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深山鬼戲
幽深靜謐的密林里,草木搖曳。
耿無恙藉助着手電筒死死盯住了人生娃娃頭頂上的那團紅籽,緊追不捨。
一路上荊棘叢生,耿無恙渾然不顧,手上臉上儘是被樹枝荊刺喇出的小口子。
身上的衣服也遭了殃,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但是現在的耿無恙顧不上這些,一門心思要把人蔘娃娃給逮到手。
就這樣一追一趕,也不知道跑了多遠,耿無恙一個不留神,腳下絆住一根粗大的樹藤,吧嗒摔倒在地上。
他趕緊爬起來,用手電筒往前照過去,可那裏還有人蔘娃娃的影子?
“我還就不信了!臭棒槌還能跑到天上去?”
耿無恙氣得一跺腳,舉着手電筒繼續朝前摸索。
剛才一路狂奔,心思都在人蔘娃娃身上,現在丟了目標,耿無恙這才意識起自己正身處無邊無際的陌生地域。
四周樹影憧憧,草木蔓蔓,死寂中偶爾傳來一兩聲宿鳥的鳴叫,說不出的滲人,耿無恙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老爹說過,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沒什麼好怕的!”
耿無恙一邊走,一邊安慰自己,手裏的小山鎬又握緊幾分。
又前行了好一會兒,耿無恙來到一處山泉邊,正好口乾舌燥,於是蹲下身子洗了把臉,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水。
當他再站起來時,手電光掃到一點醒目的硃紅色一閃而過。
是人蔘娃娃!
耿無恙一咬牙,再度沿着溪流開始追趕。
跑了不到百十步,眼前突然一片開闊,耿無恙看到前面不遠處有光亮,還隱隱有人聲傳來。
而那人蔘娃娃,一陣風似的朝着光亮處跑去了。
耿無恙趕緊跟過去,不知不覺就來到一處高高的崖壁下。
崖壁底端凹進去一大塊,形成一個敞開的岩洞。
耿無恙看到岩洞裏燈火通明,中央搭着高台,台上正敲鑼打鼓唱着二人轉,台下圍坐着不少看戲的老百姓。
人蔘娃娃趁着觀眾們看得入迷,貼着石壁鑽到了台下躲藏。
這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怎麼會有人搭台唱戲?!
耿無恙撓了撓頭,心裏感到奇怪,卻不敢喊叫,生怕別人也知道人蔘娃娃的事兒,只得悄悄摸摸來到人群後邊,默默想辦法。
“正月里探妹呀,正月正。我接小妹呀,看花燈……”
戲台上一男一女兩個演員唱得正歡,台下忘情觀看的觀眾時不時拍手鼓掌。
耿無恙畢竟是小孩子,很快被二人轉表演吸引住,把抓大棒槌的事兒忘在腦後。
不過耿無恙很快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台下這些觀眾們動作木訥,連鼓掌的節奏都很僵硬!
“請問一下,這是什麼地方?”
耿無恙按耐不住好奇心,伸手輕輕扒拉了一下最後排坐着的一個大爺。
誰知道他這一扒拉,大爺居然直楞楞仰天摔倒在地上!
耿無恙朝地上的大爺定睛一看,身上的汗毛立馬就豎了起來!
這個老大爺竟然是一個紙紮人!
“哎喲,媽呀!”
耿無恙跳開一步,下意識地驚呼一聲。
他這一出聲,台下其他觀眾紛紛扭頭轉身朝耿無恙望過來。
紙人,全是紙人!
這種紙人大小與真人無異,以前耿無恙在屯子裏的喪事上見過!
可紙人怎麼會看戲,還會動彈呢?這太詭異了!
耿無恙雙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這小子從小膽子就大,脾氣也犟,不然也不可能一個人深更半夜在野林子裏追趕人蔘娃娃。
可他畢竟只是個孩子,突然看到這麼多具會動的紙人一起望向自己,怎麼可能不害怕?!
有……有鬼!
耿無恙額頭沁出冷汗,想要轉身逃跑,可兩條腿抖個不停,壓根不聽使喚!
台上的二人轉停了下來,台下的紙人陸續起身,一瘸一拐圍了上來。
沒有人說話,但所有紙人都用一種僵硬的表情看着耿無恙,氣氛說不出的陰冷。
“給姑奶奶讓開!”
這時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撥開紙人,出現在耿無恙面前,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打量着耿無恙。
這小姑娘比耿無恙略小兩歲,頭上扎着一根辮子,身穿牡丹團花紅襖,模樣俏皮可愛。
“你……你不是紙……紙人?是鬼……鬼魂?”
耿無恙壯着膽子問小姑娘。
小姑娘見耿無恙魂不附體的樣子,捂嘴一笑:“你才是鬼呢!”
“不……不是鬼怎麼會……在出現在深……深山老林里?!”
“你不也是一樣?難道你也是鬼么?”
耿無恙一怔,竟然無言以對。
“我叫胡小蝶,就住在這附近,一個人太無聊了,弄了幾個紙人唱大戲,你又是誰?”
沒幾個紙人唱大戲?有這種能耐,不是野鬼也是山精啊!
“我是跟我爹進山采山貨的,夜裏出來撒尿迷了路,我得回去了!”
耿無恙摸摸鼻子,隨口編了個瞎話,轉身想走,去路卻被紙人們攔住。
這時先前鑽到戲檯子下的人蔘娃娃突然冒了出來,蹦到小姑娘胡小蝶懷裏,發出唧唧喳喳的古怪聲音。
胡小蝶臉色一沉,皺眉看着耿無恙:“你說謊!你是因為抓人蔘娃娃才闖到這裏來的!”
耿無恙謊言被戳穿,臉上不由得一紅。
“人蔘娃娃是我的好朋友,你為什麼要抓走它?!”
女孩神情變得陰沉,氣沖沖地質問耿無恙。
耿無恙心裏又尷尬又害怕,情急之下揮舞手裏的小山鎬砸倒兩個紙人,奪路狂奔。
“還想跑?看你能不能跑掉!”
胡小蝶氣鼓鼓地一跺腳,所有紙人離地朝耿無恙追去。
耿無恙剛跑出十多步,就又被趕來的紙人團團圍住。
“都給我走開!都走開!”
耿無恙舉起小山鎬亂揮,可紙人們輕飄飄地圍着他亂飛亂轉,根本不給他近身的機會。
耿無恙哇哇大叫了半天,累得直喘粗氣,反而被紙人們攪得腦袋發暈,一個屁墩跌坐在地上。
“咯咯咯,你跑呀,接着跑呀!”
胡小蝶走過來看着耿無恙,笑容里透着戲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