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徹底了斷

回到南府，靳以堯的車停在外面，別墅的門大開着。

知道人在家裏，顧曉情深呼吸一口氣，牽着楠楠進屋，城嫂正從廚房裏出來，手裏端着個果盤，看到母女二人回來，臉上露出個和藹的笑，“顧小姐您回來了，先生在樓上。”

“他不上班？”

“中午回來的。”城嫂說：“好像是回來處理點東西，就一直在樓上沒下來。”

顧曉情聽到她這麼說，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可是又說不上來，應了聲，幫楠楠拿了一小盞獨立裝在塑料盒裏的火龍果，就率先上樓了。

楠楠似乎從大人之間的聊天裏聽出了什麼，顧曉情沒把她帶上樓，她也沒在醫院那麼粘人，坐在沙發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水果。

顧曉情看到書房的門沒有關嚴實，靳以堯生性謹慎，如果不是實在心煩意亂沒有顧得上，那就是故意的。她抬手敲了敲門，虛虛關着的門受力打開。

靳以堯站在不遠處窗前，一身近乎嚴肅森冷的槍灰色西裝，光與影的照射下，他那英俊的面龐看上去格外的立體和深邃。手裏拿着個合同在翻，眉頭蹙着，神情嚴肅。

聽到動靜，他抬頭看過來，看到顧曉情也不詫異，神色平靜的只看了一眼就繼續看手裏的合同。

那架勢，意思是他現在要忙自己的事，沒空搭理她。

顧曉情心裏壓着股氣，排除了靳以堯跟蹤她去S市的可能性，其實她也就隨便那麼一想，最近公司肯定忙，他也不可能跟着自己去，他現在在這裏，城嫂又說他一中午就回來了，那更是有不在場的證明。

可不是他跟蹤的又怎麼樣，身為總裁的他哪裏需要親力親為，當初不就讓盧雨盧劍兄妹兩跟着她？

這麼一想，顧曉情讓自己心平氣和下來，心平氣和到用一腔冷冰冰的語氣：“有沒有時間聊聊？”

“在忙。”靳以堯舉了下手中的合同，這一次是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了。

顧曉情大步走進書房，走到他身邊。

她動靜不小，靳以堯卻沒有立刻避開，而是讓她看了幾眼合同，才合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說了有事。”

顧曉情也做過靳以堯一段時間的貼身秘書，公司上的事情很多都有特意去關注，剛剛看到的幾個就是現在科技合作的項目，設計的數量比較龐大。

的確該讓靳以堯仔細看仔細思考，但顧曉情不感興趣。

知道靳以堯不是在找借口避着自己以後，顧曉情深呼吸一口氣，“你可以繼續看，但有句話我還是要和你說，這件事我思考了很久……”

她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抬頭看靳以堯，而是看着他胸前的一枚透着冷硬氣質的鑽石胸針，它不柔軟，質地堅硬，華麗完美的切割面上，泛着冷冷的光。

顧曉情睫毛一顫，似乎被那道光給扎了下眼睛，才繼續控制自己平靜的語氣，繼續說下去：“我們還是不可能，上次你給了我戒……”指。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你不是早已經拒絕了我嗎？”

顧曉情被噎了下，隨即薄唇掀合，漏出個意義不明的笑，“你要當那是，那就是吧，我是來和你說一聲，我今天就要走了。”

靳以堯沒有說話。

顧曉情動了動手指，抬起頭看他，然後去褪戒指。

“你如果拿下來……”靳以堯的聲音嘶啞。

哪怕背着光，兩人的距離很近，也能看清楚彼此的表情，顧曉情看到那雙長長的鳳眸里，像是醞釀起來什麼暴風雨。

顧曉情心裏重了重，動作沉重下來。

告別一段過去一個愛過的男人，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顧曉情感覺到自己的四肢沉重，她也許還是沒出息，還是沒有辦法做到置身事外。

她想過讓靳以堯求着自己，又覺得如果他不愛自己，又哪裏需要求。

回國之前設計了很多，可卻萬萬沒想到楠楠還活着，只這一點就打亂了她所有的心緒和計劃。她從來就在一個山溝溝里長大，雖然也有過滿心的抱負，可卻不想傷害任何一個人。

哪怕在社會鏈中，她是底層是基層，受人剝削受人欺負。

她還是從來都抱着，不去惹禍，惹不起就躲等等比較懦弱和慫的心態，不為了什麼，只因為她從來所求的都不多，只希望自己和女兒能平平安安。

不去攀比，不去奢望。

因為她知道，有錢人的世界越危險越棘手和髒亂，可是她還是混進來了。

冥冥中自有註定的事，已經發生的事，她不會再去想值不值得，如果不如果。以前的事她沒有辦法改變和挽回，但現在以及以後的事，她可以決定。

“我知道拿下來有什麼後果。”顧曉情無所畏懼的看着他，四目相對，一瞬不瞬，“靳以堯，我不恨你了，也不愛你了。過去的事我們一筆勾銷，我要把楠楠帶走。”

靳以堯率先別開眼，把文件放在茶几上，坐在墊了軟墊的藤條上，“回M省去？”

“不。”顧曉情還站着，“我要去陳瑾淮家裏住一段時間。”

她看到靳以堯的身子微微緊繃而起，周身的氣壓像是一瞬間就低了下來。

顧曉情抿起唇，“事情得有一個了結，過幾天我就帶孩子走了。”

因為靳以堯沒有對楠楠的事做出反應，顧曉情只能再一次提起，並且強調道：“楠楠我帶走，然後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

“好。”

顧曉情一怔。

“好。”靳以堯說了第二遍，抬頭看她，薄薄的嘴唇勾起，“帶走吧，喂她吃藥的時候，把膠囊倒在勺子裏，用溫水稀釋再加點蜂蜜。不肯吃的時候，轉移她的注意力，看點動畫片或者說說話。”

就這麼……答應了？

顧曉情都快要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了。

她動了動手指，動作有些僵硬，“以後……”

“以後我也不會去打攪你。”靳以堯翻開文件，“你回來不就是想要聽我說這句話嗎？我說給你聽。”

他像是在泄憤，可是語氣卻平靜的很，好像那一點不甘和惱怒全然都是顧曉情自己一個人腦補出來的一樣。

因為太容易了，所以顧曉情不敢置信，也不願意相信。

可事實就這麼放在面前。

他無動於衷，也許在她回來之前，也許在他讓她別去S市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想着放棄的事了。

也對，高高在上靳以堯，一兩次的放低姿態和示弱是深情是不舍，次數多了，可不就是犯賤嗎？他怎麼可能一直，這麼下去。

而她也沒有資格讓他這麼對自己。

結束了。

顧曉情看着他，心裏坦然一片，坦然到心裏幾乎是空蕩蕩的，不管什麼都不記得了。

走出房間的時候，她下意識摸了一下手指，上面已經被她體溫感染的金屬圈已經不見，她想起，自己摘下來，放在靳以堯面前的桌子上了。

樓下坐在沙發上的楠楠手裏還捧着那個塑料小盒子，嘴巴沾着幾點火龍果的紅。

“媽媽……”看到她下來，楠楠露出個乖巧的笑。

顧曉情調整心情，面帶微笑的加快步伐，卻在下樓的時候眼前一黑，差點直接一腳踩空！幸好她慌忙間沒有忘記去抓身邊的扶手，終於沒釀出什麼災禍來。

她深呼吸一口氣，相信剛剛那個小意外，女兒肯定沒有看出來。

穩了穩心神，顧曉情走到楠楠身邊，“楠楠，我們走吧。”

“去哪裏。”楠楠的一排整齊的小白牙露出來，還有紅心火龍果的一點染色效果，別人看着可能觸目驚心，可小孩子看着就很可愛。

顧曉情在她面前蹲下，神態認真的的說：“和媽媽走，在陳叔叔家住幾天，然後媽媽帶你去看外公外婆，再找一個很好的學校，送你去上學好不好？”

楠楠吮了下手指，“爸爸呢？”

“爸爸就不去了。”顧曉情不想提起靳以堯，卻又覺得這樣反而是自己放不開，於是在女兒面前老調重彈，只是這一次，她嚴肅許多，“爸爸不愛媽媽了，媽媽也不愛爸爸了，所以我們不能結婚。”

楠楠一雙圓溜溜的眸子看着她，眼裏光芒閃了閃，“為什麼爸爸不愛媽媽？”

“他喜歡其他阿姨了呀。”顧曉情見女兒的情緒還比較穩定，語氣也跟着盡量放鬆下來，“媽媽也喜歡其他叔叔了。”

楠楠嘟着嘴。

顧曉情抽了紙巾幫她擦擦嘴，聽到楠楠問：“媽媽喜歡陳叔叔嗎？”

顧曉情沉默片刻，並不覺得這裏面有什麼關聯，但如果不說個所以然出來，恐怕楠楠不會輕易跟她走。可是……楠楠雖然是個小孩，她也不想騙她。

“媽媽和叔叔只是朋友。”顧曉情輕輕嘆口氣，“以後媽媽再帶你去看媽媽喜歡的叔叔，相信他也會很喜歡楠楠的。”

說著，顧曉情試探性的抱起楠楠。

楠楠順勢摟着她脖子，在說了這樣的話題后，她的反應，是前所未有的乖順。

“和城奶奶說再見。”

“城奶奶再見。”楠楠順着揮了揮小手，又仰起腦袋，“要和爸爸拜拜嗎？”

“他還有很多事要忙，你在這裏說一下就好了。”

楠楠點點小腦袋，朝着空蕩蕩的樓梯揮揮小手，“爸爸拜拜。”

顧曉情鼻子驀地一酸，和城嫂點了下頭，頭也沒回的抱着楠楠轉身出去。

然而，才匆匆走出別墅，一枚亮晶晶的東西不知道從哪裏被誰拋出來。它從天而降，落在地上彈了幾下，最後掉在小花園的瓷磚圍欄邊上。

天氣很好，陽光下，金屬圈上的鑽石亮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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