出劍,而是持劍立在當場。
因為這個滿身鱗甲的男人剛剛將其他妖族呵斥開來,他也打算光明正大地戰勝他。
可就在這時,眼神暗淡的男人突然抬手,曹沫正欲對敵,男人的彎刀卻久久不至。
“撲通”
一具身穿甲胄的身體重重倒在了地上,一朵藍色花朵在地上綻放開來。
男人拔刀自刎。
那些衝進來的小妖見男人自刎,先是齊刷刷地楞在當場,然後開始瘋狂逃竄,哀嚎不絕。
城中一隻妖族舉起了手中的海螺,朝天吹響,霎時間,城外各處接二連三響起了海螺聲。
眾多妖族聽到這個聲音,如潮水般退卻。
那潮水不要命一般涌到曹沫的身前,即使知道自己不是那人的對手,依舊是前赴後繼,眼中沒有恐懼,只有瘋狂。
曹沫正欲提劍砍殺,沒想到那些妖族只是搶過地上男人的屍體,爾後又如潮水般退去。
他看着這一切,沒有出手阻止。
待妖族全部退走,活下來的士卒沒到半數。
但是這些身上傷痕纍纍,體力不支的甲士們依舊互相支撐着站起,朝着那個白衣少年歡呼。
曹沫看着這些人,露出一個凄涼的笑容。
不多時,一匹快馬帶着指令而來
“吳將軍有令,妖族已經敗退,清點傷亡人數,準備修整天涯城,後勤官吳仁勝何在。”
“吳大人被巨鯨獸重傷,至今生死未知。”
一人回道。
馬上的傳令官聽到這個消息明顯一愣,然而立刻又恢復過來,
“那就讓後勤部其他人趕緊過來修繕玄武門。”
說完,又馬不停蹄將指令送去別處。
……
天涯城外,密密麻麻站滿了人。
無數士兵披甲而立,收執長槍,槍頭朝外,甲士組成了一個巨大的方陣。
而在方陣中間,確是數不盡的衣着普通、手無寸鐵的老人婦孺。
不管是婦孺還是甲士,不管男女,皆是面容嚴肅。
就算是那些才剛下地,口齒不清,還辨別不了世事的孩提,也是緊緊閉着那小小的嘴巴,皺着眉頭。
那桿綉着“天涯城”三個燙金大字的巨大旗幟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
在方陣的正前方,有一個巨大的火堆,火焰迎風而舞,發出霹靂吧啦的響聲。
一位身着白袍之人朝天吼道:
“一叩首!”
所有人皆整整齊齊地朝着那個火堆跪地叩頭。
“二叩首!”
……
“三叩首!”
待所有人站起身,為首之人一聲令下
“祭旗,飲血!”
一頭奄奄一息的巨鯨獸被甲士抬了上來,身着白甲之人抽出腰間長劍,一陣寒光閃過,那頭原本奄奄一息的巨鯨獸再沒了聲息。
幾個甲士手腳麻利地將巨鯨獸的頭顱砍下,擺在了那桿旗幟下面。
然後人手接過一碗滴有巨鯨獸血液的濁酒,一飲而盡,大手一揮。
城外皆是酒碗碎裂的聲音。
火堆的另一邊,一座巨大的京觀築了起來。
京觀之上,是無數妖族的血肉,屍首。
天涯城內,一處佔地不大,但是門前青磚路卻直接通到城門處的獨院內,一位身披白甲,將軍裝束的中年人正帶着一群人對一白衣少年抱拳行禮。
“多謝曹少俠相助,要不是少俠在,恐怕今天這天涯城就要被海妖攻下了。”
白衣少年連連擺手
“路見不平,順手為之而已,吳將軍言重了。”
一干人再次行禮道謝,白衣少年無奈,只得坦然受之。
白衣少年正是曹沫,而身披白甲之人,則是天涯城守將吳仁歸。
其他人也皆是城內舉足輕重的人物。
只見吳仁歸招了招手,一個甲士立刻恭恭敬敬呈上來一個鑲嵌着各色寶石,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烏木盒子。
“天涯城物產向來只是一些海產寶石類,上不得檯面,肯定入不了曹少俠的眼,這盒子裏卻有一本前人留下的書籍,講些修鍊之法,雖比不過曹沫少俠那一手飛劍之術,但也算罕見。望少俠莫要推卻。”
曹沫看也沒看,就將吳仁歸手中的盒子推了回去,連連擺手
“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怎麼好奪了去。”
“曹少俠遠道而來,況且還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我們天涯城怎麼好意思不表示表示呢。”
吳仁歸再次將盒子推了過去,滿臉真切
“曹少俠還是看看盒子裏的東西吧,我想你可能會感興趣的。”
曹沫被吳仁歸這一句話說得有些將信將疑,眼見推脫不得,只好當著眾人的面將那個做工精緻的盒子打了開來。
盒子裏面是一本被錦緞細心包裹着的書,曹沫小心翼翼地將那本書取了出來。
書的裝訂樣式看着與平常書籍大不一樣,竟是用不知名的獸筋裝訂而成,而且書頁用的也都是獸皮。
書皮上有一個古文大字,曹沫認不得,應該是書的名字。
可當他翻開第一頁時,上面留的一行字卻是讓他大為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