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盛裝出席
昨晚姜杉沒再說什麼,就掛斷了電話。但還是用短訊,貼心地發了一個晚安給他。
但李慎是一夜沒睡,看着漫天星斗變換,直至旭日初升。
同時,他也看到了那一條不出意料的通知。
“上午10點,回校上課。”
補覺!
……
……
雨後的天空碧藍如洗,夏初盛陽高掛,天光雲影在地上的水窪里變換。
路牙震動,水面突然漣漪微微蕩漾,原本的天空倒影被一個人影擋住。
那人正是姜杉。
吃完早飯之後,齊秋華和姜聰就去補回籠覺,以彌補三日勞累積攢的困意。所以只能和李慎一起走着回學校。
姜杉正走在路牙之上,搖搖晃晃,兩臂平展。
她沒有讓李慎扶着,只是讓他駐足在後,拿起相機,一張一張拍着照片。
李慎不會用相機這種高檔貨,但只要姜杉往那一站,他覺得世界上最好的風景也就這樣了。
今天姜杉穿着重生后,第一次看見李慎時穿的白色連衣裙,一些藏青色絲線綉成的花樣點綴着。
作為開始也作為結束吧。
她試探性地踮出腳步,身子搖晃,裙擺也隨着擺動,若不是腰間一根絲帶繫緊,整個人似乎都要化作飛花伴雲,凌空而去。
“拍好了,你下來吧,走邊邊還是不安全。”李慎衝著姜杉的背影大聲喊道。
“再拍幾張,你技術又不好,到時候我還得挑。”姜杉沒回頭,繼續聚精會神地走着。
她小心探腳,藍藍的鞋套穿上之後,走這種倒角的花崗岩路牙總是踩滑。誰叫她穿的是一雙白色的帆布鞋,染不得一點臟,尤其是在盛裝出席的今天。
今天也許是最後無所顧忌的一天了。
她決定要加快進度,她已經故意地把日記攤開,放在自己的書桌上。
也許回家之後,就會迎來原定在幾日之後的訓斥。
原諒我盛裝出席,只為錯過你。
她一邊走着,一邊偷偷拿出一枚柳樹戒指戴在手上,朝着後面大聲喊道:“老李,這一張一定要拍的好看啊。”
陽光正好,風也和熏,她單腳踮着,裙擺被風吹開,裙角如雲堆在懸空腳踝。
她如願以償地聽到了那一聲“咔嚓”,即使它微不可聞,但風還是把它送到了自己耳邊。
如果有人幫他們拍照就好了,這樣畫面里就會多出個李慎,牽着她的手。
可轉念一想,還是李慎不在她身邊最好了,她也許會孤獨些,和李慎成為陌路人,看着他走遠,她則能在角落裏偷偷擁抱他的背影。
她的腳步有些心不在焉地踩在路牙上,被水泡了數日,路牙石的縫隙之間擠出大量渾濁泥水,這塊路牙石已經不穩了。
隨着一聲低沉的碰撞聲,整塊路牙翻倒,姜杉竭力保持着平衡,但身體還是不免向積水跌去。
原本還算平靜的水窪破碎,沉寂的泥沙驟然翻騰,腳踝傳來刺痛。
姜杉不忍看着,她的裙子……
但迎接她的不是泥水,而是李慎的懷抱。
李慎看着懷中姜杉的眼神,沒有道理,毫無理由的躲閃着,不敢看他。懷裏百褶裙的布料很柔軟,如雲,似乎下一刻就會飛走。
“放我下來吧。”姜杉說。
但等她一踩地面,腳踝就傳來一股刺痛,腳崴了。
扶着李慎肩膀,她蹦蹦跳跳地走着。
“到我背上或者我抱着你走,選一個吧。”
姜杉駐足,轉頭看見李慎已經矮下身子。她感覺到了那種堅定不移,似乎無論她在哪裏,總是會有一個人背着自己負重前行。
最後一次吧,不要再有下輩子了。
李慎感覺身上多了個輕飄飄的重量,但又壓得他喘不過氣。
姜杉覺得自己好像騎着一匹慢悠悠的驢子,悠閑地逛在這座小縣城裏。
她一隻手箍緊李慎的脖子,另外一隻手高舉着,不停把街邊的風光拍着。
“杉杉,注意安全,抓緊了。”李慎感覺姜杉不安分着,出言提醒。
“我知道的啦,你看看那邊的早餐店,是不是你給我買銀耳湯的地方。”
那邊老闆正打開籠屜,熱氣瞬間奔騰而出。他看到姜杉正拿着相機給他拍照,揮手示意。
“小子,到手啦,早飯吃了沒,銀耳湯,涼過的。”
李慎本想回絕,畢竟他們已經吃過早飯了。但只聽見背後的姜杉說了一句。
“我又餓了,李慎。”
他也毫不遲疑,背着姜杉就往那邊走去。
從行人路走下,大樹的枝葉被姜杉的手觸碰到,枝葉上積蓄的雨水向下砸落。
李慎感覺無數雨點從脖頸滑入衣領,還有一隻手不停地,胡亂給他擦拭着。
“沒事,就是些雨點,不用擦。”
“嗯。”
但李慎不知道,姜杉盡量把脖子伸高,臉上溫熱的淚會在自由落體之後,變成冰冷的雨。
世界很奇怪,天空晴着,地面濕着,狼藉一片;下面的男生笑着,上面的女生哭着,淚流滿面。
就在李慎要過馬路的時候,一輛車緩緩停下,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車窗緩緩搖下,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容,吳博。
吳博那天回去之後,聽別的老師提起,他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可那幫學生又沒說謊。
他鉚足了勁兒,不停巡邏着教學樓,可不管樣,也找不到那幾個人。他哪裏知道,那幾個學生就在他最放心的火箭班裏。
後面他也漸漸忘了,哪裏能想到,在這裏又碰上。
他鏡片下的眼睛閃爍着精光,語氣嚴肅:“上車,我送你們到學校。”
姜杉起初為這突如其來的幫助而愕然,可轉念一想,她也明白,吳博這是要把他們帶到自己主場去。
可是連一天都不給了嗎,哪怕只是小小的一碗銀耳湯?
“放我下來吧。”姜杉語氣低落。
原本漫長的一條路突然變得很短很短,吳博在前座,說道:“是不是又要說什麼腳崴了這種話?你們覺得我會信?現在看你這連衣裙我算是確定了,那天在學校里摟摟抱抱的是你們倆吧。”
“所以是又怎麼樣?”李慎透過後視鏡,直直盯着吳博:“她腳確實崴了,待會先送她去醫務室,我陪着你去辦公室。”
吳博發出一聲嗤笑,他也不在意,反正人都抓到了。從褲袋裏拿出手機,遞給後面的李慎和姜杉。
“叫家長吧,不要到了學校電話還沒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