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輿論戰
顧青山和司滔的頭顱,用繩子栓着,掛在大涌關主城門之上。
一陣風吹過,兩個腦袋就隨風而起,有時還會撞在一起。
現在這主城門底下,成了大涌關最為繁華的地方,人群熙熙攘攘,基本上都是來湊熱鬧的百姓。
有不少攤販將自己的小攤都挪到了這裏來,有賣糖葫蘆的,有蒸包子的,還有給人畫像的,城門前儼然成了一個鬧市。
栓這兩顆人頭示眾,本就是炫耀武功之舉,所以涼軍對這裏的亂像,也暫時沒有出手治理。
老大爺們吃完了飯,也不去金水河邊遛彎了,而是都聚到了城門這,看着那兩顆隨風飄蕩的頭顱指指點點。
大涌關里的老爺子,有一半是子孫在涼軍中當差,他們作為家眷就在大涌關內安了家。另一半則是從軍隊裏退下來的老兵,捨不得離開這裏,也不知道離開了這還能去哪。
涼軍有一條規矩,那就是凡退伍的老兵,可以留着自己的佩刀,不必上繳。
所以有時候走在大涌關,還能看到不少白髮蒼蒼,佝僂着腰背的老頭子,挎着把軍刀,得意洋洋地走在大道上。
有時候這些老兵看到軍中的新兵蛋子,還會假模假式地上去教育一番,但說的無非也就是要聽大將軍話這種口水話,沒什麼營養。
大涌關的老人們,聚在一起別的什麼都不聊,只嘮兩國戰場的形勢。本來這次河鼓道會戰沒打起來,他們的話題就少了許多,這突然掛起來兩顆盛軍大人物的人頭,讓他們是異常興奮。
“老張,聽說了嗎?這兩個人都是咱們的小將軍楚河,奔襲數百里,深入敵營,於萬軍叢中斬下的首級,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得了吧你,我怎麼聽說這是徐從虎徐將軍動的手呢?”
“哈哈哈,老張啊,雖說你兒子是在百虎營里當差,可你也不能睜着眼睛說瞎話啊,你們那徐大將軍,都被我們楚司座給收拾成啥樣了?聽說好像剛緩過來點?他怎麼可能跑去荊崎道?”
這時另一個老頭湊了過來,“我這有內幕消息,肯定準!”
“快說說,快說說!”
“我聽說啊,就是咱們這位楚司座,聯合了白羽營的狄將軍,領着一百精銳,潛到了他們臨昌城那邊,伏擊了這個東境軍老二,還順帶手把那個什麼大內統領也給砍了。”
“對嘛!我就說這肯定是楚司座的手筆,老張還非說跟徐從虎有關係。你們大傢伙說說,要是將來真讓姓徐的當了家,那咱們還能有現在這樣的好日子過?我估計咱們這幫老傢伙也得重新扛着刀,跟着他去西面送死去!”
聽了這話,身邊的老頭子們紛紛點頭表示贊同,他們在陳世治下過了這麼多年的太平日子,也確實不想讓激進的徐從虎來接班。
當然,這一切還都是要歸功於王渡的宣傳工作。
這兩三個月以來,王胖子通過各種途徑,在大涌關甚至涼州其它地方,為楚河做宣傳,塑造出了一個威武、睿智、大氣、仁義的光輝形象。
與此同時,他又有意無意地將徐從虎的一些兇殘往事傳播了出去,與形象正面的楚河形成鮮明對比。
現在大部分涼軍基層士兵,乃至大涌關的普通百姓,都開始認為楚河就是大將軍陳世的完美接班人。
尤其是這次的斬首行動,在王渡的刻意引導宣傳之下,這個天大的功勞,幾乎全都算在了楚河的頭上。
其實他們凱旋迴關之後,楚河就將這一戰的完整經過詳細彙報給了陳世,並且明確說明了要把一半的功勞劃分給徐從虎。
可惜在王渡的一系列暗箱操作之下,現在人們談起這事,大多數都是稱讚楚司座的神機妙算、勇猛無敵,很少有人會提到徐從虎如何如何。
對於此事,姜無遺是極為推崇,楚河也沒有阻攔。
因為他清楚,這就叫輿論戰。
輿論戰就是鬥爭的一部分,而且是佔比很重的一部分,甚至有一些戰爭就是輿論的戰爭。
這種戰爭沒有硝煙,但卻同樣殺機四伏。
雖然他們兩個現在幾乎已經成了半個朋友,但如果徐從虎會倒在這輿論戰之下,那楚河的心裏也不會有任何過意不去的想法。
因為他們的接班人之爭,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規則只有一條,那就是勝者為王。
其實這些事,楚河都沒太放在心上,任由姜無遺、王渡他們去折騰。回關之後,他再次將精力投入到修鍊之中,現在他感覺自己的修為境界距離五境已經不遠了,氣府內的液態元力隱約有形成漩渦的趨勢。
當然,這段時間裏還是發生了點事的。
涼州將軍府為楚河、徐從虎請功的摺子,已經快馬送往京城。一同送去的,還有涼州總兵崔慶山的請辭文書,以及他推舉軍策司司座楚河為新任涼州總兵的親筆信函。
涼軍已經正式開始進入到“換屆”流程中,現在就要看朝廷那邊的反應了。
這天,楚河正在院子裏練刀,已經微微顯懷的梁旖坐在椅子上,嚴琛孝順地站在她的旁邊。
“小河,你這刀法現在是越來越有樣了,感覺比你琛哥強多了。”梁旖笑道。
嚴琛撇了撇嘴,卻也沒敢開口反駁。
其實梁旖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嚴琛的修行荒廢已久,前幾天他閑來無事也走了兩趟七步樁,竟然是鬆鬆垮垮,甚至隱約有跌境的跡象。
這讓楚河頗為擔憂,但嚴琛卻是滿不在乎,說他這是返璞歸真了,以後說不定直接突破搬山境了呢。
“嫂子,我練刀的時候你就多出來看看,對我大侄子將來習武肯定有好處。要是讓他爹教,說不定就給帶偏了。”
嚴琛頓時啐了他一口,“我呸!你怎麼知道是侄子不是侄女?就算是個小子,老子也不教他練武,還是學個手藝活實在。”
這時,姜無遺慌慌張張地衝進了院子裏,楚河感覺自己好像好幾天沒見到他了。
“怎麼了?”
姜無遺神秘兮兮地跑到楚河身邊,小聲道:“皇帝的人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