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角色
徐容當晚便搬到了酒店,他本來為了省錢,到了京城后一直住在旅社,人來人往的,既不衛生,也不太安全。
歪在床上,翻了一遍陳東給的劇本,也證實了自己先前的猜測。
他在戲中的角色是福臨,也就是順治皇帝。
理論上,身為皇帝,《大清風雲》應該有他相當足量的戲份,但實質上在這部披着歷史劇皮的言情劇中,福臨身為女主孝庄皇后的兒子,角色並不是特別重要。
“不過,我一個群演水平的業餘演員,能拿到這樣的角色難道不是該慶幸?”
他坐了起來,掏出筆,開始一點點仔細琢磨劇本,沒能拿到更有份量的角色,他將原因歸結於自身的業務水平。
如今,他已窺視到這個圈子的一角,也了解了點陰暗面,但他仍相信一點,陰暗面永遠不會成為主流,只要自身的業務水平上去了,不愁接不到戲,掙不到錢。
用了兩天的時間,將枯燥無聊的劇本翻了五遍。
他開始着手對着鏡子練習,只是沒人評價,他也不知道自己演的對不對。
在練了半天之後,他停了下來。
看着視線當中的光幕,他陷入了沉思,原來在《生存之民工》劇組,經驗值一天天的兩三點往上竄,可是今天自己練習了一上午,愣是一點經驗值也沒有。
他有兩個猜測,一是自己對角色的理解有誤,第二就是悶着頭練習系統本身不計算經驗值。
他本身更傾向於第一點,沒有經過專業系統的理論學習,沒人指導,沒人可以模仿,哪怕是演錯了,他也會覺得自己是對的。
“要是早點開機就好了。”
徐容的期待實現的很快,過了四天,也就是8月下旬,劇組通知正式開機。
在開機的前一天,陳東再次給徐容上了一課。
“你好,你是徐容吧?”
徐容看着站在門后,拉着行李箱的瘦長臉的短髮青年,疑惑地點了點頭,道:“我是徐容,請問你是?”
“我是李洸潔,也是住這個房間的。”青年說著,揚了揚手中的房卡。
“噢噢,李老師請進”徐容忙讓開了身子,歉意道:“我事先沒得到通知,所以才...”
李洸潔笑了笑,但當他看到房間窗戶旁邊的灰色尼龍袋時,詫異地問道:“這是?”
“噢,我的行李。”
李洸潔的臉色不由變得詭異,好一會兒,才試探着問道:“這樣裝的多嗎?”
“不是”徐容搖了搖頭,苦笑了聲道:“省錢,本來我想買個行李箱來着,但是感覺有點貴,就沒買。”
雖然他的成長過程中缺失了很多東西,但爺爺卻也教了他很多東西。
他不會因使用尼龍袋這點小事而感到自卑或者羞愧,既然是裝行李的,那麼拿什麼東西裝不是裝呢?
在兩人說話的功夫,他查了一下李洸潔的評價,C,足足比自己高了兩個評級。
李洸潔本身也是貧苦家庭出身,隱約猜到了徐容的難處,不再提這茬,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道:“我看你還沒畢業吧,哪個學校的啊?”
“畢業了啊”徐容在一遍的椅子上做了額,道:“我還沒上大學,準備明年考,對了,李老師,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你別叫我老師了,看的起喊聲哥就成”李洸潔似乎對這個稱呼有些不太習慣,笑着道:“我中戲的。”
兩人聊了一會兒,直到說到了都是同鄉,一下便親近了不少。
而當說到徐容的爺爺曾在平煤礦上工作,而且巧合的還是跟李洸潔的父母在同一個礦,更是找到了不少共同話題。
到了飯點,徐容帶着李洸潔到了一樓的自助餐廳。
徐容吃着飯的當口,遠遠地望見門口走進來個瞧着相當有氣質的女人,身形偏瘦,鵝蛋臉,一頭酒紅披肩波浪卷,戴着副圓框墨鏡,不由問道:“李哥,那人是咱們組的嗎,你認識不?”
李洸潔轉頭仔細打量了一會兒,露出恍然之色,道:“那是許晴老師,演你媽,怎麼,看上了?”
徐容搖頭否認,沒等他說話,李洸潔補充道:“你今年才十七是吧,她出道比較早,我估計她像你這麼大年齡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呢。”
徐容差點被李洸潔的話嗆到,可是仔細品了下,總感覺李洸潔的比喻雖不大恰當,但是到底怎麼不大恰當,他又說不上來。
見徐容一臉便秘的表情,李洸潔喝了口湯,笑着問道:“咋樣,還有興趣嗎?哈哈。”
“我還是覺得年齡小一點更好”徐容訕笑了一聲,道“不過,看着不像那麼大年紀的人啊,我感覺也就比我大個兩三歲左右。”
李洸潔咧嘴笑着,道:“干咱們這行的,臉是最金貴的,平時都會注意保養,看着年輕,其實都是用錢砸出來的,這麼跟你說吧,像她這個年齡,還能保持現在的狀態,至少得這個數。”
李洸潔說著,伸出了五根手指頭。
徐容吃驚道:“五十萬?”
“你少說了個零”李洸潔白了他一眼,道:“你沒上大學不知道,藝校的學生,從大一就開始保養,水啊乳啊霜啊反正好多,都是買特貴的,不說她們,咱們男演員也是,雖然花的沒那麼多,但是該有的必須有,不然就是和自己的職業生涯過不去。”
見徐容聽的雲裏霧裏,李洸潔也不多做解釋,問道:“對了,你是怎麼進入這行的,以你的條件,挺不容易的吧?”
徐容大概把自己的經歷說了下。
雖然他在說到接眼下的角色時含糊其辭,但是李洸潔隱約猜到了一點,低聲問道:“你給了他多少錢?”
徐容伸出倆手指,吸了口氣道:“兩千,心疼死我了,這要是在工地,我得連干倆半月不歇。”
李洸潔捏着筷子的手悄悄豎了個大拇指道:“你雖然年齡比我小了六七歲,但是這魄力,牛”。
徐容笑了笑,陳東先前給他分房的時候已經交代過,片酬分成的事兒,除非倆人都不想在這行混了,不然打死也不能說。
李洸潔見他沒說話,道:“你要是打算走演員這條路的話,我建議你最好還是考三大院校,等這部戲拍完了,你就別接戲了,安心備考,最好再在京城報個培訓班,把基礎的東西補上。”
徐容一一記在心裏,但是他也不確定能不能做到。
李洸潔說的輕巧,報班可是要花錢的,要是留在京城,他還要租個房子。
拍戲來錢快是不假,但是算下來根本不夠花,另外他還得考慮學費,哪怕把這部戲的片酬加上,他估摸着還要差些。
不過他也沒太過失落,他已經想好了,只要抓住陳東這根繩,回頭再接兩三部戲,上學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至於片酬的三七分成,既然收穫了,總得付出點什麼,這個道理,他已經想通了。
他短期的規劃是,明年報考藝校,至於更長遠更詳細的規劃,他還沒想好。
在認識到了系統的功用之後,他覺着,只要自己不停的演戲,熬個十來部,通過自己的勤奮努力,一定可以把綜合評價給提到D+以上,到了那時,想來情況就會好轉很多。
吃過飯,洗漱過後,李洸潔便勸他早點睡,徐容本來還不解,可是當第二天四點鐘被喊起來時,他終於明白了李洸潔的用意。
徐容迷迷糊糊到了片場等待着化妝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不知不覺間接了個大製作。
“李哥,那個老師好面熟。”徐容指着系統給出的B+評價的中年說道。
那人個頭跟他差不多,都有一米七六,瘦臉,一笑眼睛便眯起來,而且以前他在電視上見過幾次,可是因為過去從未關注過這些,因此並不清楚對方的名字。
李洸潔奇怪地看着他,問道:“你不看新聞嗎?那是張鋒毅老師,不過咱們組還有個更大腕兒呢。”
“誰啊?”
“姜汶老師。”
李洸潔見徐容臉上沒有絲毫驚訝的模樣,詫異道:“你知道?”
“不知道啊”徐容同樣奇怪地看着他,反問道:“他很有名嗎?”
李洸潔張了張嘴,知道自己白說了,不過想到徐容的情況,便又瞭然。
過了一會兒,徐容終於見到的所謂的“姜汶老師”到底何許人也,圓臉,絡腮鬍,皮膚微黑,但是聲音不太明亮,有點沙啞。
但當他看到系統給出的A-的評價后,還是小小地吃驚了一把,這還是他摸索出系統可以查看別人的評分以來,見到的最高的評價。
不過他對系統的評價並不過分迷信,因為每次給出評價時,系統都會備註會因狀態、投入度、角色等差異導致有所浮動,而且以他一個業內邊緣人士的經驗來看,這個浮動的範圍相當寬。
化妝時,看着鏡子中被刮的一絲不剩的光頭,徐容稍微有點後悔,早知道前幾天就不做髮型了。
開機儀式結束之後,劇組正式開機拍攝,此時徐容也早已化好了妝,搬了個小板凳,枕戈待旦等着蹭經驗。
經過儀式上的介紹,徐容對組中的老師記了個大概,尤其幾個當先介紹的,更是重點記在了心裏。
而前幾天試鏡他的那個女人,果然如他猜測的一般,是劇組的導演,叫張婉婷。
名字挺好聽的,但是半個中午下來,徐容愣是沒見她笑過,心下便猜測這位導演恐怕不太好相處。
和他預想的差不多,只是剛開始拍攝,劇組便遇到了問題。
第一條是姜汶與張鋒毅的對手戲,倒並非兩人的配合上出了岔子,看的出來,兩人早就認識,私交不錯,剛碰面的時候還聊了一會兒。
問題出在了大腕兒姜汶和導演張婉婷之間。
望着導演張婉婷與姜汶在重拍兩次,而又反覆溝通無果后,甚至開始發生了爭執,徐容感到相當驚奇,在《生存之民工》劇組的時候,管琥向來說一不二,眼下倒好,一個演員跟導演因為角色表達產生了分歧,而且還吵的不可開交。
徐容隱約聽到了一點二人爭執的內容,問道:“李哥,演員還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演嗎?”
李洸潔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道:“咱們這樣的肯定不行啊,但是人家是腕兒,這是特權,而且姜汶老師本身也是大導演,據小道消息,他可是出了名的不好伺候。”
“噢。”
徐容今天有一場戲,他本來是抱着蹭經驗來的,可是一上午過去,經驗沒蹭着,愣是聽了半天的閑掰扯。
他算是瞧出來了,張婉婷雖然是女導演,但是控制欲比管琥強太多了,管琥在片場是允許演員自行發揮的,只要和他提前溝通,有時候即使沒提前溝通,如果臨場發揮的好,他還會稱讚兩句。
但是這位張導顯然相反,她似乎把整個攝製組看成了一台機器,容不得絲毫偏差。
哪怕姜汶這麼大的腕兒,張婉婷也沒給他給任何腕兒應該有的特權。
偏偏這位姜大腕又是個倔脾氣,非想着把張婉婷的想法給扭過來。
攝製組幾個頭臉一開始還勸勸,只是矛盾發生的過於頻繁,到了下午,劇組直接停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