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裝糊塗
班裏的幾個師傅圍坐在一起，愉快泡茶聊天。
熏香瀰漫，其樂融融，好像沒事幹一樣，不過也是真的沒事幹。
這些老師傅，幾乎都是合同工。
他們每一個月1到5號的時候需要出去挨家挨戶抄水表以外，其餘的時間就承接客戶的報裝自來水任務。
如果沒有任務的話，都是比較空閑的，他們肯定不搞公司報表資料的。
“林錚，你來啦，今天這麼遲啊，賀班剛才都找你半天啊，不過我跟他說你上廁所了，嘻嘻，所以你不用怕。”
林錚一進門，就有一個同事跟自己說道，好像對自己施了個大恩一樣。
他名字叫做許成功。
比賀光輝的名字還要俗。
他是班裏的安全管理員，負責安全管理那一塊，他是巴嘎市本地人，比林錚早五年進入公司，學歷大專，函授的電大本科，在老師傅的眼裏也算是一個大學生了。
他其實只有27歲，說是年輕人也不為過，可就是喜歡倚老賣老，欺負林錚這樣的新來的年輕人。
“怎麼了嗎？”
林錚不急不躁問道，從他那雙不懷好意的眼神里，林錚看得出來，這傢伙肯定沒有什麼好事。
“好像是有幾個表格讓你這個名牌大學生幫忙填一下，我把它放你桌面了，你自己看看，快點填好給賀班送去。”
許成功回答非常有水平，還用了一個“名牌大學生”。
這個詞。
在現在的林錚聽來，也不知道是諷刺還是調侃，反正很不舒服。
林錚只是一個二本的大學生，根本談不上什麼名牌大學，無非是給自己戴高帽罷了。
而且林錚知道。
肯定是賀禿頭給他乾的活，他此刻打算轉移到自己身上來。
這一招偷龍轉鳳，真的絕！
可憑什麼你們就在喝茶。
我就要去做表格？
是曾經的自己給你慣的嗎！
林錚瞟了這個許成功一眼，按耐住內心衝動！
沒有搭話。
拉開椅子，穩重地坐下，倒了一杯開水，泡了一杯綠茶，悠悠品起來。
其實林錚記得這個階段的自己。
是從不喝茶的，喝只喝碳酸飲料，看着桌上都是可樂的空瓶子，心裏都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都他媽的不知道浪費多少子彈啊。
過幾天去買幾包枸杞回來才行，既然決定了要躺平做鹹魚，林錚也不急着看桌上的文件。
半躺在椅子上，悠哉喝着綠茶，看着窗外的車流，先放會風。
遠處的青山連綿，原來這巴魯鎮是這麼優美的啊，自己以前怎麼就沒有好好欣賞一下呢，到底忙來忙去的幹嘛，真是醉了。
“林錚，那個資料，挺急的，你趕緊搞一下啊，不然一會賀班長要罵人的。”
坐在林錚後面的許成功看林錚不動聲色，也不開始幹活。
出口提醒了一下。
因為這個工作本來就是賀班長派給他的。
如果林錚不及時完成的話。
估計一會要牽連到他。
林錚現在只是一個實習生，其實在這個小小的供水所裏面其實沒有任何職務和地位，誰都能讓自己幹活的，他把工作分給林錚，也並不是不可以。
林錚聽到他的催促，不耐煩地放下手中的茶杯。
這才隨手翻閱一下桌上那一沓厚厚的文件，裏面都是表格，表格裏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數據。
眼睛不好的，有密集恐懼症的。
還真干不好這活。
文件的要求很簡單。
那就是根據這個月整個轄區總水表的數據和各個分水表數據，計算出轄區的水損率，還要統計整個轄區的水管總長度，計算出管網密度....
這個工作其實工作量並不小，一個人做的話，估計得搞一天。
林錚本來想着如果工作很簡單，半個小時能搞掂的話，就幫他弄一下算了，但是這工作...讓自己一個人弄，就有點過分了，而且更為關鍵的是。
林錚轉頭一看。
這個許成功竟然正在玩手機刷微博看波霸美女。
還他媽的流出猥瑣的笑。
不知道為什麼，林錚頓時就非常的不爽。
這個鬼地方就是這樣。
有的人天天忙得要死，但有的人就天天玩手機喝茶，閑的要命。
但是奇怪的是。
升職加薪的，往往都是後者。
這真是一個怪事。
林錚本來想直接拿資料砸在他頭上的。
但又想了想，自己沒必要。
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關係不能搞得太僵，於是就抱起眼前的資料，輕輕地把資料放在他的桌上，然後就轉身回去了。
“咋了，有什麼問題嗎。做完了？”
許成功眼睛睜得水牛那麼大，很吃驚看着林錚，很明顯沒看懂林錚的意思。
“許哥，這工作實在太複雜了，我一個實習生初來乍到的，又是水損率又是管網密度的，真的不懂啊，而且我的專業也不是學這個的，所以你還是自己來吧，我要是弄錯就麻煩了。”
林錚沒有說直接就發脾氣不幹，只是說自己不會，還強調了一下，自己只是一個實習生，專業不對口，不會幹這樣的工作。
確實，自己是讀電的，大家都知道。
不是學水利的。
許成功愣住了一下，然後放下手機，不太相信地說道：
“不會吧，這個很簡單的啦，水損率不就等於供水總量減去實際售水量然後再除以供水總量嘛，至於管網密度嘛..就是...那個，那個，我也忘了啊，你自己翻翻書嘛，你是個名牌大學生，看一下公式不就會了。”
這個許成功又是一抱，打算把資料交回給林錚。
“許哥，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不是什麼名牌大學生，這個工作我是真的不會，要是我搞錯了到時候讓你來背鍋，那就真的過意不去的，所以你還是自己來吧。”
林錚沒有讓步，擋住他的動作，而且還強調了這個是你的工作。
既然決定了要躺平。
學會拒絕，那就是其中的必修課之一。
當然拒絕的方式也要有學問的，你可以說你不會，但是你不能說你不幹。
前者是能力的問題，後者就是態度的問題了。
如果涉及到態度的話，公司人力資源部閑得蛋蛋都疼的寶寶們可是要找你談話的哦，說不定還會很仁慈和藹地扣你工資呢。
林錚可不想被人抓住把柄。
那微不足道的工資，是自己現在唯一的經濟來源，自己還要靠它發家致富的，上海嫩模的。
“來來來，我教你，一看你在學校就沒好好聽課的，你們這些大學生，都是讀死書的，真的沒什麼用。”
或許是因為前三個月林錚表現得太乖巧了，現在許成功完全沒看出林錚是在裝瘋賣傻，還真的以為林錚是不會的。
他一個大專生能有機會在數落一個大學生，是很難得的，這個時候已經趾高氣揚地拿出一張紙一支筆來畫圖寫公式了。
林錚沒有反駁什麼，恭敬地假裝很認真聽。
但是無論他怎麼說。
自己都是跟那些小鮮肉演戲一樣，皺眉，搖頭，捏鼻子，咬舌頭，驚恐狀。
然後說不懂。
林錚也根據他說的，拿了表格數據算了幾個結果給他看，把他徹底嚇壞了。
“不是，林錚你數學這麼差？”
其實作為一個二本大學生，男神級別的人物，林錚怎麼可能連這麼簡單的數學題都不會呢。
不過是裝糊塗罷了。
因為上輩子的經驗告訴自己。
懂得越多，做的越多，做到老，做到死。
而且不懂的人。
他娘的就真的不用幹了，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
......
“許哥，你再看看這個數對不對，我肯定，應該沒問題了。”
林錚又算完了一個拿給他看，表現出胸有成竹，一定是正確的樣子，許成功過來看了一眼，直接傻眼了，這離譜的數據！！
他實在是受不了，仰天長嘆。
“算了，這麼笨的大學生，我還真他娘的第一次見，還是我自己搞吧。”
他只能無奈搖頭，自己弄表格去了。
林錚表示很可惜，回頭的時候，露出了姨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