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消息
於此同時，千里之外的太原府。
闖軍源源不斷的湧入，全城喊殺聲震天，東門城樓上，一個緋袍大員放聲大哭，說道：“事已至此，唯一死以謝天下。”
卻是山西巡撫蔡懋德。
說罷，他提起手中長劍就要自刎，中軍副總兵應時盛眼明手快，一把奪下，哭道：“撫台何必如此？城門雖失，但仍可巷戰。”遂與左右擁蔡懋德下城，上馬再戰。
應時盛持長矛在前，連殺數十賊，勢不可當，至炭市口，忽然有大隊闖軍騎兵出現，時應盛高呼：“護送撫台大人往西門去，走！”手中長矛連殺數人，殺出一個缺口，直往西門。
但蔡懋德卻不願意走，哭道：“我當死封疆，你們各自逃生去吧。”說完強行下馬，但左右不願意離去，擁着他上馬，往西門衝突，至水西門，蔡懋德哭道：“爾等欲陷我於不忠呼？”再次下馬，盤地而坐，應時盛此時已經殺出城外，聞撫台不出，折而返回，哭道：“願與公同死！”
隨後，應時盛保護蔡懋德，殺到不遠處的三立祠，蔡懋德於祠中自縊，但一時未絕，時應盛卸去甲胄，加到其肩膀上，遂絕。應時盛伏地大哭，一拜后，取弓弦自絞死。
應時盛，遼陽人，起家小校，積功至都督僉事，為人慷慨仗義，蔡懋德深為倚重，遂以同死。
布政使趙建極於官署端坐，被擒后，大罵李自成，立殺之。副史毛文炳被執，誘以官不從，抗罵數日，被殺，妻趙、妾李亦投井死，同死者還有太原知府孫康周，畢拱辰，范學泰等人。
回到榆林。
像是感受到了太原城陷的激烈，這一日，尤振武站在城樓上北望，久久不語，太原之後，就是寧武關，而在寧武關之後，大明官軍將再無像樣的抵抗，直到甲申之難的前夜，一切不可逆轉。
“報，總鎮，好消息，孫副鎮已經收復府谷。”
“報，馬游戎已經收復米脂和綏德。並且擒獲原四川副總兵王良智。”
喜報連續到，原來，劉方亮馬重禧自榆林潰敗后，原本想要收攏兵馬，於綏德再戰，但不想榆林軍追的太快了，他們剛到綏德，還沒有喘口氣呢，身後的追兵就到了，而此時劉方亮收攏的兵馬不過幾百人，加上綏德守軍，也不過剛千人，於是不敢守衛，放棄綏德而走。
至於米脂，小小縣城，雖是李自成老家，但卻也無法堅守，馬大志武尚忠追兵一到，城中兵馬就四散而逃了。
武尚忠馬大志拿下綏德后，馬不停蹄，繼續往前追擊，剛出綏德不久，就追上了幾個潰逃的闖軍，其中一個竟然就是原四川副總兵，後來打開西安城門，放闖軍入城的王良智，武馬二人將其擒獲之後，一番審訊，知道劉方亮身邊此時不過幾百人，延安參將王永強也在其中之後，令人將其押往榆林，然後繼續追擊。
“報，劉參戎進入綏德后，派兵收取了吳保縣。”
“劉參戎令綏德營留守綏德，其兵馬繼續往南挺進。”
遵照尤振武臨行前的命令，無論馬大志武尚忠還是劉廷傑，都是馬不停蹄。
“報，安定賊軍逃散，百姓推原典吏王琛為主，王琛此時正往榆林而來，說願重歸朝廷。”
安定是偏僻小縣，交通不便，即便如此，劉方亮大軍潰敗的消息一傳出，闖軍立刻逃散，城中百姓順勢歸正。
“報，劉參戎收復清澗縣。休整一日，準備向延安府進發。”
尤振武點頭，連續的好消息，終於讓他心情好了一些，三日後，大明崇禎十七年，二月十一日，又有好消息傳來，先是牛成虎部輕鬆拿下靖邊口，打開通往寧夏的道路，接着，清澗縣，延川縣，小經戰鬥，兵不血刃，為劉廷傑所拿下，陝北收復一半，延安府近在眼前。
而經過十幾日的改造，八千青壯俘虜以及三個屯田營，其思想基本穩定，於是將八千青壯，一共十六隊，分別補充到中軍，孫惠顯，劉廷傑，靖邊營部，如此，榆林軍的戰兵達到了一萬五千人，其中，中軍營連同火器營，一共六千人，是為絕對的主力。
收編之日，尤振武親自宣講，即是重申榆林軍紀，亦是表明願意接納新人的袍澤之心，不論你以前是做什麼的，有功有過，但只要遵守榆林軍紀，聽從軍令，忠心不二，無論加入先後，也不論你籍貫哪裏，都是榆林兄弟。
又申明，榆林有功賞，有過罰，包括他尤振武在內，無人可以例外。凡軍紀所定，後退一步斬，謊報斬，亂軍心斬，騷擾百姓斬，操練偷懶鞭，軍中各營除了營官，副營，還有督導官和教導官，督導官主抓軍紀和記功，教導官主抓思想，后三人在營官領導下，但他們的任免權卻都在總兵衙門。
至於軍餉，尤振武保證，在操練期過後，所有新入的兄弟都會和舊有的兄弟一樣，享受同等待遇，最後，尤振武大聲：“我不負弟兄們，榆林軍也必不負兄弟們，希望兄弟們也不要負我和榆林，一力向前，為家人，為自己，咱們一同打出一個寧靜祥和，百姓安居樂業的新天下，光耀門楣，忠義如關老爺，岳王爺，流芳百世。如背信，必也如趙高秦檜，遺臭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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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軍轟然響應，對於秦檜，對於趙高，他們本就聽說，這些日子經過丁三的日講月講，就更是清楚了。
如論如何，無論是誰，大約都不願意變成這兩人。
苟且偷生是有的，但此時此刻，所有人肯定是要呼喊忠義，哪怕以後臨陣變節。
補充之後，自然就是連續的操練，這些俘虜，不論是原本的官軍，還是舊有的闖軍，他們原先的操練都比較簡單，無非就是刀槍弓箭加盾牌陣型，但榆林軍就複雜多了，不但有舊日戚繼光的陣法，也有尤振武新創，參考歐洲古斯塔夫，專為發揮火器威力而編製的新陣--如果是過去，尤振武的新戰法未必能如此順利的推出，但經過榆林大勝，上下心悅誠服，尤振武提出的戰法和建議，無人敢反駁。
當然了，並不是一步而僦，仍需要一步一步來，但就操練的強度和複雜度來說，榆林軍絕對超過這個時代的所有軍隊。
隨後，尤振武命令王學書進駐吳保縣，翟文的靖邊營接管靖邊口，楊明屯田營進駐綏德，李應孝進駐延川縣，準備在這兩地屯田，等孫惠顯的主力回到榆林后，尤振武傾起中軍主力，往延安去。
剛出榆林不久，就收到消息，王永強反正歸降，劉芳亮馬重禧從延安倉皇逃走。
尤振武大喜：“好！”
原本，劉方亮聚攏敗兵，誓要堅守延安府，以待援兵，從榆林到延安，他連續失地，只二十天，就敗了將近一千里，丟失了一州七縣，將陝北讓與榆林軍，幾乎和同一時間，李自成一路招降納叛，輕鬆殺到京師城下一樣快。
不是劉方亮無能，實在是榆林軍追的太快了，根本不給他任何喘息反擊的機會。
“踏馬的，榆林兵是鐵嗎，追了一路也不停，逼急了老子，就跟他們拼了！，”
精疲力盡的時候，馬重禧忍不住罵。
其實，馬大志武尚忠也是在堅持，他們一人雙馬，一千人出發，到現在只有六百人能跟上，剩下的四百人因為馬匹無力，已經落在後面了。
不過延安府畢竟是大府，加上戰敗的消息傳來后，留守的闖軍緊急做了一些準備，劉方亮馬重禧進入延安府後，一邊糾集城中所有壯丁，一邊再向西安的田見秀緊急求援。
但沒有想到，王永強忽然打開城門，放榆林軍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