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歷史的大幕緩緩拉開
“堂官、堂官。”
陳雲甫還在閉目,被這一聲呼喊吵醒,抬起惺忪的睡眼。
是面色匆匆的趙乾。
昨日休值本是打算逛一逛這金陵城,結果倒了大霉,遇到城中縱馬的混賬,為了救邵檸把胳膊都給蹭破了幾層皮。
疼的一晚沒睡好。
還好,也算是英雄救美。
想到昨晚上在邵家,那邵檸給自己上藥時淚眼漣漣的樣子,陳雲甫覺得自己還能傷的再重一點。
頂得住!
“堂官。”
見陳雲甫還在發愣,趙乾趕忙伸手在陳雲甫面前晃晃,急聲道:“右僉都御史茹御史來了,點了名要見您,現在正在經歷司等您呢。”
這下陳雲甫總算是回過了神,連忙起身整理衣袍官帽。
確定沒有問題后,拔腿便走。
心裏一個勁的納悶,茹太素來做什麼,還點了自己的將。
趕等進了經歷司的屋,陳雲甫便看到葛思道敬陪下首,上首位坐着一個年逾六旬的乾巴老頭。
想必,這便是那茹太素了。
當下忙作揖見禮。
“下官陳雲甫見過茹御史、葛經歷。”
屋中正在交談的兩人緘了口,齊齊望向陳雲甫,葛思道就笑着招手。
“雲甫快來。”
陳雲甫再揖謝禮,邁步走到葛思道身旁肅立着。
“你就是陳雲甫?”
茹太素上下打量了陳雲甫兩眼,微微皺眉。
這也太年輕了吧。
這皺眉的神情自然被陳雲甫看在眼裏,當下心裏就是一跳。
這新來的上司不會對自己有什麼意見吧。
拱手。
“下官正是。”
茹太素就站起身,不冷不熱的說道:“既是你,那便隨老夫走一道。”
你這莫名其妙的,老子跟你上哪去?
雖然心中更加困惑,可面上陳雲甫還是老老實實道了聲諾,只說要回照磨所交代一二,又被那茹太素揮手拒絕。
“老夫年輕時就在照磨所里司職過,那裏沒什麼要交代的,讓檢校看着便是,你速速與老夫去刑部一趟。”
本來聽前半段的時候陳雲甫心裏還多少帶點不忿,可聽到後面就顧不上生氣了,而是呀然。
刑部?
腦子飛快運轉,陳雲甫便想到了大概。
等隨着茹太素出離都察院,進入到茹太素的馬車內,陳雲甫就試探着開口道:“茹御史,此去刑部,是不是為了翁俊博的案子?”
茹太素那古井無波的老臉上總算是有了一絲波動。
“哦?你怎知曉的。”
見自己猜對了,陳雲甫總算是多了三分底氣,開口言道。
“茹御史來之前,邵侍郎一直都忙着浙江翁俊博一案,如今邵侍郎轉任刑部,而您又來了都察院,那麼下官想,為的還是翁俊博案,所以才敢斗膽猜測。”
見陳雲甫猜了出來,茹太素便頷首,總算是對前者有了一分滿意。
沒看出來,這小子雖然年幼,但還是有三分機靈勁的。
“你猜的不錯,邵侍郎這大半個月一直在日夜加點審訊翁俊博,案子已經有了突破的眉目,所以邵侍郎和老夫說及,從咱們都察院去些人配合著再審一次。”
從都察院調人去刑部審翁俊博?
只聽這話,陳雲甫心裏就瞬間明白。
邵質看來是對刑部上下已完全的不信任了。
同時,陳雲甫也明白為什麼會點自己的將。
一旦案件真能有所突破,那麼這份證供必然要迅速送進都察院照磨所保護起來。
當然,也可能翁俊博抖出來的料更猛,那就不需要送照磨所,直接送皇宮大內了。
就這般,一路上思緒萬千的陳雲甫跟着茹太素到了位於城西的刑部大牢,牢獄外,陳雲甫看到七八個身穿都察院服飾的皂吏已經候着了。
還有一個着的是正五品御史袍戴。
“這位是浙江道監察御史余文新。”
茹太素做了簡單介紹,陳雲甫自是作揖見禮一番。
“不要多禮了,茹御史,咱們速速進去吧。”
這余文新顧不上敘俗禮,茹太素一到便催着往大牢裏進。
“走吧。”
茹太素、陳雲甫兩人跟着進了大牢,十幾名都察院的皂吏也是緊隨其後,一直將三人護送進了最內里的一間牢房後方止住腳步,但也並未離開,而是留在了牢房外把守着。
這還是陳雲甫第一次見到古代監獄。
可能是因為被關押者翁俊博的重要性很大,所以這間牢房和電視劇里的形象有些出入。
整體採光很好,面積也寬敞,除了一張床外,竟然還擺了一張桌子、一張條案,當然,必不可少的還有一個刑具架、一個老虎凳。
此時此刻,老虎凳上正坐着一位,耷拉着腦袋,身上、腿上到處是令人觸目驚心的傷口。
一看便是用荊條抽出來的,翻着發黑的血肉,散發著令陳雲甫隱隱有些作嘔的臭味。
想必,這個受刑者便是本案的主角,翁俊博了。
而在條案之後,居中坐着的便是邵質。
只是大半個月未見,邵質哪裏還有早前的形象。
整個人精神同樣萎靡,頭髮、鬍子都一綹綹的黏連在一起,臉頰更加消瘦,且可能是因為長期在這牢裏的原因,渾身上下多了許多陰戾之氣。
“邵侍郎,我們到了。”
余文新打了聲招呼,那邵質便扭頭看了看陳雲甫等三人,開口。
“坐吧,咱們開始。”
聲音非常干啞,刺的人耳膜很不舒服。
“雲甫。”邵質又言道:“今日,你來做文書,務必要一字不落的全部記下來。”
陳雲甫忙應聲:“是,侍郎放心,下官一定不敢有誤。”
說罷,坐到條案一旁的矮桌后,鋪紙提筆,靜靜候着。
如此,負責翁俊博一案的四人審訊組便算是正式成型。
主審官:刑部右侍郎邵質。
陪審官:都察院右僉都御史茹太素、浙江道監察御史余文新。
文書:都察院照磨所照磨陳雲甫。
一名獄卒走了進來,將一桶涼水潑在了翁俊博的頭上,霎時間,這個一直低垂着腦袋的傷痕纍纍的嫌犯蘇醒過來。
“翁俊博!”
邵質一拍驚堂,厲喝一聲:“今日,你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了!”
陳雲甫屏住呼吸,同樣目不轉睛的看向牢房中那個幽幽蘇醒的男人。
他知道,隨着翁俊博的蘇醒,洪武王朝的瑰麗畫卷已經撕開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