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生之夜
“吭哧,吭哧……”粗重的呼吸聲在耳邊蕩漾。
白意心下一凜,倏然回魂,睜開了眼睛。
只見白花花的一團壓在自己身上,瘋狂地扭動!
白意猛地抬腳,一腳就把身上那男人給踹飛了!
“嘭”!
一聲悶響。
“什麼人?找死!”白意一聲怒斥。
然而,她發出這聲音……跟三天沒吃飯似的軟,音色也不是她自己的!
白意疑惑地抬眼。
入眼處,是一間裝點的極艷俗的屋子,桌子上燃着有點嗆鼻子的熏香。
鏡子裏,映出女孩子的鵝蛋臉,細眉大眼,朱唇一點,皮膚白嫩勝雪。
完全陌生的一張臉!
白意腦子忽然一疼,緊接着,一些不屬於她的記憶碎片浮出腦海。
原身被她的親爹拖拽進了勾欄院,以十兩銀子的價格賣掉了,今晚是原身第一次接客。
那個喚作姜衍的男人,極其粗魯,原身掙扎不過,被姜衍一巴掌拍在了桌角,撞暈了,姜衍把原身抱上床,對着暈過去的女主行禽獸之事,接着,她就代替了女主的魂魄!
白意咬着牙,抓過床尾的衣裳,裹住瘦弱的身體。
眼角餘光忽然觸到地上白花花的那團。
那團一動不動。
不會死了吧?
她剛才下腳挺重的。
白意走過去,俯身探了探那人鼻息,發覺還有氣兒。
白意抬腳對着他腿根狠狠補了一腳,“狗東西!去死吧!”
白意補完腳,順手把那人掛在衣架上的錢袋順到了自己腰裏,幾步走到窗邊,推開了窗,探身往外一看,樓不高,只有兩丈左右,白意一抬腿,就跳了出去。
她忘了現在的身體不僅弱,還經受了一番摧殘!
一落地,白意雙腿一軟,一個趔趄,後腦勺磕在了牆上,眼前一黑,又暈死過去了。
*
白意是疼醒過來的。
後背猶如火燎般疼。
一睜眼,她發現自己置身一間破屋裏。
她身下鋪着硌人的稻草,身上的衣裳又臟又破,一雙細長的腿露在破碎的褲子之外,沾滿泥巴,錢袋子也不在了……
“娘親,你醒了?”一個弱弱的聲音忽然傳進耳中。
緊接着,另一個弱弱的聲音響起,“娘親,栓子把你的錢袋子摸走了。”
“娘親,二哥去找栓子要錢去了。”
“娘親,大哥去找吃的了,大哥說,這次一定給我們帶吃的回來。”
白意看着兩個黑不溜秋的小叫花子,聽着他們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靈魂差點再次出竅。
白意定了定神,試着跟這兩個小鬼交流:“那個,我不是你們的娘,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呀?”
“嗚……娘親,你不要我們了嗎?”
“娘親,我餓。我三天沒吃飯了。”
“娘親,二哥說,你一定會管我們的。”
“娘親……嗚嗚……”
那個小男孩也就七八歲,小姑娘才三四歲的樣子,兩個都瘦得跟豆芽菜似的,衣不蔽體,頭髮虯結,甚至能看見頭髮上成串的白蟣子,小男孩頭上還生了瘡,看着就讓人難受。
白意愁腸百結地道:“我真的不是你們的娘親。”
“大哥和二哥說你系。”小女孩兒聲音怯怯的,咬字還不清楚。
“大哥二哥?”白意想起來,剛才他們說過,大哥去要飯了,二哥去要錢了。
瘌痢頭小男孩狠狠點頭,“嗯,大哥二哥他們把你拖……啊,不,抬回來,然後合計了一下,覺得我們應該有個娘親。”
白意哭笑不得。難怪她覺得後背疼呢。
“行,咱們先去找找你們大哥二哥吧。”現在也不能一走了之,畢竟這些小孩兒救了她。
誰知,她話音剛落,兩根小豆芽就一左一右牽住了她的手,“娘親,我們一起去!”
反正,新找的飯碗——不是,新找的娘親不能再丟了!
片刻后,白意領着他倆,走在大街上,“小孩兒,你們怎麼回事?怎麼這麼一點大就流落街頭了?”
小男孩低垂着腦袋,悶聲說:“爹去打仗了,死在了戰場上,娘病死了。”
小女孩兒慢吞吞說道:“爹爹……也死戰場上了,我娘親改嫁了。”
白意心裏驀然一疼。
瀾城屬於邊城,與寒月國接壤,兩國的仗已經斷斷續續打了六七年了。
邊城一半以上的男人都被征去當兵,那年她駐守邊境的時候,還從這裏征了兩千新兵,送上戰場當餌。
那些兵餌再沒回來——說不定裏面就有這些孩子的爹。
良久,白意才從悲涼的情緒里掙扎了出來,聲音放輕柔了些:“你們都叫什麼名字呀?”
小男孩兒癟着嘴巴,吞吞吐吐地說道:“我叫小毛子。”
白意彎腰把小豆芽抱了起來。小豆芽輕得駭人,叫人心疼。
白意柔聲問她,“那你叫什麼名字呀?”
“娘親,我叫史坨坨。”
白意沒忍住,噗哧笑了出來,“這是誰給你起的名字?”
“娘親,她爹姓史,她小名叫坨坨。”
白意捏了捏她沒有肉的小臉蛋,說:“沒關係,回頭我給你們起好聽的名字。”
“娘親,娘親,你這是打算認我們了嗎?”
白意:“……不是,我不能做你們的娘親。”
白意頭疼,她沒嫁過人,沒生過孩子,更沒養過孩子,一活過來就要給一群小孩子當娘親嗎?
不行,聽起來太怪了!
兩個小孩兒很會察顏觀色,看她臉色不好,就都默默不說話了。
白意心裏也難受。戰爭害得多少人流離失所,而這兩個孩子,還都是烈士的遺孤,那些烈士,曾經是她的兵!
只是……
白意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忽聽小毛子喊:“娘親娘親,前面就是城隍廟!二哥!是二哥哥!”
白意抬頭,正看見一個瘦削的小身影,被另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扔出了城隍廟的廟門,瘦小的身子從台階上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