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六章 隱忍甘受辱

第一四六章 隱忍甘受辱

蕭靖微微抬起頭,淡笑道:“今日晚上,蕭靖一時難以入眠,又擔心吵到屋中女眷,加之家中就我一個男丁多有不便,便打算出門稍站,結果剛剛打開門,便中了一掌,然後腿上也是一痛,再次醒來,便是在皇城內了。”

“皇上,當時已經過了宵禁,他此時出門,一定是另有所圖!”那銅甲軍士見蕭靖如是說,忍不住瓮聲瓮氣的吼道。

“另有所圖……”蕭靖抬起縴手,劃過自己消瘦的臉頰:“我這個樣子,還能圖謀什麼呢?”

鐵穆耳又道:“那你身上的傷怎麼解釋?”

蕭靖一手護住衣領,搖頭道:“此時我已經和伯顏大人解釋過,是十年前土匪所為。”

“十年前?真是巧啊,蒙面客!你不要再偽裝了!”鐵穆耳揪起蕭靖的衣領,將臉湊到蕭靖鼻尖:“就算你藏二十年,我也一樣揪出你來!”

蕭靖將臉側向一邊:“王爺恐怕認錯人了!”

“那你敢不敢把衣服脫了給大家看看你身上的傷口是不是戰場留下的?”

“我一個男人,有何不敢?”蕭靖揚唇淺笑:“只是,這裏有女人。”

鐵穆耳冷哼一聲:“還是不敢吧?”

忽必烈卻揮揮手,示意在場的歌姬和南必皇后迴避,然後看向蕭靖:“秋日寒冷,送幾個火盆上來。”

內監得令,很快便端着幾個火盆,圍在蕭靖身邊,鐵穆耳也惱怒的鬆開蕭靖,蕭靖身子趔趄了一下,險些踩到火盆里,然後勉強穩住身形,手指扣住染血的衣領,慢慢的解開了衣扣。

血衣滑下,只穿內衫的蕭靖,更顯得身形單薄,他抿了抿嘴唇,又將內衫解開。露出瘦骨嶙峋的上半身。

即使不是第一次看,陸琨還是將臉別過,不敢直視蕭靖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而其他人,也都驚駭的說不出話來,唯有蕭靖,眼神未見一絲波瀾。

蕭靖抬頭看向忽必烈,將手放在腰間:“褲子還要脫嗎?”

忽必烈擺擺手示意不必,然後從高台上走到蕭靖身邊,仔細審視着蕭靖身上的傷疤,皺眉道:“你這些果真是土匪所傷?”

蕭靖揚唇道:“當年,他們把我綁在村中的柱子上,用兵器凌虐取樂,才留下的這身傷痕。”

“不像……”忽必烈抬起頭,直視着蕭靖的眼睛:“你究竟是誰?”

“一介琴師而已,怎麼,皇上還是不相信蕭靖嗎?”蕭靖的嘴唇已經凍的慘白,身體也微微顫抖,可腰桿卻依然筆直。

鐵穆耳湊到蕭靖身邊,檢查着他身上的傷口:“可這些兵器力道不小,分明是久居軍旅之人所為,至於這些青色,恐怕是用刑留下的吧?”

“土匪亦可以是兵家出身,至於刑具……”蕭靖淡然看向鐵穆耳:“蕭靖也從未說過他們只用了兵器。”

“你……”鐵穆耳張口結舌,一時不知如何反駁。

忽必烈也挫敗的轉過身,冷聲道:“如果蒙面客真的活在世上,縱使他有通天的本領,朕也不怕!朕倒要看看,他怎麼毀我大元江山!”

復又轉向蕭靖:“至於你……朕自然會派人調查,你穿好衣服吧,省的有人說朕欺負弱小!”

蕭靖呼出一口濁氣,彎腰撿起衣服慢慢穿好,跪在一邊的陸琨注意道,蕭靖的額頭,已經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隨後,忽必烈的聲音又在大堂中想起:“叫張天師過來!”

陸琨鬆了一口氣,而蕭靖的身體,似乎更加僵硬。群臣的議論聲不住的鑽入陸琨的耳朵,他們所談的,無外乎蕭靖出塵的容貌和全身駭人的傷疤。蕭靖武功卓絕,想必比自己聽的還要清楚,可他依然一言不發。

不一會兒,一身道袍的張宗演便來到大堂,見到蕭靖,神色一滯,隨後恭敬施禮道:“貧道參見皇上。”

忽必烈不耐的指向蕭靖:“你看看他究竟是何人?”

蕭靖也看向張宗演,張宗演走到蕭靖身邊,仔細打量道:“此人相貌的確是一頂一的好,但除此之外,命格並無什麼特別。”

“果真?”忽必烈似是不信,鐵穆耳也道:“張天師,你可要仔細看看,別走了眼!”

“不得無禮!”忽必烈呵斥鐵穆耳,然後又道:“天師不必介意。”

“不敢……”張宗演又抓住蕭靖只剩骨頭的手腕,微微搖頭道:“此人毫無武功在身,身體孱弱,父母早亡,年齡不過二十齣頭,斷斷不可能對大元有威脅。”

“怎麼可能!”鐵穆耳急道:“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怎麼可能……”

“夠了!”忽必烈一揮衣袖道:“休要再說,既然張天師認為無礙,那我等也不必為這些小事掛懷!再者,即使那驚才絕艷的蒙面客的確活在世上,也不能撼動我大元河山!”言談間,滿是一代雄主特有的霸氣,讓群臣忽略了他臃腫的身體和衰老的容顏。

群臣齊齊跪倒,山呼萬歲,唯有蕭靖一人鶴立雞群,慘白的臉上,一雙星目,綻放着九天光華。忽然,他身子微微一晃,接着就那樣仰面倒了下去。

張宗演低下頭,強忍着扶起蕭靖的衝動,而陸琨,卻也跪不住了。忽必烈冷冷道:“怎麼回事兒?”

那銅甲士兵道:“其實也無妨,當時小的擔心他武功高強,在他出來時,先發制人拍了他一掌,又發暗器弄傷了他的雙腿,誰料是個不中用的,小的微末功夫,只用了一成內力,就讓他吐血昏迷……”

“胡鬧!”忽必烈走上前,探了探蕭靖的脈搏,搖了搖頭:“他現在住在何處?”

陸琨施禮道:“回皇上,伯顏大人也懷疑蕭靖是那三劍客之一,讓蕭靖住在狼棄家中,以便監視。”

忽必烈點頭道:“那你便帶他回去,出了什麼事情,對伯顏也不好交代。”

陸琨如蒙大赦,施禮謝過忽必烈,走到蕭靖身邊,小心翼翼的將他抱起,準備離開,卻又被鐵穆耳叫住:“等等,皇上,就這樣放過這個蕭靖嗎?”

忽必烈冷哼道:“不放過又怎樣?螻蟻而已!”

鐵穆耳動了動嘴角,將不滿的話生生咽下,陸琨又道:“即使如此,狼棄自會監視蕭靖,絕不容出現半點差錯。”

忽必烈不易察覺的點點頭,道:“帶他下去吧。”

陸琨再次應諾,抱着蕭靖徑直出了大殿,走到門口時,他回過頭,掃視在場的百官,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天衣無縫。

待陸琨一路將蕭靖抱回了家中。;兩女見蕭靖如此,疏影還好,漣漪卻有些慌亂,急忙整好被褥,讓蕭靖躺好,誰料陸琨剛剛放下蕭靖,蕭靖便睜開了眼睛。他看了看周圍,斂衣做起,輕聲道:“都出去,陸琨留下。”

漣漪和疏影對視了幾眼,也只得退下,疏影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看蕭靖,見他似乎沒有大礙,便反手關好門離開。

蕭靖直視着房梁,秀美的臉上第一次有了陰狠之色,他一字一句道:“今日之辱,他日一定加倍討還。”

陸琨心中一震,印象中溫和謙恭的蕭靖,究竟還是那個名動江湖的蒙面客,即使經歷突變,讓他由張揚轉為內斂,可當日高傲的靈魂,絲毫沒有改變。

蕭靖又看向陸琨,嘴角泛起一絲慘笑:“這個身體,竟然這樣弱……”

“前輩……”陸琨不知如何去勸,卻聽蕭靖又道:“有了今日之事,那鐵穆耳想必不會再暗中監視我,那你可否陪我出去玩玩兒?”

“可是,前輩的傷?”陸琨眼神掃過蕭靖染血的膝蓋,一時有些猶豫,蕭靖笑道:“你不說,我都要忘記了。”說著,微微皺着眉頭將褲腿一點點挽到大腿處。

看到蕭靖的傷口,陸琨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蕭靖兩條腿的膝蓋側面,有一個各有一個小指粗細的小洞,嫩肉外翻,還沾着幾顆血珠,陸琨真不知道蕭靖是如何在大堂上站立了那麼久。

蕭靖從床頭扯過一隻方盒,將裏面的藥膏細細塗在傷口上,笑道:“我這兩條腿都斷過,疼的習慣了,這點傷也不覺得什麼了。”

陸琨心頭一緊,想來入秋天氣轉寒,蕭靖身上的舊傷恐怕禁不起寒氣,暗自後悔為什麼沒有早早替蕭靖準備火盆。蕭靖早就猜透了陸琨的想法,將手放在陸琨肩上:“即使有火盆,也不會有太大助益,我身上寒氣太重,並非外力可以解決。”

陸琨點點頭,又想起張宗演那日托他好好待蕭靖之言,忍不住道:“前輩,今日之事,是不是你……”

“你說呢?”蕭靖淺笑,美目直視着陸琨,陸琨心中頓悟,點點頭:“但是,還請前輩不要輕賤自己的身體。”

蕭靖微微搖頭:“皮囊而已。阿止可以求置身事外,可我,無可逃避。”說完,看了看窗外,將褲腿放下,親自下床從箱子裏扯出一件黑衣:“穿上它,和我出去。”

陸琨依言接過,卻見蕭靖絲毫沒有換上黑衣的意思,一時有些怔忪,而蕭靖卻高傲的揚起嘴角:“我晚上出去,從未換過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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