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蟲師無直

“估計你已經發現了吧，這裏是光脈，以前確實有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精氣的正統山主，但是，村裏的人誤把它殺死了。”

無直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回味般閉上了眼睛。

“從那以後，河水冒出了酒一般的味道，草木過於成熟，幾乎都腐爛了，如果放任不管的話，這座山就會被腐酒所破壞。”

“我以前也是雲遊的蟲師，不過經常來到這個村子裏，看見不知所措的村民們時，我便下定了當山主的決心。”

無直點起一根蟲煙抽了起來，表情也變得悲傷，

“或許也是因為跟隨我常年受到大山精氣的影響吧，我的妻子活的並不久。”

“那你打算讓兒玉成為下一任山主嗎？”薛松看了看睡在一邊的小男孩。

“嗯，沒錯。畢竟他是在山上出生，山上成長的孩子嘛，對山的情況十分熟悉。”無直幫熟睡的兒玉搖動着蒲扇。

“嗯？”見到薛松露出疑惑的表情，無直繼續說道，

“你看到村子裏孩子的數量了么，村裏的人們喝過山上流下去的水，女人們接二連三地生孩子，不過，人們無法養活所有人，就有孩子就被丟到了山上。”

“兒玉就是我在山上碰到撿回來的。”無直說著便停了下來，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不願再說起山中的事情。

“你是個一直居無定所的雲遊蟲師嗎？”無直看着薛松問道，他體內的葎草在薛松靠近時，就感覺到薛松和普通的蟲師有些不一樣，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給他的感覺如同一個行走的光脈一般。

難道薛松的體內封印着特殊的蟲？無直不禁想道。

“不是，我是新晉的蟲師，就住在離這不遠的明楊山那裏，受到朋友邀請出門幫忙處理一些事情，回來時聽說了這裏的事情就過來瞧瞧，沒想到還碰到了同行。”薛松回答道。

“這樣啊，在我這個無法踏出山一步的人看來，還是有一點羨慕的...”無直看着年輕人，也露出了些許笑意，這些年路過的蟲師很少，能碰到薛松也讓他有些開心。他自從當上了山主后，就再也無法離開山一步了。

“不管是好還是壞，我只能死在這座山中了。”無直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靠在了後面的牆邊，抬頭看着屋頂發起呆來。

見老前輩陷入了曾經的光輝歲月中，薛松也沒有打擾，便觀摩了一些無直早年當雲遊蟲師時流下來的一些記錄。

夜幕降臨，幽藍的天空中點綴着無數的星星。

清風吹拂，蟋蟀鳴叫。

薛松走到了屋外的一棵大樹邊盤腿坐下。

這裏是光筋脈，生命能量雄厚，對他來說也算是個修行的好地方。

忽地，一陣狂風吹來，將薛松包裹，把他周邊的樹木吹的嘩嘩作響，這是精氣流逝過快所導致的。

薛松吸收生命精氣的動靜自然也驚動了掌握山主之術的無直，他從沉睡中醒來，體內地葎草不斷的傳來整座大山精氣流動的信息。

這讓他有些驚訝不已，這裏是生命之河流過的地方，就算是他的山主之術也只能夠做到抑制精氣，勉強維持着大山的平衡。

而到了秋天收穫之時，精氣更盛，普通的山，精氣都會變濃。就連他也無法抑制住山中蓬勃的精氣，所以他一直以來都是禁止村裡人在收穫的季節進山來，就是怕人們被山林過剩的精氣沖的神魂顛倒，沒想到這位新晉的蟲師同行，還掌握了這種特殊地能力。

自從村裡人因為他的緣故殺掉了原山主之後，無直就一直很愧疚，他留在山中鑽研山主之術，這麼些年下來，早已疲憊不堪，隨着年齡的增大他也一直尋找着其他的辦法。

人類當山主實在太過勞累，他不單單是山的主人，他首先是一個人類，一個在人類社會生存了幾十年的人類，擁有着各種各樣的感情，根本無法做到其他種類的山主那般的平衡，而當他年老后，更是沒有足夠地精力來管理山林了。

本來他是打算直接呼喚‘白蛇’過來吃了自己，那是一種吃主的蟲，會代替吃下的山主成為新的山主，但是在他撿到兒玉后，看着這個一直跟着自己身邊叫自己師傅的小男孩后，總是狠不下心來做這件事情，他無法丟下兒玉讓小男孩一個人生活。

村子裏因為喝着山上流下的帶着少許生命精氣的水，生育率極高，但就算是在光脈流過的地方，種植的糧食產量也不能夠養活那麼多的人口，所以有很多小孩生下來就被拋棄在山上的犄角旮旯之中。

沒被野獸吃掉，最終活下來幸運地碰到無直的就只有這個孩子，但是他那留在村子裏的兄弟姐妹都短命，得知他活着后，孩子的父母便把人領回了村子，馬上就快要一年了，這些日子兒玉也是山上山下兩頭跑，很是辛苦。

而正是兒玉有人照顧了，這件事情讓無直徹底放下了心，他準備維護着大山的平衡直到今年秋收之後，那時他就可以呆在山上召喚白蛇來吃掉自己，讓它來代替自己做山主，畢竟人做山主實在太累了，他不想再將擔子放在兒玉的身上了，相信白蛇也能比他更好的管理這座山吧。

如今，薛松能夠吸收生命精氣的本領，卻讓他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的話，誰也不想無聲無息地離開世間並且連存在過的概念都失去。他也想陪伴着這座大山老去，想看著兒玉長大，想要在這座傾注了無數感情的大山中長眠。

他起身來到草堂門口，看着不遠處的薛松不知在想些什麼。

山中過剩的精氣被薛松全部吸收，因為地處光脈，薛松也就稍微放開了一點。雖然還無法全力放開來修鍊，不過光筋脈濃郁地生命能量也讓他再次感受到了身體‘吃飽’的概念。

將心神放入識海，靈種已經成長為了一株小樹苗，正在緩緩壯大之中，雖說靈種本身還很脆弱，以現在的狀態還無法種靈，紮根天地，不過等回到明楊山後，有了足量的靈米，相信靈種成長的速度也會更快一點。

清晨，

山中濃霧未消，四周傳來了陣陣鳥叫聲。

“無直師傅，那我就回村裡去咯。”早起的兒玉揉着惺忪的眼睛和無直打着招呼。。

兒玉要回家一趟，無直便拜託薛松幫忙送一下，順便讓薛松帶些山下的特產給他，臨近清明，他想要去拜祭一下妻子，最主要的是他想借這個機會單獨和薛松聊一聊。

點頭應諾，薛松帶着蹦蹦跳跳的兒玉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