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醫務室不大,卻也十分熱鬧,值守的校醫是位美女醫師,微黑的膚色齊腰的大波浪,蜂腰翹臀,是寬鬆的白大褂都遮不住的火辣身材,病床上的男孩兒扎着針卻絲毫不覺得疼,傻笑着偷看醫生。
美女醫師瞧見顧荒進來,美眸一亮,笑盈盈的靠上來,往他肩上一靠,嬌嗔道:“壞弟弟,今日怎麼有空來瞧人家,是不是哪裏病了,來讓姐姐瞧瞧。”
那股嬌媚樣子,看的旁邊幾個運動服男生恨不能用目光在顧荒身上戳幾個窟窿。
顧荒一臉無奈的推開醫生,說道:“我同學手割傷了,我帶她過來包紮一下。”
醫生幽怨的瞪了他一眼,看向後面的姜洍,這才眼前一亮:“這妹妹生的真是漂亮,快過來,姐姐給你看看傷口。”
其實這位校醫叫顧柔,的確是顧荒的親姐姐,這點姜洍早就知道,但是學校里的同學似乎大多都不知道,估計旁人也不會想到堂堂顧家大小姐居然會屈居在一個小小的校醫院裏。
“割的還挺深,怎麼弄的?”顧柔取出雙氧水碘伏紗布一邊沖洗消毒一邊問道。
“樂理課彈琵琶的時候不小心用力過度,弦斷了,割傷了。”
顧柔瞥了一眼一邊兒的顧荒,低聲問道:“你也上的歐陽老太太的課啊,你把她樂器搞壞了,她不得痛罵你一頓再把你趕出教室?”
姜洍想到老太太聽到古曲時高興的如同返老還童一般的樣子,不由輕笑出聲,道:“那倒沒有,歐陽先生十分慈祥,還讓顧同學送我來醫務室包紮。”
顧柔驚奇的問道:“真的啊”而且上下打量了一眼姜洍問:“難道你也是歐陽家的人,歐陽老師的孫女還是外孫女?”不怪顧柔這樣猜測,一則
歐陽先生威名遠播,二則歐陽家書香世家,姜洍今天的衣着的確有幾分書卷氣。
姜洍搖頭:“大概是因為我答應借她古曲譜一觀的緣故吧。”
顧柔聞言瞭然的點了點頭。
兩人交談間手下不停,姜洍兩根手指已經完美的包紮好了,顧柔還分別給打了一個秀氣的蝴蝶結。
“好了,這幾天別沾水,每天記得換藥。”顧柔收拾好東西,囑咐到。
“多謝醫生!”姜洍剛要去接過裝葯的小袋子,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已經率先拿過去了。
“我來吧。”顧荒說著,而後朝顧柔點了點頭,率先往外走去。
姜洍朝顧柔笑了笑,忙跟了上去。回到樂理室歐陽先生卻不在,只有幾個人在照着課本自習。
姜洍回到座位上,甜沫湊過來說:“歐陽老師拿着那把白梅走了,估計是去找人修了,你的手沒事吧。”
姜洍向她展示了一下手指上的蝴蝶結,道:“只是小傷。”
就聽見一個尖酸的男聲道:“你那是小傷,可損壞的琵琶可就不知道能不能修好了,要知道這個教室里所有的樂器可都是歐陽老師的私人珍藏呢。”
姜洍還未說話,就聽甜沫高昂着小小的腦袋爭辯道:“歐陽先生都說不關姜洍的事兒了。”
“歐陽老師那是客氣,可但凡有些自知之明的人就不該自不量力,不會彈硬要彈,白白耽誤我們上課的時間。”說話尖酸的男子扭過頭來高聲嚷道,細看不難發現他臉上薄施粉黛,臉白陰柔。
姜洍向來不善口舌之爭,對着一臉憤然還想爭辯的甜沫搖了搖頭,示意無需再說,用沒受傷的左手從包里拿出課本百無聊賴的翻着。
陰柔男子見一拳打在棉花上也不再喋喋不休,埋頭看書。
姜洍注意到剛剛陰柔男子還想再言語,花棠的筆尖輕敲了兩下桌面,陰柔男生愣了一下才憋回口中的話,兩人自以為隱蔽,殊不知都落在姜洍眼裏。
姜洍疑惑,花棠為什麼會出手試探?是因為顧荒嗎?可不是說花棠一直只把顧荒當哥哥么?
這時候姜洍還不知道學校論壇的交鋒,她自以為兩人的交集僅僅是顧荒而已,難怪會往這方面想。
花棠手托香腮,筆尖在書本上輕點,楊宇淮給她遞了消息,她才安排了肖國和采子薇出手試探,可這位新來的轉校生居然不接茬,一點兒關於她有用的身份信息都沒探聽出來。不過這個姜洍能拿出連歐陽先生都動心的古曲譜,定然是不簡單。
白龍幫消息很快就傳了過來,楊家的老管家掛斷電話,橘皮般的老臉遍佈陰沉,白龍幫在龍嶺一帶勢力不小,居然也得不到消息,想到白龍幫推測人可能是從九牧國某個隱世家族出來的人,也倒是有可能,九牧國歷史悠遠,有許多隱世的家族,不過這些家族向來是不出世的,不知怎麼會安排子弟漂洋過海來上學。
楊宇淮接完楊管家的電話,聯想到花棠說,新轉校生能拿出古曲譜,越想越覺得這猜測已經貼合七分,那些個家族在九牧國自然同氣連枝,樹大根深,可到了國外可就是鞭長莫及了吧,楊宇淮陰惻惻的笑笑,心裏已經有了計較。
歐陽老師遲遲沒有回來,聲樂課結束后甜沫熱情的邀請姜洍去學校後街的新餐廳一起吃晚餐,說學生會的幾位幹事也去,大家互相認識一下,也是歡迎她入學。
應酬交際從來不在姜洍的生活里出現,正要推辭,甜沫對着顧荒喊道:“顧荒同學也一起去吧,你好歹是咱們的班長,也得一起歡迎一下新同學啊。”
顧荒倒沒猶豫,面不改色的點了點頭,算是同意。
姜洍想起包里的《追妻手冊》第二條,一起吃飯應該算是相處的機會吧?自然也笑着稱好。
“我也一起去的話,不知道姜洍同學介不介意呢?”花棠忽然笑盈盈的走過來,裙袂飄動撲鼻而來一股香氣。
甜沫面露為難,道:“花同學既不是我們班的,也不是我們政治學院的,不太好吧。”
花棠伸手環住顧荒的臂彎,道:“那算我是顧荒的家屬吧,家屬可以帶吧甜沫同學?”
見顧荒沒有說話,甜沫有些無奈的看向姜洍,她自然看過校論壇的帖子,拒絕花棠就是怕姜洍不自在,現在看對方是鐵了心要跟着,當然要看看姜洍的態度。
姜洍瞥了一眼兩人挽在一起的胳膊,心裏升騰起一股想把這倆胳膊都卸了的念頭,神力也有些躁動,趕忙靜心平復,提包笑着對甜沫說:“不是說吃飯嗎,我們走吧。”
新餐廳裏面人不少,裝飾和飯食都極具本土特色,瞧着倒是色香味俱全,只不過姜洍吃慣了梁嬸兒做的飯菜,外頭的吃食不大能入口,只淺嘗了幾口,便含笑坐着聽大家說笑湊趣,一時間也算是賓主盡歡,觥籌交錯。
來的幾個學生會幹事有男有女,具都談吐落落大方,修養得宜,花棠無愧她樂大之花的稱呼,不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和大家打成一片,連甜沫對她都和顏悅色不少。
雖然餐廳大多是樂大的學生和附近寫字樓的上班族,但是甜沫這桌有姜洍和花棠這兩位出眾的外貌,不免引得其他人紛紛側目,這時一個醉醺醺的男人踉踉蹌蹌走進餐廳,正值餐廳的高峰期,服務員們都十分忙碌,一時竟沒人注意,男人雖然醉的迷糊,腳下卻不慢,徑直就往角落裏的大圓桌這裏跑了過來,嘴裏還喊着:“姜洍你在這啊,我找你好久了,終於找到你了。”一邊就伸出那隻沾滿酒氣的右手過來抓姜洍的肩膀。
眼看就要抓到卻被人半途攔下,顧荒反手扭過醉漢的把他壓跪在地上,動作乾淨利落。醉漢疼的慘叫呼救:“你放開我,我找我女朋友,要你多事么?”
甜沫看了看醉漢,又看了看面色冷然的姜洍,小聲問道:“姜洍你認識他?”
姜洍搖了搖頭,毫無感情的鳳目瞥一眼花棠,見她和其他人一起都是疑惑的神色,心中冷哼,踱步到醉漢身前,半蹲身子,顧荒不由加大了手上的力氣,不讓醉漢掙脫分毫。
醉漢本來還在罵罵咧咧,嘴裏不乾不淨的叫嚷,就見一張清冷的臉出現在眼前俯視着她,深邃的眼眸似乎能攝人魂魄,叫他一下子就噤聲了。
“你說我是你的什麼?”
“女……女朋友!”醉漢吞咽了一聲口水,想到那人承諾的報酬,強撐着吐出幾個字。
姜洍示意顧荒鬆開醉漢,顧荒遲疑片刻還是照做了。
醉漢站起身揉了揉紅腫的手腕,看着眼前神色淡然的姑娘,心想有錢人家的姑娘大多面子薄,聲譽受損,心裏肯定慌的很,一定是在強裝鎮定,自己剛剛居然還被人家一個眼神嚇住了,不免有些愧急,這樣一想心裏又有了底氣,環視四周圍觀的人,扯着嗓子哭喊道:“咱倆好了一年,你爸說我窮配不上你,但是你不是說願意等我的嗎,為什麼又轉學到佛海國,我四處打聽才知道你轉到這裏來,這不就來找你了么,你跟我走吧,我們一起私奔,去你爸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好好過日子。”說著又伸手要來拉姜洍的手。
姜洍素手一翻,醉漢只碰到她的袖口就被針扎似的收了回去,一看自己手上並無任何傷口,只以為是錯覺,周圍人竊竊私語指指點點,醉漢戲癮愈發大了,只想着鬧大些才好,說不定金主一高興還能多給點錢,乾脆伸手指向一邊的顧荒,喊道:“你是不是變心了,是不是就是這個小白臉,你瞧人家生的俊俏就移情別戀,背棄了我們之間的盟約。”
畢竟剛剛顧荒為姜洍出手是有目共睹的,醉漢自然以為她倆關係親密。
眾人在顧荒和醉漢一比較,都覺得也難怪姜洍會移情別戀,這兩人站一起高下立判啊,可也有人說,情人眼裏出西施,也許那鬧事的男子有什麼過人之處呢。
“是誰指示你來詆毀我的?”姜洍聲音不大,可卻清清楚楚的穿進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花棠心中嗤笑,雖然生的美貌,可卻是個繡花枕頭,人家拿錢辦事會這樣輕易說出口么。
可接下來的一幕立馬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只見那醉漢扯起嗓子大喊一聲:“是楊余淮楊少爺!”
醉漢慌忙望向四周,可嘴巴卻似不受控制似的喊道:“楊少爺說要為女朋友出口惡氣,所以給了一筆錢讓我進來說姜洍是我女朋友!”醉漢意識到不對勁,他怎麼把實話說出來了!這下完了,一定會被楊少爺打死的。
醉漢捂住嘴就要往餐廳外跑,卻被學生會的一個壯漢一把揪住衣領,剛剛被顧荒搶了先他還懊惱呢,眼下怎麼能讓這個渣渣這麼輕易就走了。
醉漢揮手掙扎,嘴巴又不由自主的叫喊起來:“楊少爺說了,姜洍貌若天仙,如果能敗壞了她的名聲,就找機會讓我一親芳澤,財色兼收,傻子不才來呢,哦~”壯漢見他嘴裏不乾不淨,用力一推,只聽一聲慘呼,那醉漢磕倒在地,嘴正磕在台階上,兩顆混血的牙齒隨着血沫兒噴了出來。
服務員把人架出去的時候,醉漢還在大聲叫嚷:“楊宇淮答應給我十萬呢,十萬夠我上牛仔巷快活好長時間呢,哈哈哈哈……”眾人默然……,沒想到還是個男女通吃的。
隨着警笛聲遠去,餐廳才歸於平靜,老闆給每位顧客贈送了一份小甜品,以表示沒有及時解決問題的歉意。
姜洍這一桌氣氛卻略顯尷尬,楊宇淮是花棠的男朋友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想當初楊宇淮的告白搞得十分轟動,一副昭告天下的樣子,平時也十分護犢子,但凡哪個男生敢表示對花棠的覬覦之心或欽慕之意,不免就要埃頓教訓,陰招暗拳層出不窮,可偏偏楊家在鼓田黑白兩道都得給些面子,挨了打的同學要不轉學,要不就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今天雖然不知道那個來鬧事的小混混為什麼忽然良心發現,還是嗑藥嗑嗨了,把事情都一股腦抖落出來,但是姜洍初來乍到,估計也不能怎麼樣去報仇出氣,這樣一想不免又有些同情她。
姜洍悄悄挖了一勺甜品伸到袖口,一隻翠綠的舌尖閃電似的掠走,姜洍感受到小東西在袖子裏饜足的打滾,淡紫的雙翼裹着翠綠的身子蜷成一團十分可愛,不免薄唇含笑。剛剛多虧梁嬸兒養的這隻鴕蛇立功了,這小東西平日裏嘴饞貪吃,可吐出的毒液卻能致幻吐真,想來那混混接下來幾天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作為本次突發事件的另一位女主角,花棠,整頓晚飯卻沒有表露任何異樣,彷彿此事與她毫無關係,從餐廳出來,還笑着和眾人告別,走過路口上了一輛黑色商務,車窗漆黑瞧不見裏面有沒有別人。
上了車的花棠彷彿變了一個人,陰沉的可怕,坐在一邊的楊宇淮小心翼翼的湊過來,低聲喚了聲:“棠兒。”五大三粗的漢子此時蜷縮成一團,身子還微微有些發抖。
“啪”的一聲脆響,花棠反手給了楊宇淮一個巴掌,說:“廢物!”
平素在外頭頤指氣使的楊宇淮此刻卻大氣也不敢出,心疼的捧起花棠的右手:“是我沒用,我是廢物,我自己來別打疼了你的手。”然後左右開弓啪啪啪的輪起自己巴掌。
前頭司機依舊四平八穩的開着車,似乎對這種事情早已習以為常。
直到花棠說夠了,楊宇淮兩邊臉早就腫的老高,可見他對自己下手夠狠。
“事情善後的怎麼樣了?那個混混在餐廳可什麼都給你抖出來了。”花棠沉聲問道。
楊宇淮小心翼翼摩挲着花棠的手心,道:“那小子去之前除了喝了酒怕是還嗑藥了,所以才會胡說八道,我手底下的人傳來的消息,那狗東西正在看守所里跳脫衣舞呢,等人從局子裏弄出來我就把他舌頭割了,手腳打折丟到牛仔巷去乞討去。”
花棠面色如常嗯了一聲,不再言語,絲毫不覺得楊宇淮手段狠辣。
送花棠到家,楊宇淮回到車上,車外微黃的路燈透進來襯的他的微腫的十分陰鷙。
“少爺,回家嗎?”司機問道。
楊宇淮冷然道:“去葛羅街。”