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把小妹賣給誰了
那婦人說著，便到裏屋抱了襁褓出來，然後很是愛憐的摸着陸小妹的臉說：
“才幾個月的孩子，吃不上親娘奶也就罷了，若再飲食不周的病了去，那咱們心裏都不忍的吖！”
顧新月感覺面前婦人演的有點太虛了，於是直接撂了句：“那您的意思是？”
“我家兒媳婦剛生了娃，奶水夠，如若你們放心的，那我就把她抱回去養。
待到明年開春田裏事多時，我再把她送回來。
到開春小妹也大了，到時候你米湯乾糧的也就好養活些。”
婦人說著又好像紅了眼圈，垂頭嘀嘀咕咕的念她小時候與妹妹多好多好，一時竟讓顧新月辨不出個真偽。
說她真切吧，可她有時候分明跟念台詞似得。
說她是假的吧？
鄉里八村的的地方，家家都窮得揭不開鍋，誰願意來騙她家一個小奶娃？
再說陸小妹都瘦弱得那樣了，真是有騙孩子的，也不會選陸小妹這樣的啊！
“鐵山，你認識她嗎？”
“認識。她是我二姨。”
二姨。
陸鐵山說了這話，顧新月心裏就多少有了個底兒。
想了想，她又問陸鐵山，要是你們爹爹醒着，會同意你二姨把小妹抱去養半年不？
陸鐵山似乎很認真的想了想，好一會兒之後，重重的點點頭。
“那行。那就勞煩姐姐您多在這孩子身上多操心了。我去收拾些被子衣裳尿戒子來……”
“不用，這些東西家裏都有，犯不上來回折騰。瞧你這一身的灰，快進屋收拾着吧，我得趕着天早往回走，不然天黑了路上不太平。”
婦人說著就抬腿出門，臨到院門口的時候，回頭湊近顧新月耳邊，悄聲說了句：“回屋吧，家裏男人起不來，你也該少出門，免得被人說閑話呢。”
顧新月：……這話從何說起？怎麼跟沒話硬找話似的？
婦人倒是沒管顧新月是什麼臉色，說完抱着孩子大步流星就往村外小路上走，偶爾遇見村民，還很熟絡的跟人家打招呼閑聊。
“鐵山，你二姨住哪兒啊？遠不遠啊？你大二二哥呢？”
陸鐵山盯着那婦人遠去的方向，做夢似得回答：“大哥二哥去老陸家拿雞蛋去了，大伯娘說昨天分家時少算了，所以今天給咱們補上。”
“雞蛋？你大伯娘腦子有包嗎？”
想到昨天分家時，陸元海媳婦分明是恨不得吃人的模樣，顧新月抽出后腰別著的大刀，抬腿便往老陸家走。
“母親，你這是幹嘛去？”
“回家看着你爹爹，我們不回來，不許讓任何人進屋！……方才你那二姨除了進屋抱小妹，沒往你爹身邊湊吧？”
陸鐵山似乎從顧新月的語氣里聽出什麼，於是趕緊點頭，然後又急急的搖頭：“她就剛剛抱小妹出來的時候才進屋一趟，之前一直在灶間坐着等你的。”
“那就好！”
顧新月說著便催陸鐵山別跟着自己，趕緊回去看家。
這要是兩個大小子被騙進陸家，再遇上個好歹，
或者誰趁着家裏沒個頂用的人，再把陸元澈給害了，那她……
“母親，母親這是去哪兒啊？”
顧新月心裏剛冒出一個很不好的念頭，迎面就撞上了從岔路里蹦出來的陸銀山。
再看那孩子身後，跟着的正是手裏掐着叫幾個雞蛋的陸金山。
“母親，咱們有雞蛋了，有雞蛋了！”
顧新月：“真是你們伯娘給的？”
兩小子沒開口，只眨着興奮的眼睛，點頭點的跟啄米似得。
“不對！這事兒不對！這事兒真的不太對！”
到底哪裏不對，顧新月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一種很不好的感覺，而且越來越強烈。
“這別是有毒的！……快，趕緊跟我回家！”
顧新月說著便將陸金山手裏的雞蛋搶了丟遠，隨後一手一個的拉着兩個孩子往家走。
圓滾滾的雞蛋，在路上摔得蛋皮橫飛。
方才還滿眼興奮的陸銀山，頓時就懵了。
“母親！”
“……先回家！”
“母親！”
“我讓你們先跟我回家！要你們爹爹還是要雞蛋？要雞蛋就去那邊撿，沒人攔着你們！”
顧新月說著便丟下倆孩子，準備自己往家跑。
她心裏那種不安的感覺實在太強烈，既然這邊倆孩子沒什麼事，那她下意識就覺得壞事應該是在家裏。
“怎麼著，才當了一天的慈母這就綳不住了？剛賣了小妹出去，就要對這倆大的動心思了？”
“什麼？”
岔路里走出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老陸家的惡婆子。
那一臉的尖酸中，透着明顯的惡毒，說完也沒搭理顧新月，只扭頭告訴那倆還在望着雞蛋的小子說：
“還不趕緊回家看看去！你們的小妹讓她賣了，賣給勾欄里來的人牙子了！”
“什麼？”
一直沉默着的陸金山，在這一刻猛地扭頭望過來。
只是一打眼的表情，顧新月就知道，這小子完了，上了陸老婆子的當了！
“別聽她瞎說，你親二姨家的兒媳婦生了孩子，奶水多，正好抱小妹過去奶半年，你們二姨說了，開春就送小妹回來！”
“……我們哪有什麼二姨！”
陸金山怒了。
咆哮着，便衝到顧新月面前：
“你怎麼能，你昨天還出錢給她換藥，今兒怎麼就把她賣了！嫌她吃羊奶費你銅錢你可以說啊！我們下跪磕頭給小妹求吃食，也絕不用你的錢了還不行嗎？”
陸銀山這時也急了，一把扯住顧新月的衣袖，便將她往大路上拖：“你把小妹賣給誰了？賣哪去了？你快說啊！”
她上當了！
兩個孩子的舉止，已經說明一切。
再看陸老婆子那暗自得意的眼神，顧新月還有什麼不懂的。
但是有一點她還是不太明白，於是反手捉住陸銀山的手腕，大聲質問道：“你們真的沒有二姨？可鐵山說的，說那是你們二姨啊！”
“鐵山？不可能！我們別說是二姨，姥姥舅舅之類的也一個都么有的，他怎麼可能……”
“那我就明白了！”
顧新月說著甩手推開陸銀山，
三步並兩步的，直接給陸老婆子來了個擒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