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上上大吉
韓北卿看着一路狂笑下山的祖母,瞠目結舌的摸了摸額頭。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這老太太身體是真好呀!”
再回頭髮現墳頭上的煙越來越濃,韓北卿擔心她丟的樹枝將這一圈墳地都給點了,慌忙去救火。
在路邊隨後薅了幾把硬、硬的枯草迅速擰成簡易掃把,幾下便將墳前的一堆小火苗給撲滅了。
韓老太太領着眾人跑過來的時候,天空早已放晴濃煙散去,樹林裏有還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聲。
韓老太太一臉納悶,十分惋惜的說道:“這青煙散的也太快了。我領着人緊趕慢趕的跑,就看見咱家墳地里的青煙越來越淡。哎呦急得我.....”
說完韓老太太眼尖的看見地上韓北卿做的那把枯草掃帚,氣的瞪着眼睛罵道:“這是誰啊,把枯草扔我家祖宗墳頭上了。”
看着韓老太太暴躁的站在墳地里罵街,韓北卿縮着頭不敢說那把枯草是自己扔的。
“好了好了,韓家嬸子大傢伙兒都看見你家墳頭上冒得青煙啦。您老就別生氣了!”說話的是與韓家相鄰的二柱媳婦兒,笑着走上前拉着韓老太太的胳膊一臉巴結:“嬸子,都說祖墳冒青煙是要家裏出了光宗耀祖的人。我瞧着,這回您家是要出個狀元郎嘍!”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二柱媳婦兒這句話說到了韓老太太心裏去。只見韓老太太臉上美滋滋的,她得意的環視一周,看着跑上來看熱鬧的解放鄰居們都在用羨慕、嫉妒的眼神看着自己。
尤其在在人群后,她看見了自己的死對頭李婆子正在鬼鬼索索的往自家祖墳這邊走。
想到幾十年來所經歷的一切,她深知嫉妒會讓人有多瘋狂。她那秀才兒子若不是有個整日不成體統的媳婦兒在外面丟人現眼,早就被嫉妒的村裡人禍害了。
畢竟在這個世道,沒有宗族庇護的寒門小戶想要出頭可比登天還難。若是韓秀才將要中狀元這種話傳出去,別說京城裏就算是臨安府的這些學子們都會想辦法弄死他。
想到這裏韓老太太不由得嚇出了一身冷汗來。可如果不是自家兒子中狀元,那祖宗顯靈又是為了什麼呢?
韓老太太望向蹲在地上拔草玩的韓北卿眼前一亮,拔高了嗓門笑着對二柱媳婦兒說道:“柱子媳婦兒,你這就說錯了。那狀元郎可是文曲星下凡,他那才華早就在五六歲的時候就顯現出來了。誰不知道狀元郎跟凡人不同,那可是我那拙笨的兒子比不了的。”
平時韓老太太吵架都會拉出韓秀才壯勢,這會兒又說自家秀才兒子笨拙了。
韓北卿嘴角泛起一絲笑意:看來,這個祖母心思不簡單呢。
“不是韓秀才?那會是誰?難不成你家還有人要中秀才不成?”二柱媳婦兒一臉好奇,不僅是她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都眼巴巴的盯着韓老太太。
韓老太太上前幾步將蹲在地上的韓北卿拉了起來,一邊拍着孫女兒的手一邊得意的說道:“當然是我的囡囡了。你們都知道,我家囡囡在她外家把頭撞破了個大窟窿。本來是養在家裏等着咽氣兒的,她的大伯叔叔捨不得,天天跑到祖墳來磕頭。是祖宗顯靈,才讓囡囡起死回生了。”
說著又指着自己燒過的那堆灰,義正言辭道:“囡囡今早剛醒過來,就來給祖宗們磕頭。祖宗們看她懂事,這才冒了青煙了。連她爹都說,這叫否極泰來,上上大吉上上大吉。”
韓北卿見眾人一臉稀罕羨慕的看着自己,忍不住笑着應和:“嗯嗯,起死回生,上上大吉。”
“哦,原來是這樣啊!”二柱媳婦兒恍然大悟,臉上帶着幾分失落之色。心說這要是秀才中狀元,自家多少也能跟着沾光了。狀元郎住過的宅子,那風水可是一頂一的好。自家跟着沾光,她那孩子沒準也能混個舉人老爺當一當。
跟她有同樣想法的大有人在,聽說韓家祖墳冒青煙慌忙跑上來看熱鬧的村長聽見了韓老太太這番話,紛紛不以為然的撇嘴:“一個女娃子早晚都是外嫁的,韓家的祖宗怎麼會管她?老嫂子可不是糊塗了,說出這樣沒道理的話。”
韓老太太笑的一臉不以為然,仰着臉得意的說道:“我家囡囡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祖宗顯靈必然是要告訴我,我家囡囡將來也是舉人娘子的命,不信你們且看着吧。”
韓北卿瞠目結舌的看着韓老太太:好傢夥,這麼快就把球踢給了我。不過這麼說倒也挺合理的,以後自己若是做出一些超出尋常村姑認知範圍外的事,就可以拿祖墳冒青煙這件事兒來解釋了。
村裡人看着熱鬧玩笑了一會兒便各自下山了,只有韓北卿抱着一大捆的草下了山。韓老太太只當孫女兒貪玩,旁邊的村裡人就免不了嚼舌根了。
“嘖嘖嘖,韓秀才家的這個閨女還真是命大。腦袋上碗大的窟窿都沒死,躺在床上幾個月竟然養好了。”
“切,我還當韓家的祖墳冒青煙能有什麼天大的好事兒呢。感情是為了這個丫頭片子冒得,真是浪費了。要是我家墳地里冒青煙就好了。”
“冒青煙又怎麼樣,她還能進宮當娘娘啊?你看她那傻乎乎的樣兒,抱着一捆破草玩。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給摔壞了。那破草搓不了草繩喂不了牲口,爛的很。”
韓北卿才不在乎村裡人說什麼,她抱着那捆草進了院子。自己琢磨着將那葉子搗碎,加了水泡一泡。如此簡單粗暴的綠色就弄出來了,雖然粗糙了一些但沒有找到過濾的工具暫時也只能這樣。
“也沒有碎布之類的讓我染色啊!”雖然腦海里有很多原身的記憶,但韓北卿還是要再適應一下環境。
韓北卿站起身來在院子裏轉悠了一圈,在晾衣繩上看見了掛着的棉線。她走過去取出一些放在剛剛提取過染料的水中浸泡,很快那棉線上沾上了顏色。
“幹嘛呢?”一個好奇的聲音在韓北卿頭頂響起,她抬起頭見是三嬸張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哦,是三嬸啊。”韓北卿淺笑的打招呼。
“沒幹什麼?”張氏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你可真把自己當有錢人家的小姐啦。病都好了,還不幫家裏幹活?”
韓北卿面露尷尬,知道人家這是不待見自己閑着了。連忙裝出一臉嬌憨的模樣:“三嬸兒說的是,我,我不知道干點什麼。”
“雞沒喂、院子沒掃,土籃子裏那麼多的麻線沒搓,這麼多的活兒你眼瞎了看不見啊!”韓北卿躺在床上幾個月,一家老小當祖宗似的伺候。什麼好吃好喝都得勻給二房,張氏心裏早就不痛快了。
張氏罵了兩句,見韓北卿沒有跟從前一樣扭身就去祖母那告狀。懸着的心落了下來,可她低頭看清楚韓北卿面前那盆水裏裝的是什麼之後。整個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貓,一原地跳了起來,衝上前一把將韓北卿推到一邊:“禍害人的攪家精!你動我的棉線幹什麼!”
說完她將那一把棉線從盆里撈出來,看着被染上綠色的棉線,急的眼淚奪眶而出。回頭咬牙切齒的破口大罵:“就不該讓你這賤人活下來,摔死你算了!”
好巧不巧的,張氏情緒失控詛咒韓北卿的這句,正被剛從正房走出來的韓老太太聽見了。韓老太太氣沖沖的走出來,掄圓了胳膊狠狠的甩了張氏一個嘴巴:“閉上你的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