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瘋魔

事關重大，威廉和泰森一起去請示方董事長怎麼辦。

二人坐上威廉的法拉利，因為這件事形勢嚴峻，沒人有心思閑聊。

行駛至半路，威廉突然開口：「替身的事情，除了方董事長，不要跟其餘人講。」

泰森看他一眼：「原因？」

「你喜歡讓人一遍遍揭你傷疤玩？」威廉不耐煩的應聲。

可能是覺察出自己情緒不好，威廉沉默片刻，才緩了語氣，說抱歉。

泰森說沒事，又提醒他：「我能裝作不知道，但是你得想好，沈清照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一號，你怎麼跟大眾解釋。還有，萬一這件事鬧上了董事會，你怎麼跟其他董事交代。」

威廉沒說話。只是眉頭蹙的極深。

到了療養別墅，泰森和威廉在客廳里等着，過了快半個小時的時間，終於傳來了從樓上下來的腳步聲。

二人循聲望去，才發現從樓上下來的不是方董事長。

是方太太。

泰森和威廉對視一眼，都感覺到了不妙。

但他們還是站起來，客氣的點頭：「董事長夫人。」「嬸嬸好。」

「客氣什麼，」方太太微笑着翩然走近，「坐吧。」

幾人重新在沙發上坐下，方太太問：「是來看望董事長的嗎？」

「是。」威廉微笑。沒多說。

「太不巧了，」方太太嘆氣，「他剛吃了葯，已經睡下了。要不你們等一會兒？」

哪有這麼巧的事，威廉斂了笑容，認真說：「嬸嬸，我們來找叔叔，其實還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商量。」

「公司出了什麼事嗎？」方太太蹙起眉，擔憂地問。

泰森把事情跟方太太講了一遍，然後道：「危機公關已經緊急開會，拿出了幾套對策，但最終選哪套，怎麼選，還得請董事長拿主意。」

方太太表情看起來有點迷茫，她轉頭望着威廉，問：「沈清照，是你領到生日宴會上的那個女孩？」

威廉應聲。

「她的女主角是你定的？」方太太又問，「你喜歡她？」

威廉急忙擺手：「哪有，我只是以投資商的角度，覺得她的氣質和身份更貼合女主角。」

泰森在一旁笑着補充：「威廉在選角之前，曾經擔憂自己的演技，覺得跟太優秀的女演員一起搭戲，他接不住戲，壓力會太大。選一個有靈氣的女主角，效果會更好。」

方太太哦了一聲，也不知道信還是沒信：「那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你們的想法是？」

「女主角不能變。」威廉回答的斬釘截鐵。

方太太愣了下：「為什麼？」

「除了她，我覺得沒人能演出我心目中的女主角形象。」威廉堅決。

「好吧，我懂了，你覺得她是你的靈感繆斯。」方太太點點頭，很無奈的繼續說，「我相信你，但是大眾不會相信你和她是單純的‘繆斯"關係。」

「我們可以為沈清照澄清‘不正當選角"，就說她在接受過女四號的面試之後，格外接受過女主角的二輪試戲。」泰森說。

方太太緩慢點頭：「這倒是可以，但是你們能拿出她參與女主角試戲的錄像嗎？」

威廉咬牙：「可以偽造。」

方太太笑了，很無奈的搖了搖頭，那神情彷彿在看一個淘氣的孩子在胡鬧：「我想，你就算偽造，肯定無法偽造出那日群面的場面，因為那日參與女主角選角的女星實在太多了。你根本沒辦法召集半個娛樂圈的女星給沈清照做偽證。」

「那就拍單人面試的情形。」

「可這這毫無說服力，她和你之間有‘交易"的嫌疑說不定會更大。」方太太乾脆的回答，「只有她一人參加了單人面試，這不是擺明了有問題嗎？」

思路似乎走進了死胡同。

三人一時都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方太太緩緩開口：「我想聽一聽危機公關部的應對之策。」

於私，泰森是沈清照的經紀人，但於公，他還是英華娛樂的藝人總監。

泰森不得不艱難地開口，把危機公關部的對策說給方太太聽：「兩個方案，第一，沉默不發聲，等大眾把這件事淡忘的時候，再讓沈清照發表聲明，聲稱自己是正軌途徑試戲，但《流光》劇組為了自己引起太多爭議，為表歉意自願退出。」

以退為進，是個很好的辦法。方太太唇邊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又問：「第二個辦法呢？」

威廉說：「英華娛樂發佈聲明，說《流光》女主角目前還未敲定，讓大家不要傳播不實消息。」

兩個辦法，看起來都是滴水不漏。能夠讓威廉摘掉「皇族」的帽子，並且安撫大眾情緒。

且代價看起來微乎其微，只需要把沈清照推出去做棄子，從《流光》劇組中剔除。

威廉：「我不同意這兩個方法，這個主角是我讓沈清照演的。憑什麼到頭來讓她一人獨自承擔輿·論壓力？」

方太太安慰威廉：「嬸嬸知道你善良，但公關部提出來的對策，的確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我們可以給沈清照一筆錢，或着其他電影女主角做補償……」

「不行。我不同意。」威廉態度堅決。

方太太問：「你還能想到比這兩個更好的辦法？」

威廉咬牙：「推遲《流光》的籌備，等一兩年之後再重啟。那時候大眾已經對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

一兩年，太遲了。

方太太搖頭：「《流光》是英華Q1季度的S級項目，公司不會同意的。」

「所以我求叔叔。」威廉聲音啞了，「他在董事會是有一票通過權的……只要他同意……」

「威廉，你太激動了。」方太太平和的微笑，把桌上的茶杯遞給他，「你先喝點水。」

威廉對方太太的話置若罔聞，他語速飛快：「嬸嬸，我真的很着急，外面對於我和沈清照的緋聞已經爆了，我沒關係，但沈清照她真的是無辜的。你讓我見叔叔一面吧。」

方太太沒應聲，依舊微笑：「我想危機公關部也都是經過慎重考慮，以公司利益作為第一考慮要素，才拿出的方案。所以，我和你叔叔支持危機公關。」

泰森抬眼，敏銳地察覺到方太太話中的關鍵字：「所以這是董事長的意思？」

方太太點頭：「不能因為一個女主角，耽誤整個季度的招商計劃。《流光》這部劇，預計招商份額在3億。沈清照的負面新聞，會很大程度上影響招商的。董事會不會同意的。」

任何感情，在冰冷而龐大的金錢面前都是空談。

威廉已經臉色發白，他僵直的站起身：「我知道了。」

他踉踉蹌蹌的往門口走，走了幾步，卻又想起什麼似的，猛然回過頭：

「只要……只要我能為《流光》拉到3個億的招商份額，沈清照的女主角就會保留對嗎？」

一旁的泰森聽着，忍不住皺起了眉。

3個億。

招商資金都是有水分的。基本在預估的初期，公司都會往高了報。

威廉這是一時着急上頭，才會答應這麼荒謬且高額的金額。

威廉家再有錢，也沒辦法一時拿出3個億的流動資金。

況且威廉的父母肯定不會同意自己兒子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替身」，豪擲幾個億。

瘋了。都瘋了。

「你這……」方太太被嚇了一跳，聽明白威廉的意思之後，忍不住失笑，顯然是覺得威廉是在開玩笑。

她說：「對。你要有這樣的本事，那當然沒問題。」

「好。」威廉緩緩點頭，「那我先走了。」

「有機會再來。」方太太站起身，禮貌的頷首，目送泰森和威廉出門。

看着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方太太臉上的笑容終於止不住了。

她暢快的笑起來。

不能雪藏又如何？沈清照這個人只要還簽約在英華旗下，她就有的是整她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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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照已經兩天沒有看手機了。她的手機被泰森以強硬的態度給沒收了，只留給她了一部小靈通，讓她能和外界進行簡單交流。

沈清照看着那部長得像個空調遙控器，偏偏還有着艷俗的紫紅色配色的外觀的小靈通之後，忍不住沉默了。

她似笑非笑的望着泰森：「老闆，我有個疑問。」

「說吧。」自從她深陷全網輿·論的狂潮之後，泰森對她的態度就異常和善寬容。

於是沈清照認真發問了：「這部手機，是不是您的舊手機？」

「我是那種摳門的老闆嗎？會拿我的舊手機給你？」泰森炸了毛。

不過片刻之後，他又別彆扭扭的問：「你怎麼看出來的？」

「拜託，這大紅大紫的配色，這一看就是你——」沈清照非常懂察言觀色，眼見着泰森臉黑了下去，立馬閉嘴禮貌感謝鞠躬，完成素質三連：「謝謝老闆，我可太喜歡了，會珍藏的。」

「嗯，行。」泰森語氣緩和下來，「你在家裏安分獃著。遇到陌生人不要給開門。我和威廉找你的話，會提前打電話給你的。」

「好的。」沈清照應聲，又望着小靈通，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問，「那個，您給我交話費了嗎？這玩意兒好像不能交話費。」

泰森：「……」

五分鐘之後，泰森在「您已繳費成功」的短訊提示音里，暴躁的摔門出去了。

泰森走了之後，家裏重新空曠安靜下來。

沈清照無聊的躺了一會兒，突然聽見了一串「滴滴滴」的聲音。

她愣了愣，以為微波爐沒關，急忙爬起來去廚房找了一圈。

最後才恍然發現，這是小靈通的來電鈴聲。

……小東西還挺別緻。

看着那一寸黑白屏幕上「威廉」兩個字，沈清照按下接聽鍵：「喂？」

「來接我。」威廉報了個公館的名字。只是聲音聽起來過分懶淡，而且語速特別慢。

沈清照皺眉：「你喝酒了？」

「中國談生意，不都喝酒嘛，」威廉鄙夷，「你沒有常識。」

沈清照嘆氣：「OK，那沒有常識的我先掛了。」

「別掛！」電話那邊發出了一聲大喊。

「你還有事？」沈清照問。

「來接我。」威廉蠻橫的要求。

沈清照有點無奈，這大少爺身邊保鏢司機助理一應俱全，非得找她這個渾身都是雷，指不定又要炸的人。

她軟着態度講道理：「現在外界在傳我們之間有‘不正當關係"，我真的不方便去接你。」

電話那邊安靜下來。醉鬼似乎聽明白了。

沈清照剛要安心的掛電話，威廉再次開口了。

他的聲音很低，像要低到塵埃里，又像囈語：「可是，我想見見你……」

沈清照：「……？」

威廉打了個酒嗝，慢吞吞的補充：「你的臉。」

合著真把她當臉替了。

沈清照頓時覺得又氣又好笑，說了句等着。

然後拿起車鑰匙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