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持否
李長青當然知道狼群聽不懂人言，但是他如此說可不僅僅只是裝逼。
操縱狼群的妖邪可聽得懂人言，自己現在雖然不在黑山地界，但是離黑山並不遠，所以李長青不願意過多生起是非，想要讓對方知難而退。
狼群將李長青如此悍勇，已經隱隱有了幾分退縮的架勢。
不過下一刻，一道黑影從林間走出，青面獠牙，眼珠赤紅，身高八尺，渾身肌肉鼓脹，手持一柄黑色的三頭叉，腰間圍着一塊獸皮。
它口吐人言，聲音如同破鍾般，低沉而又暗啞，“兀那道人，我乃黑山老爺座下巡山夜叉，你今日殺我守山靈獸，念你初犯，還不快快退下！”
李長青目光一凝，他聽懂了對方隱藏的意思。
見自己不好對付，所以這頭妖邪想要喝退自己，然後收拾自己身後的圓臉楊等人。
畢竟啃一個不好對付的硬骨頭，不如輕鬆地將十幾個血食收入囊中。
“我若不退呢？”
李長青的話如同定海神針一般，然身後眾人鐵青的面色好了不少。
圓臉楊慶幸自己這幾日恭敬服侍，這位道爺又是個有情誼的。
“不退？”
巡山夜叉麵皮鼓脹，雙目突出，欲擇人而噬。
“你這道人難道還敢阻攔黑山老爺享用血食？”
李長青搖了搖頭，“非是我阻攔黑山享用血食，而是黑山阻攔我秉持道心，今日一退，所授諸般法籙，尚能持否？”
他話音落下，一道常人無法看見的青紫雲氣衝天而起，形成龍虎，道意高邈。
······
遠處黑山地界，一座幽暗的神域之中，這裏廟堂高聳，青磚黑瓦，一位高額紅面，身影厚重如同山嶽的神祇走出府邸，望着門前滿池白蓮，右腳抬起，遲疑了半晌，終究沒有踏出這一步。
祂不怒自威，聲音回蕩在整個神域之中，“和尚，你在此處攔了我五十載，今日我功成，難道真的要和我魚死網破？”
只見廟堂前滿池的白蓮之中，一位身穿沙彌衣的小和尚慈眉善目，立於一方三尺白蓮之上，面對神祇的詢問，他不言不語，恍若無物。
突然，面前的神祇脖頸扭曲了一百八十度，露出後腦勺的另一張臉。
皮膚青黑，底下彷彿還有什麼東西在鼓動，細細一看，才駭人地發現那些鼓動的東西是一張張微型人臉。
這些人臉或驚懼，或悲苦，或絕望，彷彿身處無邊地獄，永遠被束縛在眼前神祇的體內。
“和尚。”
此時神祇的聲音再沒有威儀之感，彷彿有無數人聲從喉嚨中發出，分不出男女，顯得妖冶而詭異。
“不如你我聯手，封了這黑山地界，到時候享用整個北郭縣的血食，我入阿修羅道，你入魔道，何不樂哉？”
“就算你想要成佛作祖，等入了第五重樓，了結了三災，脫了俗世因果，放下屠刀，自然立地成佛！”
祂的聲音瘋狂而又激動，將滔天罪惡說得如同情人耳邊軟語，讓人忍不住想要信服。
但就在這時，一道青紫之色從山門外射來，化作盤旋的龍虎之狀。
那龍虎爪牙具備，一見到神祇就撲上來撕咬，猛虎嘶吼，雲龍探爪，將整個廟堂都籠罩其中。
“何人？！”
神祇又驚又怒，手中出現一方古樸的山神印，印璽之上聚集着整個黑山地氣，化作一條六丈長的玄黑色蛟龍，帶着玄陰煞氣和龍虎相鬥。
見一時間奈何不了這玄黑色蛟龍，青紫色龍虎氣憤地嘶吼了一聲，然後又像是為了泄憤，離開之前一爪抓向廟堂前懸挂的門匾。
轟然巨響中，門匾四分五裂，不過仍然可以依稀辨別出上面的文字。
黑山山神廟。
之前不言不語的和尚看到此情此景，突然發出爽朗的笑聲，“道途相阻，黑山，你何時惹到了這般仇家？真是可喜可賀啊！小僧我都要忍不住為你念上三年的地藏普度經，願你早登極樂。”
聽到這番言語，黑山老妖又驚又怒，剛剛的情形乃是有人和自己因果糾纏，形成仙佛都畏懼的阻道之劫。
更加駭人的是，這和自己因果糾纏之人身懷異象，青紫色的龍虎之氣，祂還是第一次聽聞。
驚怒之後，黑山老妖瞬間冷靜了下來，自己的阻道之人現在看來雖然身有異象，但還實力弱小，不然那龍虎之氣就不會簡單地退去。
找到他，斬草除根！
黑山老妖不再猶豫，一步跨出了廟堂。
不過一朵朵白蓮從虛空中開放，形成一座蓮花迷宮，將他困在了此處。
“你已經死了，死了接近五十年了，早就由佛道轉入了魔道，為何還要阻攔我！”
“難道你以為你持着清規戒律，你的佛祖就會來渡你成道？”
“別做夢了，如今壞劫已成，連那凌霄天庭都四分五裂，漫天仙佛都煙消雲散，你守着清規戒律幹什麼？”
黑山老妖一邊御使着玄黑色的蛟龍在蓮花迷宮中左突右出，一邊發出陣陣魔音，想要動搖和尚的心智。
不過和尚卻不為所動，他踩在白蓮之上，口中默誦佛經。
“非是貧僧持法，只是他們不願啊，心有不甘，自成魔障，貧僧就是施主的魔障。”
和尚聲音平和，如同洪鐘大呂，空曠悠遠，像是在回答黑山老妖的問題，又像是在捫心自問。
池塘中，一朵朵白蓮翻轉，露出下面一顆顆骷髏頭。
這些骷髏色澤純白，脖頸筋肉盡消，生長着一株株詭異的倒蓮，頜骨開合，像是誦經，又像是嘲笑，顯得神聖而又恐怖。
······
山野之中，見李長青不願退出，巡山夜叉驚怒地說道，“敢阻攔黑山老爺尋覓血食，你真是不知死活！”
說罷，他帶着身後一隻只齜牙咧嘴的山狼撲向了李長青。
夜色之中，一時間狼影鬼魅，山妖作祟。
李長青爆喝一聲，“好膽，今日剛好借爾頭顱試試小道劍鋒利不利，來日再尋黑山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