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假條
在辛前輩的幫助下,我們用了整整兩個星期才將這村裏的人葬了,由於這屍體都是零碎的,便在每戶人家後面都挖了了個墳。
三百八十一戶人家,在這房屋背後便是三百八十座墳,還有一戶是老獵頭的,我將他葬在進了村口右側的小山上,因為那裏他可以看到整個獵神村。
也許幸運的是村子了還倖存了六個孩子和二十多隻獵犬。
我不知道老獵頭姓甚名誰,他是這這人間最普普通通的人,可就是在這樣的身上,我卻看到了光芒萬丈。
明明弱如危草,卻能直面豪強。
我看着滿村的墳墓,再想起之前我對他們確實懷有怨念,那時候我在想,我裴清風為了這天風,為了這人間界,落得這般田地,到頭來卻要遭受如此不公,說到底也不過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想不到也會如此憤懣。
但總有人不一樣,就好比這老獵頭,他清澈而透明,整個人都明晃晃的。
——乾坤257年六月十四日
三年,我見識了這天風一統的繁華,也見證了世態炎涼的人心。
我將老獵頭所有值錢都東西都變賣了,也只不過才得了十兩銀錢。
我去了尚賢城內的寺廟和道觀,跪了不知道多少個寺廟和道觀都沒有得到接見。
看到別人將銅錢投進了公德箱,我也照樣投了五十文錢,但還是一樣被攔在了門外,我同門房爭論着,他十分鄙夷的看着我說道“幾文錢便想請佛,你這不是褻瀆我佛么”。
言語之間一把就將我推了出去,小灰灰見狀立馬沖了過來,直接就將那門房撲倒在地,似乎是感受到我的示意,小灰灰放過了他,我領着六個孩子便準備離去。
我轉頭便看到兩個醉醺醺的人,一個肥肥胖胖的和尚,一個高高瘦瘦的道士。
兩人上來主動向我行禮,問我所求何事,我比劃着誦經畫符他們便懂了,然後便讓我引路,我只得將手中的銅錢攤開。
我確實也只有這點家當,他們推開了我的手,做了一個喝酒的姿勢,笑說道酒肉管飽就行。
那些誦佛念經、誠心求道的是真和尚、真道士。
那些吃肉喝酒,放蕩不羈的是假和尚、假道士。
真的住在寺廟裏、不殺生,有時候卻要吃人。
假的走在大道上,不守戒,有時候卻在渡人。
讓我沒想到的是
那假和尚居然誦得一手好經,正是那往生咒:
南無。阿彌多婆夜…
那假道士居然畫得一手好符,正是那救苦符,那道士一邊畫也是一變念着,正是那超生神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三年間,我拒絕了辛前輩的幫助,用我狩獵換來的錢,給這獵神村三百八十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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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都立了碑。
我還是有私心的將老獵頭放在了最後,因為我給他攢了一個最好的碑,用了最好的石材,請了最好的石匠。
那和尚和道士是真好人,從那以後,每年六月間都會過來。
那六個孩子都是在兩三歲便沒了父母,辛前輩便說他們姓辛,至於名字么,他看了看六人說道,眼前萬里江山,我想當真是好名字。
我為了攢錢,沒在城裏吃過東西,但每次去都會帶着這六個孩子買桃花酥。
一文錢一塊,我每次都會買上十三塊,一人兩塊,那辛里會多得一塊,因為就她一個女娃娃嘛。
那家店生意極好,每天都是賣完即止,那天因為獵物較多便比平時多了一些。
我急沖沖的帶着六個歡呼雀躍的孩子向那攤位走去,老闆看到我遠遠了和我招了招手。
“村長,今天可就剩十塊了,對不住了哈”。
我趕忙接過老闆遞過來的桃花酥,給他們分去,那辛眼和辛山主動說只要一顆,倒是免去了我的苦惱,我想真是一群好孩子呀。
分完我趕忙掏錢遞給老闆,正在掏錢時,只聽砰的一聲,那辛里一下子就倒在地上,仔細一看,一個衣着華麗的小男孩沖了過來,將她推倒在地,搶走了她的桃花酥。
我趕忙衝過去扶起辛里,另外5個孩子則向那小男孩奔去,可那小男孩背後還跟了5個人,一個華服婦人和四個僕人,那五個小傢伙被前排那兩個僕人一腳就踢了回來。
我趕忙衝上去將他們護在身後,惡狠狠的盯住他們,那小男孩則是有恃無恐,故意當著我們的面,把辛里的桃花酥吃了。
辛里在我背後委屈的哭着,我心裏感覺也百般不是滋味。
婦人似是這城中的權貴人家,老闆見了他也唯唯諾諾的,連這巡邏的尚賢軍都裝作沒看到一樣。
那婦人就要從我們手中強買這桃花酥,他們惡狠狠的盯着我,料定我會怪怪就範。
似乎是意識到了情況不對,那幾個小傢伙把手中桃花酥紛紛交給了我,老闆也略帶歉意的看着我。
我捏住桃花酥,並沒有遞迴去,我就是要買,我把十文錢重重的扣在老闆面前。
那婦人面色一寒,但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中,我轉過身,給這六個小傢伙嘴裏一人塞了一塊,手上還我握着兩塊。
不出意料的,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們對我一頓毒打,但我卻無比開心,我把手中那兩塊桃花酥捏了個粉碎,就灑在他們面前。
孩子們看着我,滿眼淚水,看到我這個樣,他們哭着喊道“啞巴爺爺,我們不吃了,我們再也不吃桃花酥了”。
孩子們這時候突然想起了啥,一人一句大喊道:“眼前萬里江山”,他們記得那個辛爺爺給他們說過,要是他們受欺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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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就喊這幾個字。
現在雖然不是他們受欺負,可他們心裏也許比我更難受吧。
不過一會兒,一道人影便疾襲而來,人未到,劍光先至,那原本還惡狠狠的四人瞬間似乎反應了好一會兒,直到鮮血冒到他們臉上,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沒了。
要不是這尚賢城內不能殺人,我想這四人應該早就沒命了。
尚賢軍見發生此等變故便立馬圍了過來,辛棄疾一把抱起辛里,其他孩子齊聲嚷嚷着指向指那小男孩。
辛前輩則是直接向那婦人走去,那婦人再沒有了之前的倨傲之色,辛前輩過去就是一耳光將那婦人扇到一邊。
那知這辛里只是直搖頭,要是都學了惡人,那世間還那來的良人。
不一會尚賢軍便將這裏圍了起來,一看這前輩就不好惹,便早已有人去傳訊這宇文昂。
那婦人見尚賢軍趕來,似乎也有了底氣,居然指揮起這尚賢軍來,那周遭的士兵只得硬着頭皮一擁而上。
這一怒也讓這辛前輩勃然大怒,啥時候這貴婦已經可以使喚起士兵來了。
怒意驟升,直接掐着那貴婦的脖子就將她提了起來。
周遭的士兵不知如何是好之際,人群自動分開,那兩人聯袂而至。
來人正是那追魂箭洛長弓和那斷魄刀宇文昂,兩人正準備上去相救,那知這前輩轉過來之際。
他們才發現那正是他兩的師尊。
當下便立即跪下行禮,兩人還不待說話,便一人挨了一個耳光,前輩將那貴婦丟到一邊,看向兩人說道。
“為將之道,護國為民,這民是眾生百姓,不是這達官顯貴,這麼多年你們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你看看你們尚賢軍還像個什麼樣”。
那周遭的士兵和那貴婦也是如遭雷擊,這宇文昂和這洛長弓那是何許人也,竟是乖乖的跪着,大氣都不敢出。
似乎是十分失望,前輩將我們送出城外,便又返了回去,想來這宇文昂和洛長弓是落不了好了。
——乾坤260年五月十八日
阿青讀到此處,也是十分驚訝,這洛長弓和宇文昂竟都是老頭的徒弟。
再聯想到這死去的洛長弓,儘管自己雖險些命喪他手,可那之後種種確實也光明磊落,不失仁義,心中倒很難再升起恨意,見他最後捨身救了相救宇文昂父子,反而不由得對他多了幾分敬佩。
反觀是這宇文昂,卻是陰毒深沉,當真是可惡極了。
當阿青翻完這本日記,再看向裴清風時,才覺得那破敗的殘軀下是純粹浩然的靈魂。
阿青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言語,只能鄭重其事認認真真的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這一禮,
敬這皎潔夜色,
敬這人間清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