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想送你時，東西南北都順路
兄妹倆出現在顧苓依眼前，倒把她嚇了一跳。
“哥哥~”
顧苓依弱弱地喊了路滿一聲，她又看向路小霜：“這是小霜嘛，長這麼大了呀，變得好漂亮。”
“苓依姐姐早！”路小霜在外人面前還能保持點乖巧，“好久不見你啦。”
路滿聽到顧苓依喊自己哥哥，莫名想笑。
因為青梅竹馬從小相識，路滿比雙胞胎姐妹大半歲，所以直到大學畢業，她們兩個一直叫他“哥哥”。
親生妹妹不喊，反倒是未來老婆一口一個“哥哥”。
“昨晚在姥姥家住的？”
路滿家所在的這個小區，靠近實驗小學和一中，她們的爸爸顧彥，為此在這裏購置了好幾套房產。顧家姐妹的姥爺姥姥，就住在路滿家隔壁那棟樓。這姐妹倆為了上學方便，經常住在姥姥家裏。
“沒啦，我從家裏過來的。”顧苓依目光投向藥房，“想在這買點葯。”
“這邊的葯便宜？”路小霜問。
“你身體不舒服？”路滿問。
顧苓依聽這兄妹倆同時的發問，露出淺淺的微笑。
好像路小霜才是個大大咧咧的男生，路滿反而更細心體貼一點。
“我幫媽媽買的。”她耐心解釋，“媽媽經常喉嚨不舒服，泡化橘紅挺見效的。來這邊倒不是因為價錢……”
顧苓依有些扭捏，聲音弱下去，有點像蚊語：“家附近的藥店總愛推銷其他葯，我…我不太好意思拒絕她們……”
路滿看她這個樣子，明白她為什麼一直站藥房門口了，敢情是臉皮薄，不敢和陌生人交流。
他沖顧苓依勾勾手：“正巧我們也要買點東西，一起進來吧。”
“嗯嗯！”
見他要進店，顧苓依像遇到了救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立即貼着跟到他身後，像個小尾巴。
一進藥店，路滿和店員說了要稱一些化橘紅，店員沒有第一時間去取葯，反而問起路滿癥狀，沒等路滿回答呢，轉身又去櫃枱拿些草珊瑚枇杷膏甚至精裝VC之類的葯來推銷。
路滿故意不說話，看向身後的顧苓依。
小姑娘咬起嘴唇，一臉怯怯的表情，眼巴巴露出求助的神色。
看得路滿內心驚嘆，這還是未來那個有70種愛他的方式的顧苓依嘛？
這還是他那個既能爐邊灶台（雖然做飯不好吃）又能風情萬種（雖然索取無度）的小妻子嘛？
“不用了，就要化橘紅，麻煩你了，我趕時間。”
……
從藥店出來，顧苓依抱着一包葯，甚至在門口長舒了一口氣。
“呼——謝謝哥哥，謝謝小霜。”
“葯買完了，你現在回去？”
“嗯。”
“那我送你。小霜還有作業，她就先回家了。”
“我沒作業！我做完了！”路小霜瞪大眼睛。
“不，你有。”路滿斜睨這個多餘的妹妹一眼，“就算沒有，去苓依家還要路過新華書店，你會有更多的。”
“路小滿，你真狗！”路小霜沖他一齜牙，“回來給我帶兩瓶雪碧，你付錢！”
“成交。”
“我要冰薄荷味兒的！”
“那麼啰嗦呢你。”
打發走路小霜，路滿看向顧苓依。
她小聲地試圖拒絕：“哥哥，其實可以不用送的，你來回還要繞遠。”
“走吧。”路滿不管這些，輕輕推推她，“想送你的時候，東西南北都順路。”
“哦……”
“葯給我，幫你拎着。”
“不用啦，很輕的。”
“輕不輕的不是問題。”路滿編起理由張口就來，“主要是我空着手你卻拎着東西，被路邊的老太太們看到了，信不信，直到大學畢業回來了，她們都得在背後念叨我，不懂照顧小姑娘。”
“哪有那麼誇張呀。”顧苓依聽到他這麼說，本來就不太會拒絕人的她，更是拗不過了。
但好在不是別人，她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就任由他接過手中的葯了。
……
曹縣這座小縣城，地處經濟欠發達的魯西南，十幾年後偶然因為一句主播的“曹縣牛嗶666”而爆火，被戲稱為“北上廣曹”。
但除去網紅玩梗的光鮮之外，默默安分才是她本該有的樣子。
本地有名的產業，一是影樓裝和漢服，路滿的父母就是做着相關的生意，還要等電商發展起來，才能乘着東風起飛。
二是棺木壽材，目前還主要集中在鄉鎮，靠着當地盛產的泡桐木，做出的棺材質量輕韌，耐潮耐腐，深受東邊曰本的追捧，遠銷海外，承包了島國70～90%的殯葬生意。硬要說，幾乎每個曰本人都是曹縣送走的，也沒啥毛病。
走在曹縣的街道上，這裏除了個人開的服裝店多了點，打着隔壁單縣招牌的羊湯館多了點，與千百個北方小縣城並無二致。
平凡、無名、入俗，是離家打工後會多多少少思念的鄉土二字。
兩人沿着清河路，肩並肩不緊不慢地走着。經過一排路邊攤，聽到吆喝聲陣陣。
“東北雞骨架，買一斤送一斤，現炸現賣嘞！”
“手工珍珠奶茶，一元五一杯——娃來要一杯不要？”
“我們的臭豆腐由長沙空運而來，不好吃不要錢……”這句是喇叭循環放的，再過十幾年也是這套詞兒。
其他地方招徠顧客多是“走過路過瞧瞧看”這種範圍攻擊。
可這邊的攤主過於熱情，變成了鎖定帶追蹤的傷害，直接精準點名問你。
“小姑娘來一份烤腸？姨給你便宜點。”
“閨女，吃了沒，帶倆夾餅回去？”
路滿感覺自己的手臂被輕輕環住。
轉頭看向顧苓依，這姑娘受氣十足的撅着小嘴，明顯全身都在緊張到綳直。
路滿忍俊不禁道：“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那麼怕生呢？”
“我…我…我這樣子已經算好的了。”
顧苓依聽上去快哭出來了：“平時來這邊，都是和家人一起的。”
要不是有路滿陪着，估計她今天自個回去時，還要特意繞過這裏。
嘴上慫話說著，顧苓依的大眼睛卻一眨一眨，目光不斷在各色小吃上面流連穿梭。
路滿看在眼裏，好傢夥，怯成這樣，還沒忘惦記着吃。
她的眼神搖來擺去的，很快就定在一個香酥無骨炸雞柳的攤位上挪不開了，小鼻子還不經意間動了動。
這姑娘想吃零食的時候，就會像只翹首抻頸的小松鼠。路滿大半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第一時間捕捉到她的想法。
他停下腳步：“等我一會兒，去買點兒好吃的。”
“哥哥…先等一下~”
顧苓依見路滿直衝衝要去那家雞柳的攤位，出聲制止。
“換一家吧，那一家原來是位老伯支攤。”顧苓依說道，“最近老伯摔傷了，現在是他的兒子在賣。”
路滿一樂，她較真的勁頭全用在饞貓屬性上了：“做出來的味道不一樣了？”
顧苓依搖搖頭：“他兒子把電子秤面向顧客的示數關掉了。”
像怕其他人竊聽似的，顧苓依踮起腳，嘴唇更湊近路滿耳邊：“好幾次都明顯能感覺到，他稱的份量不足，哼，背地裏缺斤少兩。”
路滿饒有興趣地盯着她，滿臉笑意。
顧苓依稍稍不自在，可能自己表現得太吃貨了，想了想她補充道：“這些……都是嘉兒告訴我的，嗯，就是她。”
“哈哈哈哈。”路滿直接無視她拙劣的甩鍋，“你就只評價一下，好吃不好吃？”
“好吃，全河市最好吃，但是……”顧嘉依小小聲。
路滿理解她單純的想法，如果去那個攤上買，攤主兒子更不會改正偷斤兩的小把戲了。
“那咱們公平點，商量着來，意見相同聽你的，意見不同聽我的，好不好？”
路滿提議。
顧苓依的小腦瓜沒轉過來，乍一聽好像很合理，下意識點點頭。
“我想挑戰下這家，你想去別家。”
“嗯…”
“好了，意見不同，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