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年新的秘密
許適和朱健的這一架就是衝著對方的半條命去的,每一拳每一腳都是十足十的力度。
許適沒有回家,也沒有回許暢的公寓,而是讓年新送自己回了他自己的公寓。
年新將他送到家,利索的找到醫藥箱給許適做簡單的傷口處理和包紮,許適也不在意他的隨意。這套公寓,年新不是第一次來,地段是他選擇,合同是他簽的,傢具日用都是他置辦的。
看起來,年新更像是這個公寓的主人。
兩人各懷心思,都沉默着,直到傷口處理完了,許適才說:“謝謝你。”
年新只說:“不用客氣,這是我的工作。”
說完,年新徑直去了廚房,找了一圈,冰箱裏除了飲料就是一包挂面,甚至連個雞蛋都沒有。年新腦袋探出廚房,問許適:“什麼也沒有,就煮點酸湯挂面可以嗎?”
許適坐在沙發上玩手機,懨懨的“嗯”了一聲。
很快,年新就端正一碗挂面從廚房裏出來了,許適聳聳鼻子,不吝誇讚。
“不錯啊,年助理,你這手藝都頂得上阿柔了。”
年新偶爾有緊急工作的時候會去許暢的公寓,自然也是認識阿柔的,只是兩人的對話僅限於:“您先用茶”"謝謝"這樣的可套上。
年新笑笑,“因為經常做,熟能生巧么。”
許適確實餓了,最近沒什麼食慾,下午吃了一點,在這麼一通折騰,現在看到這一碗熱騰騰的麵食,覺得堪比美味。
“怎麼就經常做了?你平時不是和我哥外面應酬多麼,公司食堂你不吃?”
“吃啊,但總覺得沒有家的味道。”
許適咂咂嘴。
許適吃了一口,眼睛忽然都亮了,眉毛挑了挑,沖年新比了個大拇指。
年新輕笑了一聲,“趕緊吃吧,這是龍鬚挂面,吃慢點就棉了。”
許適點頭,又是一口。
許適的餐桌禮儀沒的說,儘管很餓,還是慢條斯理,每一筷子都不多挑,即使吃麵條也沒什麼聲音。
年新看的有些痴迷。
許適忽然抬頭,對上年新的目光,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麼呢?”
年新也不閃躲,“看你吃飯好看。”
“老子什麼時候不好看了。”
許適說完才意識到說禿嚕嘴了,看年新的反應,果然,年新眉頭輕皺,冷淡淡的說:“我老子早死了”。
許適抱歉的說:“對不起,嘴瓢了。”
年新表情淡漠,“以後不能這樣了,掉價。”
許適“切”的嗤笑,結果扯動嘴角的傷,“嘶”倒吸一口冷氣。
年新緊張的繞桌子走過來,垂頭檢查許適的傷口,緊張的問:“怎麼了?”
說完還輕輕的對着傷口吹起。
許適被年新的這一通操作驚呆了,一把推開年新。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小姑娘,用不着。”
年新被推的後退兩步,眼中一閃而過的傷感被他快速斂去。
年新這一次沒有回到對面,在許適旁邊拉出椅子坐下來。
“這個公寓還滿意嗎?”
年新側着身子,支着下頜看許適吃面。
“嗯。”
許適一直等到咽下嘴裏的面,才應了一聲。
“我在樓下。”
許適看他,一個助理,就是薪水在高,也沒能力在這個地段買房子吧,許適看他。
年新看出了許適的疑惑,為他解答。
“是許總給我買的。”
驗證了許適的猜測,許適隨意的說:“很好啊。”
年新又解釋:“這下我欠許總的更多了,更還不清了。”
許適吃下最後一口面,端起碗合了一口湯,酸辣爽口,真的很好吃。
“別總欠不欠的,我哥給你,說明你值得,我哥多精明,那可不是便宜誰的人,在所,你在他手底下還不知道嗎,一年光人情都能送出去多少套房子,你這個對他不算什麼。”
年新笑笑,其他他心裏清楚,確實不算什麼,或者可以說,他現在已經不欠許暢什麼了。
他為了還清這份人情,喝酒喝出胃穿孔,為了挽回一個跳單合同,甚至求到了對方小三那裏,因為競標動了別人的蛋糕,被黑社會盯上報復,他為了保護許暢,生生被打斷了三根肋骨。這幾年他為恆玖談下的單子、挽回的損失,怕是買這麼一棟樓也是綽綽有餘的。
許適看年新走神兒,拍了下他肩膀,“嗨!”
年新猛地嚇一哆嗦,許適哈哈大笑。
笑了一半,又捂着臉齜牙咧嘴的喊疼,然後又“嗤嗤”的偷笑,肩膀一聳一聳的,笑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年新笑道:“這麼好玩兒?”
許適搖頭,“不好玩,就是看你那樣兒太傻了。”
年新比許適大8歲,但兩人在一起一直都很放鬆,年新沒有對東家的敬畏感,許適也沒有覺出兩人的的代溝。
所以許適說話就不講究了些,什麼“愣”啊,“傻”啊,“呆”啊這些詞都毫不吝嗇的給年新用過,即使在外人看來這些字眼根本和年新不沾邊,但許適眼裏,他就是這樣的。
當然經常也會毫不吝惜的誇他“酷”、“帥”,但大多都是在年新來學校舌戰群雄並大獲全勝后的示好和奉承。
年新也不介意,或者說,他很享受許適待他的不一樣,也享受許家人都覺得他不一樣。
許適在許家人眼中就是一個不着四六的浪蕩子,許宏峻基本上是見他一次打他一次,打的最狠的一次是許適讓一個女生懷孕了那次,許宏峻生生在許適身上打折了兩根棍子,晚上許適不吃不喝不上藥,誰都不讓進卧室。
許暢便病急亂投醫把任務交給年新,先前,許適是憤怒的,可看到是年新,就安靜下來,年新給他上藥,聽他抱怨,一直都是安靜的,最後年新給他的忠告:“玩可以,別失了分寸,這次確實是你錯了。”
第二天許適就弓着腰,一步三晃的慢慢移到許宏峻書房道歉。
此後,許適在出了什麼事,年新不但要給他處理麻煩,還要做他的心理輔導師,為他理清是非曲直。
而年新就是在這期間,越來越了解許適,也不可自拔的喜歡上了許適。
年新為此糾結了好長時間,他一度以為是自己判斷意識出現紊亂,自己怎麼會喜歡上一個人男生,還是個比自己小那麼多的男生。
但是,他能解釋自己不由自主的趨向性,因為性格相投;他也能解釋自己的思念,因為當他是朋友,可是他解釋不了無意間看到許適結實的身體后的生理反應。
許適吃完,年新抽了紙巾遞給許適,許適將擦完嘴的紙巾疊成方方正正的握在手裏,又拿起手機。年新自然的端起碗,向許適伸出手,掌心向上,許適順勢就將紙巾給了年新。這本是富家少爺在自然不過的舉動,但年新卻感覺像是用小皮鞭在心上輕輕抽打,酥酥麻麻,心動不已。
年新面上表現的看不出任何破綻,就像是在打印一份文件,就像是接過領導的簽字一般,表情稀鬆平常。
年新收拾完碗筷,看了下時間,十點二十分鐘。
“現在方便嗎,我們談談吧。”
許適抬起陷在手機里的眼睛,“嗯?”
許適不經意的挑眉,迷茫的樣子特像一個天真無辜的孩童,星璨明眸,直叫人想要永遠溺在裏面,永遠不出來。
年新手肘支在桌邊。
“你要不要和我分享一下今天的戰況。”
許適沒想到年新要說這個,收回目光,淡淡的說:“你不是都看到了么。”
“我看到的,只是兩敗俱傷。”
許適皺眉,“所以呢?”
“所以,你們因為什麼,你以前打架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子沒輕沒重的。”
“什麼叫沒輕沒重?老子今天就是衝著要他命去的。”
年新隱約覺得他踩着雷線了,可他依然想知道什麼是daohuosuo,雖然他知道,這樣的行為無異于越俎代庖。
“別衝動,什麼事都犯不着你搭着自己的前途命運去賭。”
許適冷哼一聲,不屑一顧的神情刺痛了年新的神經,腦中有一根弦“嗡”的一聲繃緊了。
“有些人有些事與我而言,前途命運根本算不得什麼。”
“嘣”年新腦中那根弦應聲而斷。
年新痴痴的看着許適,那樣年輕的一張臉,臉上的稚氣還未徹底褪去,但當說到他的篤定、他的憤恨時,眼中的暴戾是那麼明顯。像一頭剛剛出窩的狼崽,埋汰百出的臉仍掩蓋不了初長成兇悍的獠牙。
年新站起來,先是拍拍許適的肩膀,看他沒有躲避抵觸的情緒,不滿足的將手放在許適的頭頂,然後用力揉了揉。
像是哥哥對弟弟的寵溺,也像是主人憐愛的對一隻萌寵。
但年新其實想的是,靠近些、再近些,拍拍肩膀不夠,摸摸頭頂也不能夠滿足,他還想要更近,想要擁抱他,想要完全擁有他。
這麼想着,他就真的這麼做了,年新伸出手,將許適的腦袋環抱起來,隔着一件襯衣,緊緊的貼在自己胸腹部。
“有些人有些事與我而言,前途命運根本算不得什麼!”
是啊,年新是最感同身受的,可奈何,自己喜歡着的人也在如吸毒上癮般喜歡着另一個人。他不敢表達自己的情感,只能用這樣隱秘而猥瑣的方式享受着一個人的歡喜,他不敢想像,如果許適知道自己的性向會是什麼反應,更不敢想像如果許適知道自己如痴如醉迷戀的那個人就是他自己,他會不會覺得噁心,覺得他就是個變態。
許適被年新突然的動作驚的怔住了,本能的向後掙了一下,但看似柔瘦弱的年新力氣卻很大,一直手臂抱着自己,另一隻手臂還在不停的撫着自己的頭頂,許適嗤笑。
“好了好了,我沒想怎麼樣,就是教訓他一下,你別這樣,搞得我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娘們兒兮兮的,放開。”
許適推着年新的兩側胯骨推開他,意外的看到年新雙眼有些微微發紅。
許適心想:“我有那麼慘嗎?”
年新被推開,他微微抬着頭,雙目眨也不眨的看着屋頂,生怕一低頭,眼淚就會不爭氣的留下來,對於許適的調笑也全然不顧,片刻,他轉過身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西服的大衣,鎮定的說:“我先走了,你早點睡,傷好了就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