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家有喜事
光陰似箭,轉瞬間便過去了三個月。
這三個月,小寶時不時的帶着小貝上山採藥,不過基本上都是小寶在采,小貝在邊上拿着皮彈弓瞎瞄。彈子打出去十多米便掉在地上,人小,力氣不夠,小貝剛開始還認為可以打幾隻鳥回家玩,可打了幾個月,連根鳥毛都沒打着一根。
自從發現野山參后,以免夜長夢多,小寶第二天,便慢慢的把“七品葉”起了出來。然後又用了十多天把“四品葉”以上的野山參盡數挖了,晾曬後用紅布包着放在箱子裏保存着。
自己親力親為,小心翼翼的,不讓小貝動手,野山參葉根須繁多,一不小心就可能弄斷,價值也會大打折扣,所以寧願慢慢來,反正時間有的是,盡量保證全須全尾,每株品相都十分完美。
收穫“四品葉”十株,“五品葉”七株,“六品葉”三株,“七品葉”一株,其餘的價值就不是很高,也就不去動,就放在那裏讓它們慢慢生長。
三個月時間,小寶帶着小貝把大山外部周圍幾乎掃蕩了個遍,包括葯谷裏面的一些上了年份的珍貴藥材都被二人盡數挖起,晾曬后封存,一些沒夠年份的,有些幼嫩的都留在葯谷中,讓其慢慢生長,採藥人都不會把幼苗挖走,這是這行的行規,以免挖斷根了,沒地方尋。
藥材也都在“惠民堂”盡數出手,好東西都留了下來,野山參一株沒出,都留着以後自己用,三月間哥倆從大山裡取寶,賺了有近二百多塊錢,這在當時來說算是很了不得的。這時普通工人工資才三十八塊錢左右。
小貝也分到些錢,所以這三個月來,小貝活的十分瀟洒,非常滋潤。不進山時就帶着那幫小子從城南吃到城西。見什麼好吃就買什麼。活脫脫一小“款爺”。
今天小寶下午就從山裏回來,近幾天也不挖葯,有價值的幾乎也被他整光了,早早的回到家,在房間裏搗鼓着那些草藥,做着防蟲防腐等處理。林向榮與顧婉珍也知道點這事,也不太在意,大兒子有分寸,再說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沒怎麼管。
林向榮與顧婉珍下班回來后,就坐在客廳里悶着。林向榮不停的抽煙,一句話也不吭,眉頭緊鎖,滿面愁雲。顧婉珍在那裏自顧自地不斷埋怨着廠里的事。
夫妻二人都是南州市第二製藥廠廠里的職工,林向榮是採購科副科長,顧婉珍是工廠里的會計,算是雙職工。從去年建職工宿舍,廠里把帳上的幾十萬資金幾乎都花了個乾淨,廠里的主要領導算是“福利”了一把,所以當時廠里稱這次建房稱為“福利房”。
從建房之後,廠里的資金開始緊張起來,那時改革開放的春風剛剛颳起,還沒怎麼吹到南州市這裏,當時大大小小的工廠、公司都是國有資產,三角債問題十分嚴重,都是“一家人”,廠子也都是姓“公”的,大家也都習慣了。
原來帳上還有富餘,現在“福利房”一分,這幾個月工資又時常推遲發放,這個月更是打上白條了。
雖然家裏還有些存款,可也不多,誰知道今後的日子如何,顧婉珍本身就在廠里做會計,更是清楚廠里的情況,夫妻二人就這事回家也沒心情做飯,就在客廳里悶頭商量這事。
“你說這日子怎麼過是好,小寶和小貝還這麼小,以後用錢的地方多了去,看看別人家過的日子,三轉一響,樣樣都齊,可咱家呢?現在單位連工資都發不出來,當時跟着你,我也就沒塗跟着你享福,可是我真是怕苦了咱兩個孩子!”說著顧婉珍心裏感到十分委屈,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落下。
“特么的,都是陳立國那班孫子,也不管廠里的事,天天在外面大吃大喝,還不忘往自個兜里裝錢,你看他那肚子,和小王媳婦五個月那肚子有什麼區別!過幾天我向上面領導反映去!”林向榮氣憤的高聲說道。
“你小點聲,別讓人家聽見,如果讓人告到廠里去,你這個採購科副科長也得被頂下去。”顧婉珍趕忙讓丈夫消停下來。
這時緊鎖的大門砰、砰的被人砸着,二人的心都快頂到嗓子眼了,顧婉珍的眼淚也頓時止住,不能這麼巧吧?陳立國那傢伙是屬“曹操”的不成,說他壞話,他還立馬就知道了?
“開門啊,哥,你沒事鎖門幹嘛!”
原來是小貝這傢伙,夫妻二人的心頓時又回到了肚子裏面,互相看了一眼,都相視而笑起來,顧婉珍邊笑邊把眼淚擦乾起身開門,便看到小貝渾身髒兮兮的,臉也和小花貓一般,手上更是黑的白的紅的黏黏稠稠,都快認不出人樣來。
“喲,這是誰家的小孩啊?不會是街邊耍猴的猴崽子穿上衣服跑出來吧!”顧婉珍看到自己兒子這個樣子,又好氣又好笑,便抱着雙手,站在門口打趣道。
小貝看到自己的媽媽站在門口,還不讓自己進門,便腆着臉,笑嘻嘻的說道:“呀~媽你今天這麼早就回家啦,我當然是你兒子啦,難道還能是別家的不成?”
說完便伸出髒的看不出顏色的小手,就要往媽媽身上趁,喊着要抱。
顧婉珍也看得笑了出來,轉到小貝身後左手抱起小貝,右手做勢輕輕拍了拍小貝屁股,埋怨道:“去,臭小子,你還知道是我兒子啊,整天搞的和泥猴一樣,以後你的衣服你自個兒洗,也不知道整天瘋跑着去哪兒玩!”
小貝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得意的和自己老爸打了聲招呼,就讓顧婉珍抱着進衛生間洗澡。被林向榮笑罵他沒臉沒皮的。
林向榮呵呵笑着,把煙按在煙灰缸里,擰了擰,起身向廚房走去,心裏自己安慰自己,不管如何,這日子還是得過,沒有過不去的坎。
小寶在房裏早已聽到客廳里發生的一切,心裏也有了計較,便從床下大箱子中找出一株五品葉來,準備一會兒給父母。不是不可以拿出更好的,只是沒那個必要,如果把七品葉拿出來,那不是幫家裏,而是害家裏。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事還少嗎?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着飯,只有小貝抱怨着桌上的紅燒肉比平時少了。顧婉珍沒說話,眼眸里明顯有些霧氣,林向榮也低着頭不支聲,只有小寶說道:“你吃就是了,哪這麼多話,我的那份肉都給你吃,我今天沒胃口!”
小貝聽完便眯着眼,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林向榮和顧婉珍對視一眼,心裏也明白了些,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大兒子,便又慢慢吃了起來。
飯後,林向榮和顧婉珍都做在客廳不出聲,小貝讓媽媽抱着,這時小寶從屋裏拿着一個盒子走了出來,輕輕地放在爸媽面前。
林向榮和顧婉珍都看着奇怪,今天自己兒子是怎麼了?還拿東西給自己。林向榮拿起盒子,不解地看著兒子,慢慢打開來。
突然一股淡淡的人蔘特有的香味飄進林向榮鼻中,使他腦子一輕,立刻精神了許多,低首便看到一株全須全尾的野山人蔘躺在盒子裏的紅綢中,根須完整繁多錯雜,主體部有成人小指般粗細,品相全,完好無缺。
“呃,這……”林向榮噪子眼裏好像卡了濃痰一般,只能發出單字節。
顧婉珍這時也看了過來,不過反映沒丈夫那麼大,畢竟顧她是搞財務的,不清楚這株野山參的價值。
於是便問小寶:“小寶,這是人蔘?好像不大吧?”
小寶也不答,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父親,顧婉珍這時也有點懷疑這人蔘有點不一般,便看着自己的丈夫,可是看到丈夫那個激動的勁頭,面色潮紅,額頭微有汗出,嘴張的老大,雙手拿着盒子不斷的顫抖着。
顧婉珍看到這樣,便拿手拍了拍丈夫,想把他打醒過來。
正在沉醉於手中寶貝的林向榮被妻子從夢幻中拉到現實,驚醒過來第一句話便是:“這寶貝是咱家的?”
“寶貝?你說這是寶貝?這人參看着不大嘛。人家老王拿來泡藥酒的那株比這還大呢。”
林向榮聽到這話,便不幹了,立刻反駁妻子,激動地吼道:“那能一樣嗎!!!”
於是就給妻子解釋園參和野山參的區別和不同,指着那株“五品葉”的蘆、芋、體、須、紋不斷的給妻子講解,顧婉珍越聽越驚,越驚嘴就張的越大,樣子和剛才的林向榮一個樣。
小貝這時也不鬧,偷偷跑到哥哥旁邊,悄聲道:“哥,爸媽他們沒事吧?”
小寶淡定的看着父母,這一切反映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轉過頭來對着小貝說道:“沒事,按我昨天和你說的辦。”
小貝懂事的點了點腦袋就坐在小寶身邊不說話。
激動了好一會兒的林向榮與顧婉珍二人才反映過來,轉過頭來望着小寶,同時問道:“這哪來的?”
“呵呵~”小寶與小貝看着父母的樣子,也同時笑了起來。
“還能那來的,你們也知道我和小貝這陣子經常在山裏玩,時不時按着書上圖片采些藥材去藥店換些零用錢。”
林向榮與顧婉珍相視一眼,都點頭認同,因為都是製藥廠的,家裏有些中藥材圖書,林向榮也時不時的翻看,有閑暇時還教小寶小貝識字,這不奇怪。於是便示意小寶繼續說。
“後來有一天,我和小貝便在山上看到一株紅色的小花,很漂亮,就帶着小貝過去,越看越怪,很像書上畫的人蔘的樣子,就領着小貝慢慢的挖了出來。”
聽着自己兒子說的輕描淡寫的樣子,林向榮與顧婉珍越聽越激動,真是自己家的,開始還認為是兒子從別人那裏拿來給家裏,還有些擔心,林向榮這時趕忙問道:“你看到時是幾葉兒?就是小紅花下幾個分枝?”
“五品葉!”小寶想都不想脫口而出。
“果然,果然啊!!哈哈哈!!”林向榮激動地狂笑道。
顧婉珍不明所以,趕忙拉着丈夫的手問什麼是五品葉。
林向榮稍稍穩定了下情緒,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慈愛地看了看自己的二個兒子,才對妻子說道:“野山參長到一定的參齡時就會分出小枝來,參齡越大,分的枝也就越多,看這隻野山參個頭這麼大,開始我也猜測有百年左右的參齡,現在聽小寶說道是“五品葉”,那定不會錯了!”
然後便與顧婉珍二人一直深聊,直到深夜也沒聊完,小寶與小貝早就躺在床上,小貝早就呼呼大睡起來。
小寶也躺在床上,嘴角帶着淺笑,腦子中可以想像的到家裏以後日子的改變,便心滿意足的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