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梳頭
內閣會議散得比眾人想像得要早，給他們的感覺，是太后早就做好一切統籌安排，所謂的內閣會議只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從今日起，大玄便盡起沿海之兵，準備蕩平整個東海。
散會之後，太后回到萬福宮。
在某間寢室內，傳來前任內衛大總管林朝鳳的聲音：
“太后啊，您為何又改了主意？咱們之前說好，縱然不殺徐尊，也得把他困在內衛天牢嗎？”
順着聲音望去，但見林太後身后立着二人，一位是太后的親弟弟林朝鳳，另一位則是現任內衛大總管蔡昆。
聽到林朝鳳的話，蔡昆默不作聲，但臉上表情，卻明顯對林朝鳳的話存有不滿。
“這個徐尊，的確聰明，能力也確實超出本宮所料，”林太后坐在梳妝鏡前，一面照着鏡子，一面說道，“或許，他早已知道殺死太子的真兇是誰！
“亦或者，他也早已悟出，本宮在鐵棺桉背後的佈局！”
“是啊，”林朝鳳攛掇道，“正因為他太聰明了，這樣的人我們留不得啊！他知道那麼多內幕，留着他，絕對是個禍患。”
聽到這話，蔡昆緊鎖眉頭，本已向前一步，想要提出異議，可這時候，太后卻說話了。
“不過……”太后簡單修了修鬢角，說道，“他讓那二十二名武者加入神捕司，使我不得不重新考慮對他的處置。”
“嗯？”林朝鳳不解，“神捕司？武者？什麼意思？這有何關係呢？”
蔡昆同樣面露疑惑，也是想不通二者有什麼關係。
“呵呵……”太后微微一笑，“這個徐尊也是有點兒心思，你們想一想，如果將他治罪，把他囚禁在內衛天牢，那麼對於那些即將加入神捕司的武者們，會怎麼想？”
“哦？”林朝鳳一愣，細細品味之後，驀地瞪大眼睛，“好個徐尊，這是想以此挾制太后嗎？好大的膽子！”
“他聰明，就聰明在此，”林太後轉過身，看着林朝鳳與蔡昆說道，“如果說徐尊讓那些武者跟着他自己，而不是神捕司，那效果便截然相反！
“這小子，必然知道我網絡了不少江湖中人，若是將他治罪的話，那麼必然會有損我在江湖人之中的信譽。
“他之所以邀請那些人加入神捕司，”林太后說道，“道德挾制只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則是趁機向我表示忠心。
“告訴我，他非但不會泄露任何秘密，而且願意為我效力。”
“哦……”林朝鳳這才領悟，當即點頭說道，“徐尊小小年紀，竟有這等心思，真是後生可畏啊！這一點，可比他那個犟驢老子強多了！”
“朝鳳，說話要注意身份，”林太后嗔怪道，“徐寺卿脾氣是很倔，卻恰恰是我大玄最為需要的人才！
“若個個都是八面玲瓏，那本宮還如何能夠安心？”
“是！”林朝鳳趕緊謹遵教誨。
“太后，”蔡昆終於找到機會，開口說道，“既然如此，讓徐尊繼續擔任大玄提刑官，為您分憂，多一個智囊，豈不是好事，您又為何要革去他的官職呢？”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林太后說道，“若此事不給他任何懲戒，那麼外界會認為我對太子的死毫不關心，對於徐尊本身也不是什麼好事。”
哦……
蔡昆倒吸一口涼氣，還是太后最有政治敏感。
的確，如果徐尊經此一事沒有得到任何懲罰，那麼他必然會成為那些保皇派的攻擊點。
革去他的官職，反而不是一件壞事。
“我革去的，只是徐尊的官職，”太后又道，“但我沒有收回百合令，
沒有收回侍衛，也沒有收回他的房產和獎勵。所以……”
說到這裏，太后盯着蔡昆問道：“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卑職明白！”蔡昆急忙躬身領命，“請太後放心，我會派人好好監視他！”
“記住，”太后滿意點頭，叮囑道，“本宮用人全靠領悟，你莫要透露半點信息與他，只需做好監視，別讓他離開你們的視線便是了！”
“是！”
蔡昆趕緊領命。
“好了，”太后說道，“你們兩個下去吧！記住，你們兩個仍然出於決裂狀態，不能被人看出任何破綻。”
“是！”
蔡昆和林朝鳳齊齊應諾，二人亦是互相對視一眼，眼神異常複雜。
這邊蔡昆與林朝鳳剛剛離開，外面便有太監來報，說容華公主在殿外求見。
太後點頭，不多時便看到女兒容華公主匆匆進入寢室。
“母后……”容華公主略顯匆忙，在給太后請安后，立刻問道，“母后，您找兒臣前來，有何吩咐？”
“容華啊，”林太后微微一笑，溫柔說道，“來，幫母后梳梳頭吧！我發現我這鬢角總也梳理不好呢。”
“啊？”容華先是微微一愣，繼而趕緊上前低頭查看，“是嗎？兒臣看看……”
太後轉過身，再次照向銅鏡。
容華則站在太後身后查看，果然看到太后鬢角不整，便拿起梳子，開始為太后梳頭。
太後頭上戴着鳳冠朱釵，梳頭自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容華需要處理得格外小心翼翼。
“容華啊！”看着容華為自己梳頭，林太后臉上的笑容卻逐漸消失，幽幽說道，“殺死太子的那名刺客，是你的人吧？”
唰……
容華拿着梳子的手頓時停滯在半空，繼而開始劇烈抖動。
“母后，”容華終於意識到事態不妙，面色刷白，卻強作鎮定地說道，“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殺手叫做羽烙，”太后則不動聲色地說道，“楚州鳳翔郡人，其父羽元是血煞掌毛濟方的關門弟子。
“羽元練功走火入魔，臨終前將羽烙託付給毛濟方，想要讓毛濟方收羽烙為徒。
“可毛濟方為人怪癖，從不收女弟子。於是，羽烙服下一種邪葯，致使身體變成中性，毛濟方這才肯收她為徒。
“此人天分極高，年紀輕輕武功便已大成，遂脫離師門。
“兩年前，你用一種能恢復其女兒身的丹藥秘術作為交換，將她招致你的麾下，為你所用……”
太后的話，宛若刀子，每一刀都戳在了容華公主的痛處。
她渾身顫抖，感覺腦中一片空白，哪裏還有心替太后梳頭？
“容華啊！”太后嘆息一聲，語重心長地說道，“你處處學我，卻處處學錯。
“權謀之道在於手段，但用人之道卻要講求信義啊！
“就像我招攬那些江湖人士一樣，如果我不講信義，那麼僅靠利益，又有誰會甘心為我效命呢？
“你把路走偏了！”太后望着銅鏡里的女兒，失望地說道，“以沉天德為例。
“你一方面讓沉茜為你效力，另一方面卻又要她生生逼死自己的父親，還用她的家人來進行要挾。
“如此用人，你還要指望她會對你忠心嗎？”
“我……我……”容華公主早已啞口無言。
“權謀雖然在於手段，但也要有度啊！”太后搖頭嘆息，面露悔恨地說道，“李尋既是我大玄唯一血脈，又是你的親侄子，虎毒不食子，你怎麼能如此狠心，對他痛下殺手呢？
“如此無情無義，你又如何能勘大任，你還有何面目去見你的列祖列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