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假面之下
佐竹興輝被關了近一個星期。這個時間是他通過一日三餐的頻率推算出來的。
這裏沒有鍾,也沒有窗戶,他被那幫人搜走了手機,手錶等能溝通外界確認時間的用具。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牢房十分舒適,傢具一應俱全,有廚房與浴間,還有電視,雖然無法收看任何頻道,但存有近8000部國內外經典電影,涵括各種類型。臟衣物有人收走,一日三餐也有人按時提供。
一開始被那些人請進來的時候,佐竹以為自己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之處:沒有審訊,沒有虐待,那些人除了拒絕放他離開,沒有透露外界信息外,沒有任何為難。
組織對待叛徒和沒用的人從不是這個作風。
可能......是機遇。
佐竹把焦慮與猜測壓在心底,他沒有反抗或着叫嚷着要離開。而是禮貌地詢問看守人員能否提供一些換洗衣物。他的要求得到了滿足,這讓他對自己的處境愈發淡然。
他甚至開始放鬆下來,比如向他們要蔬菜與肉類自己開火做飯,或者一些前沿科學雜誌看着解悶。電視裏種類繁多的電影也是不錯的娛樂渠道。
研究人員本就喜歡宅,佐竹興輝把這次軟禁過成了不知時長的休假。
今天,有人推開了他房間的門。
“在這裏過得還好嗎,佐竹君?”
那個人走路沒一點聲音。正坐在沙發上看雜誌的佐竹興輝嚇了一跳,他下意識想起身迎接,卻在對方手勢的示意下不尷不尬地坐在原地。
“我......很好。”佐竹受寵若驚。
是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R07研究所的負責人。
對方的笑容一如既往,他徑直向前,坐在佐竹興輝身邊,卻又禮貌地隔開了兩個人的距離。
遠看上去,第一印象會覺得那人脾氣好性格隨和;但若靠近了,才會發現這人的溫和有點嚇人,以至讓佐竹興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自我介紹一下,我的代號是卡沙夏。”他的前上司,大概率也是現上司說,“佐竹君不用這麼拘束。”
“卡沙夏......大人。”佐竹唯唯諾諾地打招呼。
“可能你會好奇,這麼長時間的的軟禁是為了什麼。現在呢......我可以明確地表示,是為了保護你,佐竹君。
“因為按照組織慣例,在R07研究所資料泄露后,看見過我的臉的外圍成員,應被全部清理掉才對。”
川上濟一句“清理”說得輕描淡寫。佐竹興輝則冷汗浸透了後背。
“多謝大人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算不上,實不相瞞,我手下十分缺人。”
川上濟表明自己的來意,“你是R07研究所的老人,工作多年未曾有過紕漏,算是我的舊部,不明不白折損了有些可惜。”
佐竹興輝知道這是在幹什麼。打一棒子給顆甜棗,卡沙夏需要他表決心。
“大人......我有一事相問。”佐竹咬咬牙還是把心中的疑慮說出來,“請問,和我一起的那一批研究人員......“
“放心,雖然組織的清理準則十分嚴苛,但不會故意傷及無辜。那些被波及的無嫌疑人員會按原計劃分流到不同研究所重編。你的那些同事,應該已經開始工作了。”
“佐竹一切悉聽差遣。”佐竹興輝站起身,他朝川上濟深深地鞠了一躬。
川上濟滿意地點點頭。
篩選每時每刻都在進行。
大部分研究員並不知道組織真面目,他們只是遊離在外的小兵;而那些對組織有所了解並能長期留下來的,都明裡暗裏地有些不正常。
痴迷研究到瘋魔,負面情緒缺失,單純地喜歡血腥暴力......
偶爾有正常人混進來,要麼精神崩潰自殺,要麼逐漸被一群瘋子同化,要麼實在受不了背叛組織。
而川上濟十分挑剔,他想要一個正常點的下屬。
佐竹興輝是他篩選出來的,少有的精神堅韌,能保持相對正常的人。
“很好。”川上濟這回的笑容真切了許多,“出了這個房間,你就是我的副手了,也是R03研究基地地位僅次於代號成員的高層。”
這個位置更危險也更安全。
危險的是從此會更加深入地接觸組織黑暗面;安全的是以後不會被不明不白地清算,只要上司可靠,自己不作死,生命絕對有保障。
“我會交付你三個研究項目,具體的人員安排由你全權負責。這三個項目的研究方向十分明了,按部就班下去應該不難完成。”
“是。”
“佐竹君,接下來我會帶你悉相關業務及流程。“
雖說暫時歸屬行動組,卡沙夏還是向朗姆申請了自己的研究室和全套研究器材配備。朗姆在這方面批的十分痛快。
所以說儘管卡沙夏成天在雪莉哪裏刷臉打卡,他在R03研究基地是有自己的辦公室與研究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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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沙夏,你——”
雪莉的腳步停滯在卡沙夏研究室的門口。
除菌燈將研究室的一切鍍上慘白的色彩。在研究室正中央,有一座帶有束縛帶的鐵架床,上面綁着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穿着屬於實驗品的囚服,正痛苦地掙扎着,鮮血從她的七竅中滲出,她表情猙獰地發出嘶喊,無聲而絕望的嘶喊。
“G019號實驗體快不行了,佐竹,把C701號試劑遞給我。”
川上濟穿着白大褂,他正在指揮另一名男人。後者動作熟練地從一旁的試劑架上取下一管,卡沙夏接了過來。
針頭擠出水珠,在燈管下反射出寒光——
然後深深沒入人類的皮肉中。
“是志保啊。”川上濟抬起頭,他對她露出了溫柔的笑,“我忙完了就去找你,有什麼事嗎?”
宮野志保後退一步。
恐懼釘住了她。
她用全然陌生,像看着怪物一樣的目光看向川上濟。
到現在她才發現,川上濟雖然很喜歡笑,對她很溫柔很照顧,喜歡給她帶些醫學雜誌,甚至冒着惹怒琴酒的風險帶她吃飯,逛街,放鬆......
但其實他看向她時,看向琴酒時,看向保溫室里的小白鼠和鐵架床上的可憐女人時......
目光沒有絲毫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