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準備中
“出發?”
耐薩尼爾喜歡伯洛戈這副急於工作的樣子,作為一名領導者,誰又能不愛伯洛戈這麼一個不死的工作狂呢?
帕爾默不喜歡。
他反覆眼神示意着,希望伯洛戈不要被世界大戰的熱血沸騰衝昏了頭腦。
拯救世界歸拯救世界,好歹也讓大家有個心理準備是吧,比如什麼告別啊,最後吃頓飽飯啊,滿足一下僅有的願望啊,諸如此類的……
耐薩尼爾毫不留情地說道,“軍隊已集結完畢,各個行動組也已就位,你們隨時可以出發。”
聽到這樣的回答,帕爾默的臉色蒼白了起來,癱坐在椅子上,彷彿丟了魂、被抽掉了骨頭。
“堅強點,帕爾默。”
耐薩尼爾笑嘻嘻伸出雙手,抓住帕爾默的肩膀,就跟提貓後頸一樣,輕而易舉地將他從椅子上提了起來,試着讓他站直了身子。
“贏了,你們可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了啊,你的功績將超越克萊克斯家的歷代先賢,哪怕在千百年後,你的血脈也會因你而感到榮譽。”耐薩尼爾鼓舞着。
身為渾水摸魚的老油條,帕爾默可不會被這種話輕易地激勵到,他反問着,“那輸了呢?”
“你將被視作拯救世界的烈士而紀念,我們會在誓言城·歐泊斯的廣場上為你立個雕塑,每年都會有紀念你的節日,放飛無數的白鴿。”
耐薩尼爾說著又看了一眼伯洛戈,“你的朋友也會為自己的孩子取你的名字,來以此紀念你……你覺得帕爾默·拉撒路這個名字如何?”
“神經病吧!”
帕爾默扭動着身子,掙脫開了耐薩尼爾的雙手,撒潑打滾般地揮舞着雙手。
“到時候就世界末日了,物質界都不復存在了,還說什麼雕像、紀念日啊。”
耐薩尼爾嚴肅道,“是啊,到時候就什麼都沒有了,反正都是滅亡之路,你也不想讓魔鬼們贏的那麼輕鬆吧。”
帕爾默停止了發瘋,活動了一下身子,他像是正常了起來般,“當然,讓他們那麼容易地贏了,還不如死給他們看。”
“我需要點時間,”帕爾默又說道,“我和伯洛戈這個瘋子不同,我可沒他那十足的勇氣……我需要點時間緩解一下,接受一下。”
聲音停頓了些許,帕爾默又好奇地問道,“我這樣會不會顯得太膽小鬼了?”
“沒有,這是正常反應,”伯洛戈非常理解,“要是你變得興奮無比,爭着吵着要上戰場,那才是真出問題了。”
伯洛戈又感嘆道,“戰爭,它太沉重了,哪怕是真正的勇士,在衝鋒前,也會向虛無的天神祈禱,不是嗎?”
伯洛戈不會小瞧帕爾默,耐薩尼爾也不會。
焦土之怒時,伯洛戈見過太多勇敢的靈魂了,哪怕他們面帶淚水,痛哭流涕,可他們依舊堅定地向前,踏入戰火之中。
有時候恐懼與勇氣並不矛盾,反而相輔相成。
“說來,這算是帕爾默的一個特別出眾的點嗎?”
耐薩尼爾玩味地打量着帕爾默,帕爾默被他看的有些發毛,警惕地向後退了一步。
“確實,很早之前我也發現他這一點了,真的很有趣,”伯洛戈明白耐薩尼爾的意思,站到了帕爾默的身旁,向他展示着,“他就像一種很鮮明的對比物,襯托出我們的異樣。”
“你們又在說什麼?”
帕爾默緊張兮兮的,倒不是覺得伯洛戈與耐薩尼爾要害他,只是單純地與瘋子們保持安全距離。
耐薩尼爾說,“只是在誇你很有特點。”
“倒霉嗎?”
倒霉鬼一直是帕爾默的重要標籤,把他的人生折騰的一團糟,接下來帕爾默不僅要參與決定世界走向的大戰中,還要站在戰場的核心裏,生還率幾乎是個位數。
伯洛戈耐心地解釋道,“不,帕爾默,你誤解了我們的意思。我們並不是說你像某個特定的人,而是說你的存在很像廣義上的人類。”
帕爾默的眉頭緊鎖,顯然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像人類?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們不是嗎?”
伯洛戈輕輕搖了搖頭,“我們確實與人類有所不同……至少在某些方面。”
耐薩尼爾接過話茬,抬起雙手,彷彿在展示自己與人類的區別,“人類啊,是一種極其複雜而又有趣的生物,就像你一樣。
你既有着崇高的理想和追求,又無法擺脫內心的貪婪和慾望,你會為了職責而勇往直前,卻也會為了片刻的安逸而選擇逃避,你願意在必要時犧牲自己,但如果讓你加班,卻比殺了你還令你難受。”
說到這裏,耐薩尼爾頓了頓,總結道,“看啊,帕爾默,你就是一個典型的人類。
你的存在比我們更加鮮活、有血有肉,你有着人類的優點和缺點,有着自己的情感和思考。相比之下,我和伯洛戈則更像是某種披着人皮的怪物、異類。”
伯洛戈輕輕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耐薩尼爾的說法,臉上掛着自嘲的笑意,對於自己極端化的異類身份,伯洛戈並不討厭,相反,他很喜歡這樣的標籤。
帕爾默若有所思地點着頭,說實話,他有些被繞暈了,也不知道這兩人是在誇自己,還是在貶低自己。
算了,都這種時候了,還計較這些做什麼呢?
耐薩尼爾忽然拍了拍手,清脆的響聲在黑暗裏回蕩,每一次的聲響都像是具備魔力的一次震蕩,將周遭的黑暗震撼的搖搖欲墜,破碎不堪。
他對着黑暗發號施令,“帶我們走吧,芙麗雅。”
伯洛戈看不見芙麗雅,但他知道,芙麗雅聽見了。
召見室的黑暗迅速散去,光芒再一次降臨,但映亮的空間,卻非伯洛戈熟悉的場景,彷彿在光暗交替的瞬間,他們就已在墾室內挪移了位置。
如今伯洛戈等人正身處於一處略顯陌生的、巨大的機械工廠。
高聳的鋼鐵架構和錯綜複雜的管道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頭自給自足的機械巨獸,昏黃的燈光在車間內投下斑駁的影子,給整個場景增添了幾分神秘和壓抑。
生產線像一條溪流蜿蜒曲折,無數機械臂在其中忙碌穿梭,精準地完成着每一個步驟,巨大的機器轟鳴聲和金屬撞擊聲交織在一起,在伯洛戈的耳旁鏗鏘作響,如同有鐵匠近距離錘打着鋼鐵。
耐薩尼爾向著兩人張開手,驕傲地介紹道,“歡迎來到……鐵石之庭。”
帕爾默的眼中閃過些許的迷茫,在秩序局工作這麼久,他還是第一次聽聞這個地方,伯洛戈則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鐵石之庭的名字很耳熟,他好像在哪份文件里見過。
機械的轟鳴打斷了伯洛戈的思索,在一側的在流水線上,一塊塊鋼鐵和合金零件被精確地送入機械臂的掌握之中,機械臂敏捷地移動着,將這些零件組裝在一起,經過一道道的環節,每一個螺絲、每一個彈簧都被精確地安裝到位,構造成了一支支威力巨大的武器。
伯洛戈注視着武器在傳送帶上流淌,消失在了漆黑的通道之中,不知去向。
“對於你們來講,應該是第一次聽聞這個地方吧,”耐薩尼爾注視着高速運行的自動工廠,金屬的鳴響加熱着他的血,“因消耗資源巨大,這裏通常處於沉眠狀態,唯有在極度危機的戰爭時刻,才會被投入啟用。”
經過耐薩尼爾這番介紹,陌生的記憶在伯洛戈的腦海里變得清晰,他記起了這個地方。
“原來是這嗎?鐵石之庭。”
伯洛戈環顧四周,喃喃自語着,“秩序局創立之初,為了應對大規模超凡戰爭,升華爐芯與學者殿堂聯手秘密打造了這處庭室,它們完全由自動化的機械覆蓋,只要齒輪轟鳴運轉起來,就能按照預設好的設計圖,進行大規模的軍事生產,為前線提供近乎可怕的軍事物資。”
“想要令鐵石之庭從沉眠狀態進入高速生產模式,需要龐大的能源支撐,在設計之初,它是由鍛爐火山直接供能的。”
鍛爐火山,由升華爐芯創造的宏偉傑作,本質上來講,它是一座以太熔爐,只是它太過於巨大了,完全鑲嵌於墾室之中,猶如一座巨大的活火山,隨意吐息的火苗,都足以供應一座工廠的片刻運行。
耐薩尼爾介紹起了這處隱秘之庭的歷史,“但隨着秘密戰爭時期,霸主·錫林的入侵,他一舉摧毀了大片的虛域,連帶着鍛爐火山也沉入廢墟區的失控浪潮中,因此,鐵石之庭失去了強大的能源支撐,以至於後續的一段時間裏,我們都難以喚醒這頭沉眠的巨獸。”
伯洛戈一邊聆聽着,一邊輕輕地點頭,秩序局內有數個庭室,曲徑之庭、支柱之庭、深巣之庭,就從鐵石之庭的命名來看,就足以見識到它在秩序局內的重要性,當初,也因這一重要設施的下線,在秘密戰爭的大規模衝突中,秩序局的作戰變得極為吃力。
“回收廢墟區,鍛爐火山重新上線后,我們也立刻重新鋪設供能管道,令鐵石之庭就此回歸,”耐薩尼爾繼續講解道,“但因鐵石之庭失聯太久了,它的許多自動化設備已經跟不上時代了,學者們還花費了大量的精力,對其進行更迭換代。”
說是自動工廠,但也只是複雜化的高效流水線,許多關鍵的位置仍需要人來承擔。
帕爾默看向四周,感嘆道,“還真是一個人都沒有啊……”
這裏確實連一個工匠的身影都沒有,唯有繁忙的機械永存。
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金屬和潤滑油的氣味,幾乎令人窒息,高高的天花板上懸挂着無數盞熾白的工業吊燈,投射出斑駁的光影,打在地上四分五裂。
整個生產廠都籠罩在一層森嚴的氣氛之中,雖然這裏沒有硝煙和戰火,但每一支武器都是死亡的使者,它們被製造出來的唯一目的就是摧毀和殺戮。
帕爾默看向車間的一角,一排排已經組裝完成的武器整齊地排列着,表面閃爍着冷冽的光芒,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自己的威力,等待着被封裝,運往戰場。
壓抑縈繞下,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哦?你們來了啊,是來視察生產情況的嗎?”
帕爾默聞聲扭過頭去,只見一名芙麗雅從鋼鐵的叢林中緩緩浮現。她的出現給這片機械的世界增添了一抹柔和的色彩,即便她本身也是一道幽魂。
芙麗雅來到三人眼前,她穿着一身灰色的工裝,頭戴着黃色的安全帽。
隨着芙麗雅們逐漸融入墾室的工作體系,她們在職員的工作中所佔的比重也越來越大,為了更好地適應不同的工作環境和任務需求,芙麗雅們也進行了一系列的改變。
例如,負責不同部門的芙麗雅們都有着各自獨特的職裝和銘牌,以便人們能夠快速地識別她們的身份和職責。
“帶他們看看我們的戰爭潛能吧,”耐薩尼爾掃了一眼伯洛戈和帕爾默,語氣中透露出一絲自信與驕傲,“讓大家在奔赴戰場的時候,能夠稍微安心一些。”
“需要嚮導嗎?”
纖細的聲音在空中重疊交織,彷彿有一群鳥兒在狹窄的空間內盤旋、鳴叫。
伯洛戈抬起頭,只見高聳的鐵壁上,一個又一個芙麗雅的身影浮現出來。她們是這座自動化工廠的守護者,又是掌控者,監管並控制着每一個關鍵的節點。
耐薩尼爾輕輕地擺了擺手,示意不需要嚮導,“我帶他們走就行。”
芙麗雅們見狀,便悄然歸於鋼鐵的叢林之中,鐵石之庭內再一次恢復了寧靜,只剩下機械的噪音在不斷地回蕩着。
“如各位所見,我們為全面戰爭已經準備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了,”耐薩尼爾自豪道,“這座自動化工廠將持續不斷地為我們提供超凡武裝和煉金彈藥,隨後這些物資將被輸送至下一個庭室。”
伯洛戈似乎猜到了什麼,試探性地問道,“是深巣之庭嗎?”
耐薩尼爾點了點頭,微笑着打了個響指,黑暗再一次將眾人包裹其中,又瞬間顯現,光暗明滅間,他們已經來到了深巣之庭的。
喧囂的噪音迎面而來,伯洛戈站在護欄后,倍感意外地俯瞰着下方的場景,經過一段時間的準備后,深巣之庭已經被改造了完全陌生的樣子、面目全非,就連伯洛戈也有些認不出了。
耐薩尼爾講解着,聲音里彷彿泛着火星,“鐵石之庭是不息的戰爭工廠,那麼深巣之庭就是我們的運輸樞紐了,所有生產出來的武器,都會由武裝列車進行運輸,交付給我們的盟友與軍隊。”
幽深龐大的地下空間內,錯綜複雜的運輸中樞系統展現在眼前,彷彿一座鋼鐵與火焰構築的地下城市。
明亮的燈光勉強穿透泛起厚重的塵埃,形成一片片巨大的光暈,高聳的拱形穹頂下,地面平台上承載着無數條鐵軌,它們交織成一張密集的網,向四面八方延伸,直至消失在黑暗的盡頭。
數道火車整齊地排列在各自的站台上,龐大的身軀在激起的塵埃里若隱若現,彷彿沉睡的巨獸,每一節車廂都沉甸甸地裝載着貨物,裏面沒有煤炭與礦石,更沒有糧食,有的只是肅殺的武器。
火車頭處散發出微弱的光芒,爐膛內燃燒着熊熊的火焰,為即將到來的旅程積蓄着力量,蒸汽則從各個接口處緩緩泄露,與周圍的冷空氣混合后,形成一股股白色的霧氣,裊裊升騰,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而神秘。
站台上,職員們忙碌地穿梭於火車與貨物之間,再怎麼自動化生產、芙麗雅監工,這種實實在在的工作,還是需要人力完成。
燈光下,他們的身影顯得格外渺小。
“秩序局早就準備好了?”
伯洛戈倍感意外地問道,鐵石之庭的存在在他的意料之內,可深巣之庭如此巨大的變化,完全出乎他的預計。
在和平時期,深巣之庭是一處地鐵運輸中心,依託着深埋在地下的秘密通道,將誓言城·歐泊斯的各個區域牢牢地約束在一起。
可現在,它突然變了模樣,地鐵變成了武裝列車,鐵軌也逐一更換,交通輻射的範圍也不止是誓言城·歐泊斯,而是更加遼闊的領域。
耐薩尼爾微笑着回應,“這是個蠢問題。”
伯洛戈愣了一下,隨即無奈地笑了笑,這確實是一個蠢問題,無論文明如何變遷,戰爭似乎永遠都是人類歷史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
它就像是一種頑疾,深深地紮根在人類的本性之中,無論時代如何進步,都無法將其徹底根除。
焦土之怒並非是一場結束一切的戰爭,而只是另一場更大規模、更殘酷戰爭的序幕而已。
自那以後,秩序局就開始在暗中緊鑼密鼓地籌備着,他們不清楚下一場戰爭的對手會是誰,也不知道戰爭會在何時何地爆發,但他們深知一點,戰爭註定會到來,而且每一次都會比前一次更加猛烈、更加殘酷。
耐薩尼爾看着伯洛戈和帕爾默震驚的表情,心中不禁感到一絲奇怪的滿足感。
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的信息將會讓兩人更加震撼,頓了一下,繼續闡述道,“根據決策室的指令,在必要時刻,第一組也會出動。”
“第一組?”
伯洛戈和帕爾默異口同聲地驚呼起來。
這個消息遠比他們之前聽到的任何信息都要震撼得多。就連所謂的戰爭潛力,在這一刻也變得平庸無奇。
帕爾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耐薩尼爾,“我們這還真有第一組的嗎?”
在秩序局內部,行動組的命名一直是一個神秘而又引人關注的話題。
除了臨時行動組和特別行動組之外,其餘的行動組都是按照數字順序進行命名的,也因此,許多職員都好奇過一個問題。
秩序局內到底有沒有所謂的第一組?
耐薩尼爾微微點頭,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是的,我們確實有第一組。但是,關於他們的具體情況和信息,我不能向你們透露太多。我只能說,他們是我們的最後一道防線,是我們最強大的武器。”
帕爾默仍是一臉的震驚,伯洛戈則想到了些什麼,低聲問道,“必要時刻,第一組會出現在王權之柱的戰場上嗎?”
伯洛戈又說道,“我去過決策室,耐薩尼爾,你知道我在指什麼……所以第一組會是我想像的那樣嗎?”
耐薩尼爾保持微笑,給出一個含糊不清地回答,“誰知道呢?”
對於第一組,耐薩尼爾給不出多少信息,伯洛戈覺得他並不是在故意瞞着自己。
眾者。
伯洛戈猜測,所謂的第一組一定與眾者有關,那血肉與機械的扭曲造物里,複製了眾多先賢的人格與記憶,以秩序局這種種奇妙的手段,伯洛戈很難不去想,那些平常被當做算力的虛擬人格,在必要時刻,是否會化身殺戮的兇器呢?
“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希望你們今夜就能出發,”耐薩尼爾說到了正題,“越早出發,留給我們行動的時間越充裕,更不要說,科加德爾帝國內部已經嚴格封鎖了起來,誰也不清楚錫林那邊的具體情況。”
耐薩尼爾開着玩笑,“說不定等你們到那時,錫林已經死呢?”
這個玩笑並不好笑,曾經,錫林已經死過一次了,當這榮光的霸主倒下時,每個人都心懷慶幸,甚至有種莫名的狂妄感。
但後來的事大家都清楚了,霸主再一次歸來,強大依舊。
錫林不是不死者,但依舊沒有人覺得他會死,霸主的強大深入人心,彷彿唯有魔鬼親臨,才能打斷他的脊背。
“既然科加德爾帝國內部已經實施了嚴密的封鎖,那我們又該如何突破防線,深入其內部呢?”伯洛戈的眼中閃爍着思索的光芒,“莫非,就像我之前所提議的,我們只能硬闖,一路殺將進去嗎?”
耐薩尼爾聞言,輕輕地搖了搖頭,“這種方式未免太過粗暴,而且風險極大。你前幾天不是已經親身體驗過一種全新的長距離移動方式了嗎?我覺得,那或許是我們的突破口。”
伯洛戈微微一愣,隨即似乎想起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你是說……以太界行走?”
“正是如此。”
耐薩尼爾肯定地點了點頭,一旁的帕爾默雖然對以太界行走的具體細節並不清楚,但從兩人的對話中,他也隱約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臉色不禁變得有些蒼白。
耐薩尼爾繼續解釋道,“雖然科加德爾帝國的封鎖極為嚴密,人員無法自由出入,但我們與錫林的情報聯繫卻並未中斷,更重要的是,我們已經成功地將一枚實界錨釘送到了錫林的手中。這就是我們的計劃的關鍵所在。”
他頓了頓,繼續詳細地闡述着計劃,“行動開始時,我們會通知錫林,他將操控周邊的以太,強行撕裂現實與以太界的屏障,並利用實界錨釘穩定兩界之間的通道。
而你,伯洛戈,將從花園出發,進入以太界,屆時,錫林會釋放出一道高強度的以太流作為信標,指引你在以太界中的方向。”
伯洛戈沉默了片刻,這個計劃無疑充滿了瘋狂與風險,但在當前的局勢下,這似乎又是他們唯一可行的選擇。
他皺了皺眉,提出了自己的擔憂,“我們這邊的問題不大,但錫林那邊呢?他如此大的動作,勢必會引起國王秘劍的注意。”
“所以你的速度必須要快,”耐薩尼爾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堅定,“你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抵達錫林的位置,協助他突破國王秘劍的包圍。
同時,你們還需要鞏固兩界之間的通道,以確保我們的後續部隊能夠通過以太界行走,迅速進入科加德爾帝國內部,對王權之柱發起致命一擊。”
“這簡直是瘋了!”伯洛戈忍不住反駁道,“一旦我們踏入以太界,就等於暴露在了那些魔鬼的視野之中。”
伯洛戈在以太界內殺了幾個來回,他深知那裏有多危險。
“但你也說過,以太界廣袤無垠,只要我們小心行事,他們未必能發現我們,”耐薩尼爾如同一位冒險的賭徒,“而且,帕爾默作為別西卜的債務人,他的存在多少能吸引一些別西卜的注意力。”
“這也是我們計劃中的一環,到時候,你、錫林,帕爾默,別西卜的目光一定死死地盯着你們,不會移開半分。”
伯洛戈一言不發,這計劃風險十足,但聽起來,似乎又極具可行性。
“那我們又該怎麼處理後續部隊的引導問題呢?”伯洛戈察覺到了一處漏洞,“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錫林那樣,持續釋放高強度的以太流作為信標,更何況,這種行為無異於在黑暗的森林裏點亮火把。”
“哦,關於這個,我們升華爐芯已經給出了一套解決方案。”
另一個聲音插入了進來,只見一側的地面隆起、破裂,滾動的黑暗中,拜莉的身影顯現了出來。
“謝謝了,芙麗雅。”
拜莉與帶她前來的芙麗雅道謝,接着看向眾人,開口道,“為了今晚的行動,我們加班加點把它趕製出來了。”
她伸出手,握起一枚纖細的長釘,它看起來與實界錨釘有些相像,但當伯洛戈接手時,金屬的冰冷觸感中,以太暢通無阻地沒入其中。
“暫且叫它不朽長釘吧,經由升華爐芯的反覆加工、冶鍊,它由特殊的煉金合金打造而成,其效果也非常簡單,具備極為強大的耐腐蝕能力。”
拜莉對伯洛戈說道,“靠它這種耐腐蝕能力,它可以在以太界內長期駐留,不必擔心被分解消亡。
當你們踏入以太界后,可以每隔一段距離,留下不朽長釘作為信標,指引後續部隊的前進。”
“這樣嗎?”
伯洛戈擺弄了一下不朽長釘,秩序局很重視伯洛戈從以太界內帶回的情報,他提到的種種困難,都在職員們的加班加點下攻克。
“等一下,我有一個問題。”
帕爾默忽然舉起手,像是報告老師的學生。
“你說……今晚的行動?”
帕爾默疑惑地打量着拜莉,接着又看向耐薩尼爾,“我們才剛確定什麼時候行動的,你怎麼提前知道……哦,原來如此。”
他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耐薩尼爾,你這王八蛋!”
耐薩尼爾從未聽取過兩人的想法,原計劃就是今晚執行任務,他只是提前過來講兩句,讓兩人有點心理準備罷了。
帕爾默茫然地扶着護欄,像是下定某種決心般,他突然轉身離開,朝着電梯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
耐薩尼爾一陣心累,帕爾默確實是一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但他未免也太鮮活了。
“我要去見沃西琳,”帕爾默頭也不回地說道,“我確實和你們這群瘋子不一樣,我需要準備準備……真該死啊,才分開一會,我已經在想念她了。”
帕爾默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泛起的煙塵中,自籌劃戰爭起,深巣之庭就被火車的泥塵覆蓋,怎麼都收拾不幹凈。
“準備出發時,我會到場的。”
帕爾默的聲音慢悠悠地傳了過來,他膽小……但不怎麼怕事。
“你呢?伯洛戈,要去準備一下嗎?”
耐薩尼爾瞄着伯洛戈無名指上的戒指,每看到這枚戒指,他都會對伯洛戈產生些許的愧疚感。這傢伙剛獲得了幸福,自己就要把他送往戰場。
“不必了,”伯洛戈淡然道,“我已經休息一夜了,再休息,只會令身體生鏽。”
“那行動開始前,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你打算做什麼?”
伯洛戈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拇指用力地摩擦了一下冰冷的戒指,他的腦海里閃過了許多人的面孔,最終歸於虛無。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伯洛戈微笑道,“我想一個人待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