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陳景和的成熟與狠辣
廣州的談判仍在繼續,雖然遲遲看不到什麼進展,但談判雙方卻默契的都沒有選擇分道揚鑣。
事就這麼拖了下來。
楊浦這個內閣首輔也是心夠大的,沒事還會跑到廣東布政使司衙門和陳景和喝杯茶,更甚至指導省司衙門官員理政,整的陳景和哭笑不得。
“楊閣老,您這是拿我們廣東布政使司當您的內閣了是吧。”
“閑不住、閑不住。”楊浦倚老賣老,渾然不拿陳景和的攔阻放在心上,隔三差五還非要拖着陳景和一起辦公。
後者那叫一個頭疼。
“咱們還是繼續說談判的事吧。”
“各不相讓怎麼談?”
楊浦知道陳景和急,他也急,但還是堅持原則的說道:“大王退位這一點是覺得不行的,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爺啊,你還是聽老夫一句勸,去南京組建新閣吧。”
“我只要去了南京,很多事就不再是我能做主的了。”
“可太子爺想過沒有,如果大王現在退位,地方會不會出現群雄割據?”楊浦嚴肅說道:“新內閣不可能有大王的威望,鎮不住整個國家。
您先組閣,大王還能替新內閣把關,五年、十年後,政權可以平穩的、完完全全的過渡給新內閣,這對國家不是一件好事嗎?”
見陳景和默不作聲,楊浦懇切道:“南京的中央軍,北地和西北的邊軍精銳從上到下都是大王的嫡系,您讓大王退位,新內閣還能控制住這兩支軍隊嗎?
更何況,新內閣不是你挑頭來組建,換誰入閣你就敢保證他們能成為合格的閣臣,有能力掌握如此強大的一個國家?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也要一步一步走,將來大王百年之後,若是您不想當王也就由着您了,起碼經過幾十年的時過境遷,內閣已經完全有能力代行最高決策權和統治權。”
陳景和長嘆一聲:“楊閣老說的道理我何嘗不知,可若是如此,我和父王又有何異?同樣是擁有絕對權力的獨裁者罷了。
我不敢保證當父王不在之後,我可以面對權力而不心動,既然如此,倒就不如一口吃個胖子,徹底斷了將來再有人妄想成為國家實質主人的念頭。”
楊浦注視着陳景和,看着一臉大公無私的後者,深邃的眸子裏帶着一絲讚歎。
“這事,老夫回去和其他幾名閣老再商量一下吧。”
“楊閣老慢走。”
起身送走楊浦,陳景和長呼一口氣,整個人便卧進了沙發里。
于謙送上一杯新茶,問道:“蕃台覺着,楊閣老會同意嗎。”
“不好說,另外就算楊閣老同意也沒用,最後還是要等南京,等我父王的態度。”陳景和潤了潤嗓子:“但我的態度決不能動搖,不然的話,我父王一定不會同意。”
“可殿下為什麼不考慮楊閣老的提議呢。”
陳景和沉聲解釋道:“權力不能靠別人施捨,而要靠自己爭取,我要是同意了楊浦的建議去南京組建新內閣,看似是平穩的政權交替,實際上這只是咱們的一廂情願罷了,我父王可以賜給我權力就隨時可以奪走,倒不如咱們自己爭。
另外,如果不能按照咱們自己的意願組建新的聯合內閣,那麼其他各省的布政使還會支持我嗎?
一旦我低頭去南京,他們就必然會立刻去南京向我父王請罪。
咱們絕不能讓出這一步,這也是我和其他各省布政使之間的默契,他們之所以支持我,為的就是在組建新的內閣后,投桃報李之下,在新內閣中我給他們留位置。
而相應的,他們會公推我做新內閣的首輔,不對,以後沒有了王,輔這個字也就不合適了。
內閣首相?亦或者像當年我父王做過的軍政院總理,甭管叫什麼吧,都只會是我。
這才是咱們自己爭取到的權力,不靠任何人施捨,只有這樣我才能將這個國家拉回正規。”
于謙默不作聲,良久才幽幽道:“如此一來,將來您退下的時候,新的內閣也要由公選來產生了。”
“對,不再有家天下了。”
陳景和站起身走到窗邊,望着南京的方向言道:“我只有做出這個承諾和捨棄將來家天下的傳承權,才能保證天下的官員、軍隊將帥更弦易張的支持我。
沒有了家天下,任何人都有染指國家最高權力的機會,而不再世世代代做家天下制度下的某一個人的家臣。
除此之外,我再想不到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和我的父王分庭抗禮。”
于謙默默點頭。
“不說這事了,最近這段時間,城內如何?”
“我們已經逮捕了將近十七萬外族,整個廣東境內所有非中州商會也已全部取締,股市也已經關停,物價和經濟正在趨於穩定。”
于謙彙報了最新的進展,隨後請示道:“江布政使來問過,這十七萬外族怎麼處置?”
“在咱們中州,其他各省的外族也不少吧。”
“不僅不少,還有很多,都是這些年隨着阿拉伯人的商船從海外各地來的中州。”
“這些人裏面有歐羅巴的貴族、商人甚至是王室成員,也有小作坊工匠、傳教士、奴隸、教師等。”
陳景和的眸子逐漸變的冰冷。
“廷益,你說若是沒有他們,對我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于謙低聲道:“報刊上說,南京方面犯下的最大錯誤,就是沒有吸取當年安史之亂的教訓.......”
“所以我要想讓全中州信任我就不能食言而肥,要讓天下人看到我的決心。”
陳景和森然道:“既然要取信於民,那就要言必行、行必果,沒有這些人,我才能真正組建起一個新的內閣,建立一個新的國家。”
“將這些外族,全部殺光!”
于謙艱澀的咽下一口唾沫。
“雖然這些人中大部分是貪得無厭的商賈,可還有很多無辜......”
“慈不掌兵。”陳景和揮手打斷:“我父王說過,政治,除了看起來花團錦簇,一切都是骯髒的。”
“我曾經不願苟同,但現在卻不得不承認,他們,只能淪為犧牲品了。”
“是非功過、千古罵名,讓後人沖我來吧!”
于謙怔怔的看着陳景和背影,悵然一嘆。
後者,已經是一個成熟的政治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