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孟南！【新年快樂！】
“唉！”
“修仙太難！”
銀鏈寨中，孟南兩隻手搓揉着因為打坐而發酸發脹的兩腿，一臉無奈。
他前世二十八。
這一世十八歲。
當初旅遊途中出車禍意外死亡，能重活一世本來是一件很值得慶祝的事情。孟南這一世前面十六年確實也挺高興的，整日樂呵呵，對生活充滿希望。
但自從兩年前正式開始修行，就開始不得志。
“胎息。”
“內氣。”
“真氣。”
“真元。”
孟南屈指細數練氣期前面的四重大關，一陣頭皮發麻。
十六歲以前尚未正式修鍊，霧裏看花還沒覺得難，只想着我上我也行！
但真正開始修行之後——
兩年時間！
胎息入靜！
孟南居然還停留在這種起步階段。
入靜。
氣感。
觀想。
在胎息三小關卡的第一關卡了兩年之久。
廢物啊！
修行還沒開始，似乎就要畫上休止符。
再往後——
內氣階段，行氣、小周天、大周天。
真氣階段，蓄氣、洗身。
真元階段，銘感、三焦。
以及，練氣——
似乎都跟孟南再沒關係。
“唉！”
“我就想成個練氣期小修士都這麼難么？”
孟南搖搖頭。
這跟他前世看過的小說不一樣啊！
再想想高高在上的天霖洞洞主，那一位似乎‘只是’練氣期第三層，但卻統御三百峒寨三十萬峒人，人人恭稱仙師！
“練氣仙師？”
孟南也想當一當，過過癮。
但是——
“孟南！”
“吉時到了，該去接親啦！”
小屋外，大哥‘孟巴’聲音粗獷，呼喝一聲，驚的雞飛狗跳。幾個侄兒侄女嘰嘰喳喳，噼里啪啦爆竹聲起。
祥和喜慶，喧囂入耳。
“來了！”
孟南白日夢斷，起身默默穿上一身大紅衣裳，胸前戴着一朵大紅花，推門出去——
成仙難。
成親易。
天霖洞下三百峒寨的規矩，十八歲尚未達到內氣期，就得服從山寨分配，娶妻生子。
今天！
恰是孟南大喜之日！
……
熱熱鬧鬧。
送入洞房。
土木結構的新房裏。
趙小霜坐在床邊，掀起蓋頭去看自己的夫君——
鼻子是鼻子。
眼睛是眼睛。
“不難看。”
趙小霜鬆了口氣，運氣還行。
蠻寨蠻峒的規矩就是這樣，無論男女，十六歲的時候都有修行的資格——
入靜。
氣感。
觀想。
這是‘胎息期’。
只要能在十八歲時從‘胎息期’達到‘內氣期’，內息化為內氣，遊走經脈，就算資質不錯，有資格不着急結婚，不着急生子，可以繼續專註修行。
即使往後再過六年，待到二十四歲的時候沒能晉陞‘真氣期’，也可以擁有自主擇偶權。
再往上，真氣期就更鬆快一點，結不結婚，生不生孩子都隨意。
但很可惜，趙小霜今年十八歲，修行止步‘胎息期氣感境’，距離‘內氣期’，中間尚有一重‘觀想’門檻。
於是乎。
只能成親。
並且往後還得三年抱倆五年抱仨，只要不是不孕不育，不是難產早死，至少都得生三個孩子。
“三年抱倆！”
“五年三胎！”
孟南看向不遠處自己這一世的新婚妻子，也是前後兩世第一個配偶，不由一陣好笑。
他走到床邊，坐在趙小霜身邊扭頭看她。
這女子長相普通，乍一看不亮眼，再一看也就那樣。
但至少五官周正，容貌算是讓人舒服的。
坐在那裏文文靜靜，就是不知道真正性子怎麼樣。
孟南坐過來，一時不知道說啥，就問：“你什麼修為？”
“氣感。”
趙小霜聽孟南說話，覺得這人語氣挺溫和，看上去還挺好相處的，她眨眨眼也問：“你呢？”
“差不多。”
“沒到內氣期都一樣。”
孟南打了個馬虎眼，沒好意思說自己是還只是‘入靜境’。
接着刻意轉過話茬，又跟趙小霜聊了會兒其他方面，就是閑聊，各自家裏，各自寨子，還有從小到大的一些趣事。
彼此增進了解。
等到夜已深。
“睡吧。”
“嗯。”
大被翻滾床搖曳，一宿春風甚醉人！
……
“爹！”
“爹！”
“爹，你別死！”
孟南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喊，有人在哭，有人在晃他。
他睜開眼。
就見三個十歲左右的小蘿蔔頭正拽着他嚎哭不止，一個長相酷似趙小霜的中年婦人正在抹眼淚。
而他呢。
“我這——”
孟南看一看自己，他正盤坐着，兩腿有些發酸。
又酸又疼。
他當即將兩腿伸開，揉一揉，然後再看向那三個孩子跟那中年婦人，心裏有一種不好的猜測。
此時。
此刻。
“誒？”
“爹？！”
老三孟三壇看着孟南居然動彈，嚇得一個彈射跳開，媽耶媽耶的花容失色！
老二孟戩也被嚇得不輕，屁股騰騰騰往後挪了不少。
老大孟行者正拽着孟南，一時間也頓住，一雙手鬆開也不是不松也不是，訕訕一笑，有些尷尬。
倒是趙小霜反應更快，哭聲一滯然後立馬就變成驚喜，撲上前一把抱住孟南：“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哭着笑着。
笑着哭着。
淚水打濕孟南肩膀，涼涼的。
他看一眼懷中人，再看向三個小的，沒來由的，心中一陣悸動。
下一刻——
姓名：孟南
壽命：0/8
陣營：查山·天霖洞
修為：胎息入靜
內息：0
根骨：1
功法：《雷照經》第一層
術法：無
技藝：無
死亡日誌：可查看
……
“面板列表？”
孟南揉揉眼睛，目光定在最後一欄【死亡日誌】上面，心念動，當即信息展開——
【姓名：孟南】
【享年：30歲】
【死因：強行沖關，走火入魔】
【死前修為：胎息期觀想境】
……
“我——”
“我死了？”
孟南看過【死亡日誌】，頓感荒唐。
他三十歲就死了？
死的時候居然才胎息期觀想境？
這太假了！
“但是——”
孟南消化着跟隨‘信息面板’一同湧入腦海的繁雜信息，不久后，終於弄清楚。
原來這不是現實時空！
而是現實中今後的無數種可能之一，是未來時空。
以年齡來推——
“是十二年後。”
孟南翻看信息，驚惶散去，留下的全是好奇。
十二年後？
自己現在處在十二年後的未來時空？
在現實中，自己才剛剛洞房。
但是在這一方時空，在十二年後，他早已經完成‘三年抱倆五年三胎’的生育任務，甚至孩子都已經長成小大人了。
再一看鬆開他抬起頭的趙小霜。
容貌還是普通。
但前一刻的青春靚麗歷歷在目，這一時卻已經面帶微黃，出現了幾縷皺紋。
這是歲月的痕迹。
“十二年。”
孟南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歲月的變化跟無情。
……
“我沒事。”
“就修行出了點岔子，岔了口氣，緩過來就好了。”
孟南沖趙小霜笑，但缺失這十二年的記憶，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跟她相處。
包括那三個孩子。
“爹！”
“你把我們都嚇壞了！剛沒氣了都！”
孟三壇是個女娃，看上去七八歲的樣子，應該是趕在婚後四五年的當口生下來的。
她這時說話，孟南只能大致去猜，但甚至連她，以及她的兩個哥哥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見孟三壇又湊上前來。
孟南摸了摸她的腦袋，感覺有些神奇。
他這就——
這就有孩子了？
而且還這麼大，這麼可愛，倒是省心。
孟南心下一陣樂，但現在當務之急不是乍享天倫之樂，關於‘面板’的信息，以及當下要面臨的一些麻煩事，都得處理。
想了想。
他沖孟三壇兄妹三人笑道：“你們先出去玩，小霜你留一下。”
“哦哦！”
“那爹你好好的！”
孟三壇乖巧懂事，跟着大哥孟行者、二哥孟戩一步三回頭最終還是出去了。
……
小屋中。
孟南看看屋子佈置。
這不是什麼修行靜室，看上去像是卧室，不過跟十二年前的新房不一樣。想來是因為自己成家立業，又有三個孩子，婚後就搬出來自立門戶了吧。
這屋子雖然簡潔，但各種小細節小心思不少。
有些他能看出來應該是他自己弄的，比如桌椅板凳床躺椅什麼的，都是自己前世看過的一些樣式。也有些地方看着迷糊，大概率是趙小霜佈置的。
孟南大略看一圈，又看向趙小霜。
腦子經過這麼一會兒緩和，已經想好說辭，他沖趙小霜道：“大概是走火入魔燒壞腦子，我現在只能記起我成親前跟成親那晚的事情，當時我們倆成親后第一晚說的話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但是再往後，轉過天，一直到現在的，就全都不記得。”
孟南說著，苦惱的用手輕輕的磕自己的太陽穴，作失憶狀。
“失憶了？”
趙小霜仔細看了看孟南。
她剛才沉浸在丈夫死而復生的驚喜中，一時沒來得及細想細感受。但現在情緒緩和下來，再聽孟南這麼一說，立刻就會過意來。
果然感覺到幾分古怪，透着些陌生。
至於成親那晚。
十多年過去，她反而記不太清。
“那晚我們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對方修為，我當時才僅入靜境，都沒好意思提。後來——”
孟南擔心趙小霜不信，馬上又將那晚，其實也就是剛才才經歷過的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剛過去，記得清楚，一字不差。
“你都記着呢！”
“後面就都忘了？”
“也還好。”
“要是再往前一天，就要把我都忘了。”
趙小霜笑了笑，卻始終抓着孟南的手緊緊不鬆開。
不用過多言語，孟南就知道，他們兩口子後面這十二年的感情肯定還不錯。
再想想他自己的性格——
“我本來就是好男人。”
“最守男德，從一而終，肯用心經營感情，這沒什麼稀奇。”
但感情從來不是單方面就能成的。
看趙小霜這模樣，對他應該也是真心的。
孟南心想着，覺得有些幸運。
包辦婚姻。
隨機分配。
近乎生育機器。
能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能娶到一個能夠真心實意、相濡以沫的妻子，確實是一種福氣。
想着這些。
孟南感覺腦子還有些昏沉，本來還想跟趙小霜聊得更多，但不知不覺就倒在趙小霜懷裏，沉沉睡去。
……
一夜好夢。
孟南醒來時，天色似乎已經大亮。他沒着急起來，理了理思緒，看了眼房間佈置，知道自己還在未來時空，就沒起床。
躺在床上。
打開面板。
姓名：孟南
壽命：0/8
陣營：查山·天霖洞
修為：胎息入靜
內息：0
根骨：1
功法：《雷照經》第一層
術法：無
技藝：無
死亡日誌：可查看
……
“就是這東西將我弄來這一處未來時空。”
“在‘我’剛死的時候。”
孟南消化着這些信息。
‘信息面板’將他從現實中弄來這裏，但卻不是永遠都待在這裏。面板中的‘壽命’不是他現實中的真實壽命，而是他能夠在這處未來時空存活的時限。
“八年！”
“最多停留八年，時間一到，就要回到現實中。”
“停留時間取決我現實中的壽命上限，10%。”
“也就是說，我現實中的大限是80歲。”
孟南一欄欄屬性往下看，一重重信息梳理，看到壽命這裏，看過更多信息，又不由的搖頭：“理論大限是80歲，放在前世不算死的早的。但這是理論。事實上，這一重時空，我死於30歲。”
三十歲！
短命鬼！
“三十歲沒能晉陞內氣期也就罷了，停留在胎息期居然還能走火入魔一命嗚呼？”
“我這也太廢了！”
孟南再去看一眼【死亡日誌】，自己都樂了。
而且哪怕不走火入魔，照這個趨勢下去，他這輩子在修仙這方面也別想有什麼成就。
生兒育女。
服從勞動。
這就算是他的價值，對銀鏈寨、對天霖洞的價值。
“不過這是之前！”
“現在！”
“我有這‘信息面板’，是不是可以不同？”
孟南心中升起期待，然後繼續往下看。
內息。
根骨。
功法。
術法。
技藝。
這些也都是繼承本來時空，而不是這一方未來時空的自己。
包括修為也是一樣。
這一方時空，孟南雖然走火入魔，但至少已經是觀想境。可他現在佔據，就又回到從前。
甚至連身體的感覺也不復三十歲，同樣回到十八歲剛剛**的時候。
“所以——”
“我在這裏修行，跟我在現實中修行是一樣的。”
“就是可惜在這裏修行出來的修為不能帶出去。”
孟南稍感惋惜。
但是這也無妨。
他能在這一方時空停留八年時間，就能在這裏修行八年。即使修為帶不出去，但他還有這八年的修行經驗，切身體會過的經驗可以帶出去。
到時候現實中修行可就容易多了！
“至少不會出現三十歲還在胎息期觀想境，甚至走火入魔的情況！”
孟南燃起鬥志，一個翻身，利索下床。
他要開始未來時空的第一天生活。
……
“孟行者。”
“孟戩。”
“孟三壇。”
大清早，孟南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字排開的三個孩子，再一想從趙小霜那裏打聽到的這三個孩子的名字，對自己今後的惡趣味也算有了一定了解。
不用多想，這三個名字一定是他想出來的。
“想必也是當時的我對於他們三個的期許吧。”
孟南能想像自己當時的心思。
說是‘惡趣味’，但何嘗又不是一種悲哀。
穿越而來，修行不成，就得被動接受——
成親！
生子！
都無法拒絕。
甚至哪怕你不願意生，謊稱不孕不育，更甚至你揮刀自宮，該生的孩子還是得生。
你不生！
寨子也會讓別人來幫你家生。
孟南正是知道這些規矩，因此成親、洞房全都接受。
反抗不了，就只能從了。
不想頭頂一片草原，就得親力親為，矯情不得。
於是。
就有了跟前這三個崽。
孟南看看他們三個，又左右看一眼，果然是另立門戶，距離他原來父母留給他跟大哥孟巴的那幾間屋子還有不短一段距離。
這裏是一片竹林，粗粗的那種毛竹。
看這位置，十二年前應該是沒有的。
“這都是爹種的！”
“爹的木竹手藝頂呱呱，是銀鏈寨第一，寨主都來定過貨呢！”
孟三壇最好動，話也最多。自從一大早知道她爹失憶了，往前數十二年的事情全都不記得，就積極的不行，恨不得一股腦的把自己知道的都給她爹說一說，好讓他早點恢復記憶，把她給想起來。
可惜她今年才七歲，三四歲才開始記事，前面幾年還有好多事情她都不知道呢。
她眼珠子轉啊轉，時不時看看孟南，時不時又看看兩個哥哥，生怕他們比自己知道的多說得多被比下去。
“待會兒爹給你編個竹蜻蜓。”
孟南看着女兒給他豎的大拇指，覺得要跟她聯絡聯絡感情，就沖她笑。
“竹蜻蜓我有好多的！”
孟三壇一聽，拔腿就跑，不多時就抱出來十多隻竹蜻蜓，大的小的，一大堆，裏面有不少孟南自忖編不出來。
“我這十二年應該就是靠着木匠活、篾匠活在銀鏈寨生活的。”
他在前世就跟爺爺學了篾匠活計，又跟父親學了木匠手藝，還算過的去。雖然放在前世，甚至哪怕放在前世的古代，他那手藝都未必夠看。
但在南疆，在這銀鏈寨中，絕對是吊打一切。
成親前沒怎麼展露，日常上工之餘一心修行。
成親后迫於生活，倒是拾起來，還干出了些名堂。
仙要修。
日子也得過。
孟南覺得自己在生活、感情這方面做的都還算不錯。
唯獨修行差點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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