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入秋
不知不覺間，距離四方樓大戰已過去了三個月。
大涌關，入秋了，到處都是金黃的落葉。
楚河這段時間深居簡出，並沒有因為那場揚名之戰而得意忘形。
關於楚河的真實修為和實力，在涼軍內部有好幾個版本在流傳，最令人信服的,就是他用了某種方法刻意壓低了他所顯現出來的境界，扮豬吃虎。
四方樓那場神秘大戰，除了交手雙方外，就只有姜無遺、王渡和沙庄拓三人看到了一半的過程。
姜無遺和王渡自然是守口如瓶，甭管誰問都一概說不知道。
而沙庄拓則更加直接，誰去跟他打聽這個事,他就揍誰。
至於徐從虎,據說已經從重傷之中恢復了過來。
自打能下床走路,他就離開軍營回了徐府，從此閉門謝客，就算是最親近的沙庄拓都不見。
無論外面的傳聞如何誇張，徐從虎都沒有作出任何回應。
人們開始意識到，從前那個桀驁不馴、飛揚跋扈的徐從虎，真的死了。
現在的涼軍新派，已經徹底名存實亡了。
新派曾經的大將，徐從虎的忠實追隨者，白羽營主將狄延勝，在大涌關的一家酒樓中，被人看到與王明倫喝酒吃飯，難免讓人浮想聯翩。
而新派的另一位門面人物，逐日營主將賀峻，則不是很活躍，雖然沒表現出要主持新派的意願，但也沒有與楚河這一派的人產生過聯繫。
有好事之人分析，賀峻現在之所以還繃著面子，主要還是因為姜無遺的存在。
賀峻的胞弟賀叢,正是辛木營主將,也就是之前嚴琛所在的那個新兵營。
渠水縣所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早已被複盤個清清楚楚，涼軍高層大多清楚，雖然功勞最後記在了楚河的頭上，但卻是姜無遺的手筆。
賀叢的死，以及辛木營的滅亡，在很大程度上要算在姜無遺的頭上。
所以賀峻對這位軍策司前司座，十分敵視。
狄延勝示好，賀峻裝死，涼軍內部的大部分人都認為，涼軍改姓楚，只是時間問題了。
現在已經有不少投機者開始叫嚷着要為楚河效死了，姜無遺特意交待王渡，這些人可用，但不能重用。
要說這些日子裏誰最忙，那肯定是非王渡莫屬了。
軍策司的事他幾乎已經撒手不管了，也沒時間管,反正有姜無遺在那裏主持大局，有他沒他一個樣。
王渡在離將軍府只有兩條街的地方，租了一個門面，開門辦公。
所有想要拜倒在楚河麾下的，一律到這裏來遞拜帖，甭管官職高低，王渡全都一視同仁，熱情接待。
深諳人情的王胖子還定了條規矩，那就是一錢銀子的好處都不收，一切都是替楚司座辦事。
這裏的名氣越來越大，開始被人喚作小將軍府，而王渡，也就順理成章的成了小將軍的代言人。
大將軍陳世，少將軍嚴琛，小將軍楚河。
但楚河明顯對這個外號是大為光火，破天荒揪着王渡就是一頓臭罵。
“小將軍？老子哪小了？你給我講明白！”
這一下把王渡嚇破了膽，好幾天沒敢去將軍府請安。
從四方樓大戰至今，陳世都沒有露過面，看樣子是鐵了心由着他們去鬧了。
這天，楚河、嚴琛、姜無遺三人，約好了一起出去走走。
最近三個人都很忙，姜無遺忙着各種雜務，有時候會在軍策司連住好幾日。
楚河每天夜以繼日地專心修鍊，而嚴琛則在忙梁旖。
別誤會，是忙她的肚子。
梁旖懷孕了。
最近梁旖身體一直不舒服，吃什麼吐什麼，最後還是馬大娘說是不是懷孕了，眾人才反應過來。
嚴琛一口氣請來了好幾位郎中，都是大涌關內遠近聞名的好手。
他們一致確定，梁旖是懷孕無疑。
楚河問要不要通知陳世，卻被嚴琛一口回絕，他說胡百知道了肯定會去稟告，老頭子要是想看，自然會出來。
今天渠水三人組好不容易都空出來點時間，便一起出了將軍府，一路走去了金水河畔。
金水河是大涌關以及身後兩座城的母親河，起於滄瀾山脈，一路流至涼州中心。
涼州人以此河灌溉農田無數，養活了無數代人。
這金水河極為清澈，尤其是黃昏的日光灑在水面上，金光粼粼，由此得名金水河。
在流經大涌關的金水河畔，是一片細白砂石河灘，人煙稀少，他們三個便選了這裏閑聊。
河灘上有一排楚河叫不上名字的大樹，金黃的落葉灑在河面上，鋪了滿滿一層，隨波逐流，更合“金水”二字。
最近壓力都不小的三人組湊到了一塊，好一頓神侃，話題主要是圍繞着梁旖肚子裏的孩子是男是女，男孩起什麼名，女孩起什麼名展開。
但聊着聊着，話題就開始跑偏，最終還是嘮到了正事上。
“楚兄，你知道想要成功接手涼軍，咱們都需要打通哪幾個方面的關節嗎？”
嚴琛一聽這些，頓時翻了個白眼，無聊地將目光投向遠方。
楚河想了想，開口道：“涼軍內部主要是得到大將軍的首肯，其次就是要爭取到新派的支持。否則就算真成了涼軍老大，也只是執掌了一個四分五裂的涼軍。”
姜無遺點了點頭，“那涼軍外部呢？”
楚河這次想都沒想，便脫口答道：“自然是朝廷。就算咱們涼軍再怎麼強大獨立，終究是歸朝廷管轄，想要繼任涼州將軍，自然需要皇帝點頭。”
姜無遺長嘆一聲，“不錯，涼軍內部的那兩個關節，大將軍那肯定是沒有問題，而新派已經是虛有其表，不足為慮了。我們現在最該考慮的，就是朝廷的態度，能否爭取到朝廷的支持，至關重要。在這一方面，我會想辦法，楚兄不必多慮。”
楚河微笑道：“有你老薑幫忙，我是什麼也不用操心了。”
走在一旁的嚴琛頓時撇了撇嘴巴，他嘴上說著無聊，實則一直在豎著耳朵聽。
“楚兄，要想順利接班，咱們還需要一個方面的力量。”
楚河的步伐微微一頓，問道：“誰？”
“明王。”
“周士凱？”
“正是，自打河鼓道會戰之後，周士凱是明裡暗裏無數次聯繫咱們，要求將他兒子放回去。後來看咱們沒有鬆口的意思，就又降低了條件，說至少也要讓他們父子見個面，確定周岩如今還活着。”
“你的意思是，如果能得到周士凱的幫助，咱們就能更容易地接手涼軍？”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