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引蛇出洞
“二小姐,這是老爺書房,不能進!”
幾名侍衛攔在書房門前,擋住強闖的易水。
“胡說!爹爹今日才見到我,必定是極想的,你怎麼敢攔我?”
易水銀鞭一甩,捏着嗓子陰陽怪氣地喊。
書房裏的三人面面相覷,易迎風起身出了書房。
“胡鬧些什麼!不成體統!”
易迎風看着易水,像極了她的母親,着實貌美,在莊子上粗茶淡飯,竟比精心養着的傾城還好顏色。
可這個女兒被賜婚給敬王,可以說是廢了,不值得他再費心。
“你不好好待着,跑到這來鬧些什麼?”
易迎風看她桀驁不馴的模樣,不免想起一個故人,說話的語氣生硬。
“嫡母安排我在比莊子還蕭條的院子,我倒是沒什麼,畢竟都住慣了,只是敬王來迎親時,給易家丟臉罷了。”
易水收起鞭子,抬起眼雲淡風輕地接話。
易迎風話語一滯,李氏倒是真不知輕重。
易傾城見勢連忙上前為母親開脫。
“妹妹,母親胸悶剛剛才傳喚大夫。下面的事都交給了丫鬟,恐怕是她們自作主張。”
“哦?一個下人都敢欺到主子頭上?看來嫡母平日裏是真良善吶。”
易水桃花眼微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直勾勾地盯着眼前大義凜然的少女。
“妹妹說笑了,我這就吩咐下去,該是二小姐有的自然都會交於妹妹。”
易傾城皺着眉別開臉,這眼神真令人不悅,像是把人衣服扒光了要瞧盡旁人心思。
“行了,你回去待着備嫁,不許再多生事端。”
易迎風見事情安排妥當,不耐地趕人。
易水看着眼前保養得當的中年男人,眉目間還看得出年輕時的俊美,她突然發問。
“父親?娘親這些年時常跟我念叨你,你可曾想過我們呢?”
易迎風徹底黑了臉,冷哼一聲,進了書房。
易水見目的達成,瀟洒走人。
目睹一切的映月朝書房看去,眼神閃了閃,一言不發地跟上。
易傾城的大丫鬟驪春與她同仇敵愾,繃著小臉在前頭帶路。
三人在一間小院停下,從外觀看不算太落魄,還有零散的幾個人在洒掃。
“二小姐,府上的規矩是庶小姐住二進的院子,兩個婆子,三個粗使丫頭,一個大丫鬟。”
驪春暗想,老爺夫人恩愛,尚書府從沒有過什麼庶子庶女,如今倒是冒出來這麼一個規矩。
“我要今日給我帶路的那個小丫鬟,這不難辦吧?”
易水對她的怒火視若無睹,自顧自地提着要求。
驪春咬牙,想起大小姐的吩咐只能忍下。
“您是主子,不過要一個丫鬟,自然是沒問題。”
易水點頭,提腳進了院子。院中的人對這個二小姐多有不屑,草草地行李。
她在古色古香的房間裏好奇地轉着,即使是沒多少擺件的屋子,在末世可見不到了。
易水興緻正高,門被叩響,正是給她帶路的丫鬟。
她背着包袱,臉上帶着傷,衣服皺巴。
易水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丟進她懷裏。“這是葯,往你臉上搽搽,不留疤。”
映月抬眼一瞅,很好,又是從她手裏薅的。
丫鬟一愣,忙跪下謝恩。
易水歪坐在塌上,咧嘴一笑。
“你不恨我反倒謝我?我可不是白給你的,你起來,好好給我說說這府里的情況。
“我要知道老爺夫人有多恩愛,這小姐又有多受寵。”
小丫鬟聽聞傻了眼,二小姐是來尋刺激的么?
易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小丫鬟一激靈,忙倒豆子似的都說了出來。
“老爺夫人最是恩愛,除了少時的通房,這麼多年來從沒有過別的姨娘,除了…
“府里原只有夫人所生的大小姐,大小姐自幼聰慧,由老爺親自教養,寄予厚望。時常能出府走動。如今十七歲老爺還捨不得她出閣,夫人說要給大小姐尋一個如意郎君。下人們私下都猜,至少是個侯夫人呢。”
“侯夫人?那可是委屈我們大小姐了,怎麼地,也得混個王妃噹噹。”
易水將手中的花往瓶中一投,漫不經心地對上了映月的視線。
映月一怔,低下頭裝聾作啞。
易水卻不放過她,讓小丫鬟告退,自己湊到映月跟前。
“映月,要不你跟我講故事唄,比如說你家那位王爺,或者其他皇子的故事也好。”
她臉上笑吟吟地,心裏早與系統展開了罵戰。
殺千刀的系統,只給派任務,其他劇情跟個鋸嘴葫蘆一般撬也撬不開,這樣下去本大爺遲早變成炮灰。
映月沉吟片刻,王爺並沒吩咐,她只撿了些朝堂上人盡皆知的事情與她講。
大魏皇帝多疑,對正當壯年的三個兒子都搞平衡之道。先皇後生了敬王便撒手人寰,也沒人敢觸霉頭提立太子之事。
大皇子性子沉穩乃寵妃所生,母族威盛,而一母同胞的四皇子倒是頑劣許多。二皇子出生略低,頗為低調。幾位皇子如今都夾着尾巴做人,倒應了皇帝的心意。
“如今看來,容敬倒是處境不佳。不過映月放心,你家主子娶了我,那可是他的福氣。”
易水躺在塌上,翹起腳晃悠。這病美人也不好惹呀,如今倒是令他一舉兩得。
“映月,你了解男人嗎?或者說,你了解易迎風嗎?”
映月無言,易水也不需要她回答,自顧自地講着。
“男人追求的,無非是享樂與權勢。我娘那麼美的女人,生下我之後就被丟進了莊子,日日守着一個黃臉婆。難不成他當真是柳下惠?”
“我看夫人對我當真是厭惡得很,可大小姐對我卻一個眼風都不想給我,好像我只是個毫無用處的玩物。有趣。”
“映月,你餓了嗎?我們去找晚飯吃吧。”
映月還來不及回答,易水就從塌上跳起,風風火火地出了門。
正院裏,映月站在角落連呼吸都放輕了,三個女人一台戲,更何況有個故意找事的女人。
李氏看着厚着臉皮擠進正院的易水,怒目圓瞪。
易傾城輕輕拍拍母親的手背,不讓她多言,說多錯多。
“原來是場誤會,幸好陳嬤嬤已經被杖斃了,都是一家人,還望嫡母和姐姐多包涵。”
易水拿手帕在眼角裝模作樣表深情。
這般矯揉造作的模樣看在同桌的三人眼裏,隔應出了一身汗毛。
易傾城扯了扯笑臉,“妹妹明白就好。”
易迎風沉着臉不願面對這般丟人的女兒。
可顯然不現實,易水又從懷中掏出一根簪子。
“如今我也回到了家,見到了爹爹,想來娘親也會為我高興。”
李氏眼中噴出了怒火,這老舊的款式,必定是那狐媚子的東西。
“娘親最疼我了,昨日見我一碗毒湯下去倒地不起,便急着給我尋大夫,可恨那惡奴竟對我娘親…”
易水擠了擠眼角,流出幾滴淚水,倒是一副美人含淚圖。
易迎風臉色一僵,脫口而出:“你中了毒怎麼沒事?”
易水隱在帕子下勾了勾唇角,抬起頭一臉迷茫地說:“我…我不知道,興許是…陳嬤嬤放錯了葯。”
易迎風眼神犀利,任誰都能感受到他發出的壓迫感,看着易水的神色像極了買賣時估量貨物的價值。
易傾城皺着眉頭,看向易水的眼神多了几絲敵意與防備。
易水低頭撥了撥頭髮,傳遞出不安的情緒。
思索片刻,易迎風突然露出了笑容,對幾人說道。
“行了,動筷吧。”
一場氣氛尷尬的飯局在無言中結束,易水心滿意足地離開。尚書府的伙食着實不錯,李氏的表情更是下飯神器。
映月看着前面歡快的少女,忍不住出聲提醒。
“姑娘剛剛這番話,恐怕引起了易迎風的注意,姑娘的安全…”
“這不是有你嗎?再說了,打蛇打七寸的前提是要引蛇出洞。”
易水隨手拽下一片樹葉,回頭狡黠地笑笑。
映月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什麼,日後自己多看顧着些便是。
易水哼着歌謠,莞爾一笑,跟班還是不多嘴的好。
回到自己房裏,小丫鬟已經將床鋪鋪好,四下也打掃得乾乾淨淨。
垂首而立的小丫鬟似乎有些膽小,易水湊上前去,語氣柔和。
“你放心,這院裏的人都欺負你,只要你好好辦事,等我成婚自然可以將你帶去王府。”
小丫鬟感激涕零地跪下嗑頭,易水笑了笑,揮手讓她退下。
房門被小丫鬟輕輕帶上,易水勾唇,眼底卻帶着冰渣子。
不愧是大小姐,連不屑一顧的人,都會堵死後路。
翌日,睡到日上三竿的易水懶洋洋地伸腰,胡亂梳洗一通就出了院子。
雖然糕點已經涼了,易水還是不住地誇讚廚子的手藝。
每天睜眼起來不是末世真好啊!
“映月,我們去逛逛街吧。”
吃飽喝足的易水神清氣爽,向身邊的人提出了逛街邀請。
“姑娘…有銀子嗎?”
映月猶豫片刻,但遵紀守法的血液還是讓她開口了。
……
易水摸了摸袖袋,只有零星的幾個銅板。她長嘆一聲,掏出昨日的簪子,玩味一笑。
“或許,這個可以當一點錢?”
映月的三觀裂開,這不是娘親的遺物嗎?這是什麼樣的不孝女!
易水噗嗤一笑,笑吟吟地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