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噴了她三嫂一臉嘔吐物
陵城城郊處,寥寥數個兵卒正押着牢車往鄺家軍營行去,帶頭的人便是方才縣衙內站在鄺寂身邊的大漢。
他們並不知道前面林木茂密的山坡之中已經埋伏了十餘個帶了兵器的人,還在大聲說笑着。
待他們行至坡下,突然一聲尖銳的哨音響起:“咻——”埋伏的十餘人同時手持刀劍沖了下來。
一時間兵卒與賊人們打作一團,刀劍相碰發出“鐺”的聲音,不知是哪一方的血液也濺射出來,染紅了土路。
措手不及再加上人數上面的劣勢,兵卒們竟漸漸落了下風,牢車四周已經無人能顧了。
此時只見方才給江顯煦彙報的男子蒙了面從林中飛出,手持一柄彎刀,眼神堅定,直直衝着牢車殺去。
那牢車中的人身着囚服,低垂着頭顱,頭髮凌亂不堪擋住了臉龐。
彎刀砍到他胸前時,他猛然抬頭,從腳下草堆中拿出一柄寶劍,生生扛下了那致命的一刀。
持彎刀的男子目光聚焦在牢車中的男子臉上,不禁大吃一驚,眼前之人居然並非是自己派出去的賊人!
他心中暗叫不妙,拉回了自己的彎刀向山林中撤去,口中再次發出哨聲:“咻咻——”
那十餘人聽到哨聲也四散向山林中撤走,一時間難以追上。
而那鄺家軍營的將軍此刻並不知有人截了牢車,還在連聲回絕着林府的謝禮。
“鄺家哥哥…”徐露清眼底出現了一抹紅色,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二人,語氣中帶着一股酸楚之味。
看到她的第一反應,林竹筠心裏明白了個七八分。
她上前去親昵地挽住了表妹的胳膊。
“鄺郎有事要回軍營,咱們回府里,我給你細細說昨晚的事。”
徐露清微微側過身看了看身姿如松般站立的鄺寂一眼,眼神中夾雜了一抹幽怨的神色。
這時方才那送牢車的漢子快馬加鞭趕到了鄺府門口,身上還沾染着不知道誰的血跡。
鄺寂看着心上人離去的背影略略回神,將韁繩扔給門口的小廝,那人低聲對鄺寂稟報:
“將軍,那賊人果然如林小姐所說來歷不簡單,我們剛出城,就有人埋伏在路上試圖劫車。”
鄺寂聽此,不禁詫異林竹筠為何會預料到這些。
那大漢繼續說到“他們一行人全都蒙了面,一招一式皆訓練有素,就是衝著牢車裏的人來的,不過…”
“不過什麼?”鄺寂又皺起了濃眉,一邊往鄺府內走,一邊跟那漢子說話。
“他們竟不像是來救人的,反倒像是來滅口的,還好假扮犯人的是個副將,不然可能真被他們傷到了。”
鄺寂嚴肅着臉點了點頭,對林竹筠的詫異又加了一分。
若不是按她所說的讓武藝高強的人假扮賊人,佯裝送去軍營,此刻那俘虜肯定已經命喪黃泉了。
“哎,鐵頭。”
“怎麼了將軍?有什麼特別要吩咐的嗎?”
“我可能就快要有個聰慧的夫人了,到時候你別嫉妒我。”
鄺寂說罷哈哈大笑,大步流星踏入鄺府內,留那叫鐵頭的漢子愣在門口,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俘虜被掉包的消息很快也傳到了江顯煦那裏。
他難以置信自己聽到的,緊緊握住了拳頭,握到骨節都發白。
心中不斷想着為何他們會料到那人不是普通小賊?
為何鄺寂像是早有防備?
為何從林竹筠那步棋沒走好開始後面一切都這樣不順?
怎麼也想不明白的他將惱怒地將小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飛濺起來的碎片劃破了跪着男子的臉頰。
那男子卻連表情都未變一分,也未管臉頰處流下的血跡,似是已經習慣此人的舉止。
他只繼續說到:“世子,不過鄺府裏面那位傳出信來了。”
聽到這句話,江顯煦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些:“說”。
“那位說今日有人往鄺府西南角的一處柴房裏面送了吃食進去,而且,一直跟在鄺寂身邊的鐵頭一直守在那門口。人多半是關在那裏。”
江顯煦雙手抱頭,思慮了許久才說:“跟那位說人不能留,但也請務必小心行事,不要暴露,後面的任務更加緊要。”
……
林竹筠與徐露清兩人踏入了林府的大門,林竹筠正在思索該如何開解自己這位春心初動的表妹,卻被迎面所來之人打斷了思路。
是她的三嫂——夏漣。
那個前世在她被棄之時迎面潑下冰水,又將她推入大雪之中,推入閻羅殿之中的三嫂。
此刻她三嫂還穿着樸實,一身青色布衫,頭上也僅有一支素簪子,滿面親昵地衝著二人來了。
“哎呀,我剛剛還跟老夫人說兩位妹妹感情好得跟親姐妹一樣,這就碰到妹妹去接姐姐了,想來以後要你們可是類比那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了都沒問題呢!”
林竹筠的三嫂還是如同往日一樣打趣着二人,她舉起手帕掩着嘴“噗嗤”地笑着,眼神落在姐妹二人身上,眼角眉梢之間似乎是有幾分算計。
徐露清羞得臉色赧紅,小手拉住那三嫂的袖口,不斷地說著:“好三嫂,快饒了妹妹吧!這些共侍一夫之類的話怎可渾說呢!”
而那三嫂並不住口,還繼續說著:“不過我覺得那鄺將軍可配不上你們兩個天仙兒,雖然他跟筠筠有婚約,可是他那張閻羅王的臉,那個駭人的刀疤,哪個女子能夜夜對着這樣的臉啊?筠筠,你說是不是?”
她挑起一邊細眉,對上林竹筠的眼神,她以為為林竹筠會同往日一般附和她詆毀那鄺將軍的容貌,說一番不願嫁鄺寂之類的話,再一起打趣徐露清。
而林竹筠,看着這位前世將她推入了雪地中,眼睜睜看着她死去的人,現在還演得一副嫂妹情深的樣子,還親昵地叫着她“筠筠”,真是讓人覺得無比噁心。
突然一股反胃噁心的感覺從她的胃部升騰而起,“哇”的一聲沒忍住吐了出來,噁心的嘔吐物噴了她三嫂一頭一臉。
她三嫂摸了摸臉上粘膩的嘔吐物,聞到了噁心的味道。
四周的丫鬟小廝們看到這一幕,竟有些沒忍住笑出了聲。
“啊!林竹筠!”方才還熱情親昵的她此刻面容扭曲,聲音尖銳地大叫起來。
吐過之後的林竹筠終於覺得好受了些,佯裝犯錯地委屈說到:
“三嫂,筠筠不是故意的,是昨夜受了驚嚇,還磕到了頭,一直都覺得暈暈的。”
她一邊說一邊用纖纖玉指撐住額頭,演出一副難受的模樣:
“而且,剛剛一靠近你,不知為何,就覺得你身上的味道跟昨夜劫持我的賊人很像,頭愈發暈了,就沒忍住,希望三嫂不要怪罪小妹才好。”
她三嫂嘴角微微顫抖,冷靜下來儘力控制住自己的臉色,一邊拿手絹擦着臉上的嘔吐物,一邊還要說:“無妨無妨,快回去休息吧。”
林竹筠嬌弱地點了點頭由丫鬟攙着回去換衣裳了,徐露清見情勢不妙也借故回了自己房中。
她房中裝飾得並不奢華,但也甚為溫馨,輕粉色的床褥與紗簾配成一套,秋梨木的桌椅輕巧舒適。
一個從徐家就跟過來的嬤嬤見她回來了,慈愛地迎了上去,服侍更衣后又給她倒了一杯熱茶。
可鄺寂與林竹筠方才親昵交談的一幕一直縈繞在徐露清的腦中,無論她如何努力靜心,依然消散不去。
她拿出未曾綉完的一個荷包,希望以此來打岔一下思緒。
可是她又想起爹娘早逝,自己寄人籬下無依無靠,原來的打算如今也沒了希望,失神下尖銳的繡花針戳破了好幾次指尖,鮮紅的血珠滲出來浸染了綉布。
那嬤嬤見此心疼地將綉布拿開,看徐露清一臉心事,擔憂地問:“姑娘,可是發生了什麼嗎?”
徐露清坐到梳妝枱前,獃獃地看着銅鏡中的自己,覺得自己論容貌論家世背景都與林竹筠相差甚遠,不由暗自垂淚。
她父母宗親皆已去世,孤苦伶仃一人來投奔林母,一直寄人籬下,未來的路一片模糊,她想至此處更是傷心不已。
良久才說到:“我本以為,我能撿姐姐不要的東西,給自己謀一條明路,但如今一看,哪有這麼好的事。”
那嬤嬤給徐露清擦乾臉頰的淚水,語重心長地說到“姑娘,咱們徐家的老爺夫人都不在了,明路得靠您自己掙了。”
“嘩啦——嘩啦——”林家三嫂夏漣用力從銅盆中捧起水來用力擦洗着自己的臉,滿臉憤懣還不停咒罵著:
“那個沒教養的賤蹄子,竟用那腌臢東西污了我一頭一臉!都是林家兩個老東西慣得她沒個正形,成日裏目無兄嫂,無法無天……”
端着水盆的小丫鬟手臂顫抖着,她的手臂已經酸得不行了。
可夏漣還在不停洗着,似乎是想用力洗掉今日在眾人面前受的屈辱。
“咣當!”那小丫鬟終於抬不住那沉甸甸的裝了水的大銅盆,手一軟整個盆掉了下去。
“哎呦!我的腳啊!”
夏漣連聲哀嚎捂着玉足跌落在地上,大腳趾處傳來的鑽心的疼痛讓她面容扭曲,目眥欲裂。
她揚起手一個耳光甩在瑟瑟發抖的小丫鬟臉上:
“連你這洗腳婢都敢欺辱到我頭上來了不成?!難道在這林家是沒人把我這個伯爵府的女兒放在眼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